《我即深渊》天命在我

7、别来烦我

　　安妮瞥了一眼弹幕。

　　果不其然，极速涌出的绝大部分弹幕，都是大骂两个选手，拿整个世界的性命开玩笑，毫无舍己为人的无私精神。

　　“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会拼尽全力，插眼掏裆，石灰撒眼，也要把对手弄死的。”

　　没有一个人看到第一局两个选手的语言交流中，真正的重点。

　　六心说他，劫掠天下，未尝一败。

　　……他应该没说假话。

　　这世上，胜利和失败并不在天平的两端平衡，理论上来说，有一场失败，就会有一场失败，但事实并非如此，胜利比失败要贵重的多，尤其是连续不断的胜利。

　　哪怕你赢过九十九次，只输掉了一百次当中最后一次。

　　只那一次的失败，足够清空你前半生的全部积累。

　　六心既然曾经是大盗，后来回首才皈依，那他应当确实是未曾一败的，否则他早就死掉了。

　　这和尚……有点意思。

　　安妮静静看着屏幕，心说，她与这和尚，应当有一战的。

　　……

　　芮娜心中惴惴不安地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她本来已经在和选手安妮的短暂接触中，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她很确定蓝星摇中了一条好签，只需要静静等待，胜利自然而然就会到来。

　　她能为这个世界所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无论安妮需要什么，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存在，安妮会在需要她的时候，主动来找她开口，而在她不开口的时候，她就静静等待，不去烦扰。

　　安妮会喜欢这种方式的。

　　但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

　　她有许多上司……而那些上司显然一个个都……蠢笨如猪。

　　芮娜不得不听从命令。

　　她不能不听从。

　　她虽然与安妮只见过一面，却也足够她看清楚未来的命运脉络。

　　蓝星是不会灭亡的。

　　她相信安妮。

　　那些相信蓝星注定灭亡的人，大可以和上司闹翻脸，她却不行，不然日后几十年相处……那该多尴尬。

　　她敲响安妮的房门。

　　安妮打开门，芮娜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却忽然感觉有什么目光在看她。低头便看见一只又瘦又老的狗蹲坐在安妮身后。

　　……但是她很确定安妮从来没买过狗粮。

　　自从王座公布了名单，安妮的所有消息，如果不是芮娜拦着，连浏览器记录都会登上网络热搜。

　　她自然很清楚对方的购物车里都有什么。

　　安妮真的从来不买狗粮。

　　她也不买狗窝，狗玩具，或者别的什么，网络购物记录里面侧写的安妮，家中应该没有任何宠物才对。

　　芮娜盯着那只狗。

　　又老又瘦，低眉顺目地夹着尾巴，蹲坐在地上，乖巧地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红色的眼睛。

　　她一时有些愣神，痴痴地看着那条狗，仿佛坠入梦魇之中。

　　“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妮一脚踹开那只乖顺的狗，伸出一双冰凉的手，盖住她的眼睛。

　　“芮娜？”她歪着脑袋，看着她：“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芮娜看着眼前穿绿色恐龙睡衣的年轻女人，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是的，我就叫这个名字。”

　　这时，她才发现，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衫。

　　“要不要进来坐坐？”穿着可爱睡衣的安妮，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她发出邀请。

　　芮娜定定神，说：“好的。”

　　她走进安妮的小屋，用一种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到的目光，快速地观察着屋内的陈设，收集情报，以备后用。

　　客厅角落里有一排书架，堆放着一堆发黄破烂的玄学书籍，相术八卦之类，看起来似乎不属于安妮本人。

　　正中间则是一大片空地，堆放着盛满五颜六色塑胶团的塑料筐……那是史莱姆，在当代年轻人当中十分流行的一种手作产物，主要用处似乎是用来在手中随意揉捏玩耍，提供一种十分奇特且美妙的触感。

　　除此之外，她看不到其他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

　　安妮请她在餐厅的桌子上坐下。

　　狗颠颠儿跑过来，蹲在安妮腿边，低着头夹着尾巴，不再看芮娜。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芮娜这才想起来她的来意。

　　“是这样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么？”芮娜谦卑地说：“我当然明白，对您这样的世外高人来说，钱权名利都不值一提。”

