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深渊》天命在我

21、舍身之计

　　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

　　一个网友嗦着泡面看节目，看到那个短片的时候，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那是他做的。

　　当时，红瞳天使在第三次比赛之前，临时为之后的比赛加了规则，要求之后的选手在赛前上交一份短片，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在手机上看着直播，立刻就打开了电脑上的视频制作软件。

　　自从安妮在与六心的比赛中赢得胜利之后，她就收获了一大批粉丝，而这位网友当然也是其中一位。

　　他不会狂热到成为信徒，但总的来说，他的电脑里确实存放了目前网络上所能搜集到的绝大部分安妮的资料和素材。

　　而且在心底深处，他梦寐以求，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厉害的人物。

　　有时候他会畅想，如果自己是安妮的话，有机会对着诸天万界芸芸众生讲话。

　　无垠宇宙，无限生命，他会怎么利用这珍贵的三分钟时间，来表达自己呢？

　　他想起他只在那场比赛中见过的安妮。

　　虽然看起来有些忧郁，但安妮应该是个……相信光的人。

　　像是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崇拜着的，拯救世界的，光之巨人。

　　他乐呵呵地做了一个短片。

　　就像是每一个粉丝在爱意澎湃爆发之时，会为偶像所做的一样，质量可能不算太好，但倾注了他对安妮的全部情感寄托。

　　他相信安妮相信光。

　　他相信安妮会保卫所有人类，不需要任何原因，因为人类是人类。

　　他相信安妮是光芒万丈的守卫者。

　　然后他将短片投递出去之后，就抛之脑后了。

　　不会真有人会觉得自己的饭制短片能够登堂入室，被偶像拿来做自我介绍吧？？？

　　他的年纪不大，但常年混迹网络，知道的东西却不少，尤其是他们私底下有一个专为安妮建立的私人论坛，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偷偷告诉他们，白鸽殿堂已经召集了相关领域所有大师，24小时不休息，紧急制作这三分钟的短片。

　　白鸽殿堂为这部短片动用的资源和人力不可计数。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做的肯定是不能够和别人官方相比的，只是他真的非常崇拜安妮，所以明知道是浪费时间不会有人看，但他还是做了之后，投递出去。

　　为安妮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真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放出来了！

　　红瞳天使，甚至都不审稿的么？明明有更好的制作！

　　这下坏了。

　　他看着弹幕铺天盖地的疑问和省略号。

　　“……”

　　“？？？？”

　　“搞什么东西，联委哪个关系户混子做的这东西，出来领罪！”

　　“这下让诸天万界都要怀疑我们蓝星的审美了。”

　　他看着看着又有些委屈，真的审美很低级么？

　　多好看的滤镜和爱心，还有酷炫的台词……他真的是用心做的……他还专门美颜了呢！

　　……

　　红瞳天使对当下的局面难辞其咎，始作俑者。

　　但祂冷冷静静淡淡漠漠地看着短片播放三分钟，什么表情也没有，淡定，镇定，稳定，安定。

　　在三分钟时间结束之后，祂开始播放弗罗娜的短片。

　　安妮默默咽下口中涌动的鲜血。

　　凝神观看。

　　弗罗娜出现在屏幕上，她换了衣服，一袭浅绿色纱裙，头顶白色花冠，坐在高高的树梢上，对着下方露出一个微笑。

　　她的头顶，是白色的月光明朗的高照。

　　她伸出一只手，一朵紫色的花瓣飘落在她手心。

　　“大家好，我是弗罗娜。”

　　安妮：“……”

　　太唯美的氛围，太唯美的人。

　　安妮简直要嫉妒了。

　　芮娜在一旁默默说道：“……我们做的短片其实比这个还好看。”

　　说这个真的有点太晚了。

　　弗罗娜忽然从树梢一跃而下，镜头忽地高高升起，照耀着她所在的城邦。

　　那是一株通天彻地的巨树，树干是街道，树枝是房屋，高高悬在空中的树叶上，生活着数不清的生灵。

　　一棵树。

　　就是一个国度。

　　弗罗娜张开双手，在树的主干上奔跑，脚下的树皮富含水分，而柔软，街上的人们都赤着脚。

　　弗罗娜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遥远的天空。

　　“那里，是一切生灵都不能生存的虚空。”

　　然后她倒转手指，指向身下。

　　“这里，是一切生灵都可以生存的母树。”

　　“母树庇护所有生灵，无论是残忍的杜鹃，还是善良的啄木鸟，嗜血的菟丝子，亦或者是奉献自己的小草花，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母树的庇护。”

　　她又指向自己。

　　“而我，是母树力量的化身，众生供奉的神灵，一切生灵的王者。”

　　通过镜头，安妮能够看到不远处，在弗罗娜身后，藏匿在层层绿色之中，露出的一双双眼睛。

　　“他们是我的子民。”

　　十二个长耳朵的精灵出现在弗罗娜身后，躬身抚胸行礼。

　　“这是我的战士。”

　　弗罗娜翠色的眼眸忽然漾出一抹笑意。

　　坚定、纯粹，而尖锐。

　　“我庇护这个世界，庇护众生，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死亡从来不在词典之上。”