　　毕竟如果一个人是当世最强——那显然只要她想，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

　　她如今在这样一座熙熙攘攘的大城市中，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只能是因为她自己愿意。

　　“但是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代表蓝星联委背后二十五个国家和三个大洲，六十亿人类，很乐意为您效劳。”

　　安妮托腮想了想。

　　她说：“那就请你帮我拿个快递吧。”

　　“是这样的。”她解释说：“我们小区有个快递驿站，快递是不送上门的，只会放在小区驿站里，然后让我们自己去拿。”

　　“问题是现在我的照片似乎到处都是，我不好出门。”

　　她顿了一顿，因为这其实是谎言。

　　她有的是办法可以规避那些烦人的视线，但问题在于，取快递跑那一趟真的挺烦人的……

　　“总之，如果你能帮我把快递取到我家门口的话，那就太好了。”

　　她竖起一根手指：“当然，你懂我意思，最好是每天有一个神秘的好心人，悄悄拿到快递悄悄放到门口，不用我去开门，也不会惊扰我的睡眠……”

　　芮娜点头：“明白。”

　　她也明白把这个消息带回联委之后，那些人会有多惊慌。

　　本质上，安妮如果要求权力、名声、美色、房产之类的东西，要求越多，反而是越让人安心的。

　　但如果单纯为了要白鸽殿堂的人安心，反而转过头要求安妮改变她自己的生活轨迹。

　　最终导致的结果却未必会让人安心了。

　　芮娜轻咳两声，问道：“其实，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们谈谈您关于之后比赛的想法？”

　　安妮笑了。

　　她的双眼一下子就爆发出芮娜从未见过的神采。

　　如同这世上最耀眼的华光。

　　但很快，那光芒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芮娜一向以擅于识人而被器重，她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

　　她没有怀疑自己。

　　她只是确定了一件事。

　　安妮真的，从来不是寻常人。

　　蓝星真是摇到上上签了。

　　这个普通的蓝星上，竟然真的居住着一些不普通的人。

　　安妮说：“不用担心我会像第一场比赛的两位选手一样，我会赢的。”

　　她说她会赢……但她没有说她会认真地对待这场事关所有人性命的选秀。

　　芮娜记下这个。

　　忽然手机传来提示。

　　“王座速报：恭喜选手六心击败对手，晋级成功。”

　　安妮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在战斗的领域，侦探绝对不是和尚的对手。

　　但在言语的领域，和尚想要击败侦探，却绝无可能。

　　既然选择了语言作为战斗的领域，那么，侦探会赢，但两个人却都只是想死，那么，侦探赢，和尚活。

　　多简单。

　　“下场预告：低科世界安妮vs武侠世界六心。”

　　安妮唇边露出一个微笑。

　　她看向芮娜：“我多少也知道你今天的来意。”

　　“作为交易，就让我简单给你证明一下我的实力吧。”

　　“回去告诉所有人，不要担心，不要妄动，耐心等待，忍耐一直是赢取胜利的基石。”

　　她打了个响指。

　　芮娜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各种各样的美男子包围了。

　　她左右顾盼，很快发现她自己竟然是在白鸽殿堂。

　　三天前的白鸽殿堂，还是蓝星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现在却挤满了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俊男……竟然也有美女，他们真的认真考虑了安妮是同性恋者的可能。

　　“那个白痴总统斯塔尔！竟然真的弄来了这么多人想要用美男计！”

　　那个全靠脸上位的白痴民选总统！脑子这么愚蠢，却偏偏行动力这么强！

　　芮娜一把跳上主席台。

　　动作敏捷地抢过王理手里的大喇叭，高声说：“我告诉你们来自安妮选手的最高指示——别去烦她！！！”

　　安妮一个响指把她送到这里时，临行所说的话客气又委婉。

　　但芮娜是个聪明人，自然能读懂那些潜台词。

　　她却担心不说的明白点，白鸽殿堂那群靠血脉、选票、还有运气上位的白痴上司，搞不清楚安妮的意思。

　　“所以，把这些东西都撤掉！快点儿！”

　　芮娜借着安妮的名义做事，一时间有一种狐假虎威的爽感。

　　现在，她只需要等一天后，安妮打赢第一场仗。

　　随着安妮的实力显露，她作为安妮的联络专员，和快递收发员，地位和权力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白鸽殿堂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