　　这个仁慈的母树，露出冷酷而尖锐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都怎么看我，我确实不精通战斗，我只精通生的艺术，不通死的本能，但是，如果你们认为你们会赢，那你们就错了。”

　　她冷冷地说道：“胜利归于众生。”

　　十二个精灵在她身后高呼：“胜利归于众生！！！”

　　在他们的呼声中，短片结束了。

　　“……这短片拍的我有点嫉妒了。”

　　“母树世界到底是怎么个世界观啊？我以为短片这个东西，肯定是我们这种有网的世界比较擅长拍吧。怎么感觉她们这么会拍。”

　　“她们那个世界也有网么？”

　　“……不是，你们怎么还评价上了，现在该讨论的是摄影技术吗？难道重要的不是这个短片背后所透露出来的东西？”

　　安妮托腮说：“没什么特别的。”

　　“那个世界，所有的生命，其实都是弗罗娜是维持。”她说：“如果弗罗娜死了，不需要红瞳天使再额外进行人道主义处理，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灭亡。”

　　“本质上，那个世界，其实不算是世界。”

　　“只算是弗罗娜一个人的领域。”

　　芮娜张口结舌，良久，怔怔地说：“还能这样子的么？”

　　安妮笑着说：“你对母树的生命力一无所知。”

　　“不过正如弗罗娜所说的那样。”安妮解释说：“因为她的生命关乎着树上所有人的性命，所有她是极其缺乏战斗经验的。”

　　而阿卡洛斯相反。

　　他在深渊可没那么安逸的日子好混。

　　在深渊，就算是你自己想要与世无争，选择放过深渊，深渊也不会放过你的。

　　所有从深渊中爬出来的东西，只要还没死，缺什么都不会缺乏战斗经验。

　　这么说的话，说不定这场战斗未必就能打上几十年。

　　芮娜眉头紧蹙，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如果说那个世界只是弗罗娜的个人领域，所有人都在她的庇护中生活的话。”

　　她说：“那十二个精灵，怎么是她的战士呢？战斗从何而来？”

　　“虚空。”安妮说：“虚空不是世界。它只是世界的间隙，连通着不同的世界。”

　　芮娜望着安妮，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你是说……世界之间，会有战争。”

　　“当然。”安妮冷淡地说：“现在，我们不就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么？”

　　“她自己没有战斗经验。”安妮说：“但是那些精灵……看得出来，战斗经验很丰富啊。”

　　那十二个精灵，或男或女或老或小，外观各自不同，但所有人身上都挂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细碎武器，步履矫健，目光锐利，双手放在能够最快发起攻击的位置。

　　“这次战斗不能去弗罗娜的世界当中了。”安妮感到有些遗憾。

　　她很渴望到不同的世界当中去感受一番。

　　就当是长期宅家不出之后，出门旅游散心了。

　　可惜，这次如果再托大，可能真的会翻船。

　　安妮看向屏幕，红瞳天使的目光沉沉回望，安妮想了想，笑着说：“但是战斗却也不能发生在蓝星。”

　　蓝星太脆弱了。

　　不适宜安妮发挥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蓝星的世界限制，有可能会被安妮无意中打烂。

　　而当她打烂世界限制的时候，这个世界，自然也不可能会好。

　　安妮用轻快的语气问道：“你说低级世界的选手可以随意选择比赛地点……仅限于两个选手所在的两个世界么？”

　　“上个世界，黑龙所在的烈焰熔岩，如何呢？”

　　“我选那里。”

　　选择那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安妮需要去确认，红瞳天使所说的，失败者所在的世界，会被人道主义毁灭这件事。

　　究竟是真的。

　　还是他只是在吓唬人。

　　选秀结束之后，其他世界的人，本就没有手段去联络另外一个世界，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红瞳天使其实没有毁灭那个世界。

　　其他世界也不会知道。

　　而常识是，眼见都未必为真。

　　更何况是还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了。

　　如果你被任何人欺骗过，吃过一次亏，就该知道下次要怎么做。

　　红瞳天使不知道是否看出了她的试探，只是点头说：“可以。”

　　然后弗罗娜在屏幕的另一侧露出一个微笑。

　　“比赛的地点确定了，但是比赛还没有开始，对吧？”

　　红瞳天使点头：“是的。”

　　弗罗娜点头：“很好。”

　　她忽然将一只手探入胸腔，从中拖拽出一颗绿色的心脏，柔声说道：“这是母树的力量核心，任何拥有这颗心的人，都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她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

　　“烈焰熔岩么？那个世界……”

　　“屠龙猎人，威尔，你上前来。”

　　十二个精灵之中，走上前一个胡子花白，身形矮而肌肉强，如同岩石一般坚毅的老人，他的脸庞上布满了丑陋的伤疤，半跪在地上，低下头，如同等待授勋的骑士。

　　他低声说：“胜利归于众生。”

　　母树世界，最强者，换人。

　　红瞳天使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第四场比赛。”

　　“低科世界，安妮vs母树世界，威尔。”

　　战前针对弗罗娜所制定的战略。

　　就此。

　　全部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