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兔死狐悲的哀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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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开始了。
洛白作为年度大事件的领头人物，一进入礼堂就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宛如一只从动物园偷溜出来的猴子，即便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也依旧觉得四周都是牢笼。
洛白立刻加快脚步，坐在赫敏和罗恩中间，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远离红尘。
“又是一年过去了！”
坐在教师席正中心的邓布利多兴高采烈地说，礼堂一下子鸦雀无声，洛白感到针一样的视线瞬间从身上移走。
“这是非常精彩的一年，相信在座每一位的小脑瓜里又塞下了一些新的、有趣的知识和经历，而前面还有一整个暑假等着你们，届时你们就可以充分地将那些零碎的营养完美吸收。”
所有人都看着笑呵呵的老人。
“不过在你们正式享用霍格沃茨丰盛的餐点之前，我想还是应该先进行学院的颁奖仪式。”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斯莱特林都挺起了胸脯，一排绿色的领带领花“唰”得露出来。
“本学期各学院的得分情况如下：第四名，格兰芬多，三百四十二分；第三名，赫奇帕奇，三百五十二分；拉文克劳四百二十六分，斯莱特林五百零一十二分。”
斯莱特林桌上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像是压抑了几千年的幸福总算找到出口，大的小的孩子都抱成一团，互相拍着肩背。
洛白注意到德拉科正拼命地用高脚杯敲击桌面，每一根头发丝里都透着灿烂的光芒。
一年级里只有西奥多·诺特还能维持表面的镇静，尽管飞升的嘴角依旧出卖了他。
“马尔福的笑容真是碍眼。”罗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我认为近期发生的几件大事也必须被计算在内。”
礼堂又一次安静下来，斯莱特林们的笑容慢慢回收。
“现在，我将要分配最后几项分数。”邓布利多清清嗓子继续说。
“第一项：罗恩·韦斯莱先生，他在一盘巫师棋中以黑子取胜，造就了霍格沃茨多年来最精彩的一场棋赛，为此，我为格兰芬多学院加上五十分。”
格兰芬多们爆发出的惊呼声似乎要把霍格沃茨的房顶掀翻了，洛白似乎看到礼堂两侧结实的玻璃窗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远处的珀西站了起来，大声地喊着：“他是我弟弟，我的弟弟！”
罗恩的脸也在这一派欢腾中涨得绯红，活像只熟透的大龙虾。
坐在他右手位的西莫向他敬了一杯，小男孩一下美得没了边儿，拿起果汁杯就是一顿猛灌，下巴溅上好几道黄橙橙的汁水。
“第二项：赫敏·格兰杰小姐，她在烈火的险境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智慧，为此，格兰芬多加五十分！”
格兰芬多的积分漏斗里一下满了一截，他们整整多了一百分！
洛白看到赫敏已经把脸埋进了臂弯，肩头不住地耸动。
“第三项：哈莉·波特，她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勇和过人的智慧，为此，我奖励格兰芬多六十分！”
所有格兰芬多都在迅速计算着得分情况，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邓布利多，大有摁着校长的脑袋再给学院多加一分的冲动。
只差一分他们就胜过斯莱特林了，一分！
“最后，我奖励纳威·隆巴顿，以及乔治·韦斯莱、弗雷德·韦斯莱，每人十分——他们对同伴的关心，牺牲自我的精神，有谋略的行为方式，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学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刚被点名的三位瞬间成了三根笔直的胡萝卜，红通通地竖着。
“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对礼堂的装饰做一点改变了。”
雷鸣般的欢呼声在礼堂回响，鲜红色替代银绿色，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教师席上斯内普同麦格教授碰了杯，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尴尬。
斯莱特林桌上安静极了，仿佛有人将他们塞进了冻湖，每个人脸部的肌肉群都失去了活力。
洛白分明感受到从斯莱特林刺过来的一道道杀人的目光，小水煮蛋先生这会儿也板起了脸。
洛白盯他看了好久，对方也打定主意似的，一次都没有往这里瞧过。
“你们这校长偏心得真是光明正大。”罗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洛白则罕见地没有答话。
也许对于一百多岁的老人来说，这只是一个给格兰芬多的小小奖励，或者是自己童心未泯的见证，然而在一群十来岁的斯莱特林看来，这样的变动无疑敲碎了他们一整个学年的努力。
世上从未有绝对的公平，只是立场的较量。
《哈利·波特》的世界里，他们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成为绿叶。命运的天秤里，他们从来压不倒格兰芬多。
像是屠宰场出生的猪崽，生存的意义就是被端上餐桌的那一刻。
而作为享用这群猪崽的人，洛白此刻忽然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一种同样被命运拎着走的难过。
明明是被偏爱的人，倒是在这里伤春悲秋起来。
“真矫情呐。”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在周围的欢声笑语中，洛白闷头喝了一大口牛奶，躲过邓布利多投来的灿烂笑容。
晚宴很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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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成绩就在今早公布。
太阳和月亮还在天边抗争，放榜的地方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洛白和赫敏拼命踮着脚，却依旧只能看到高年级的后脑勺儿。
“你们两个并列年级第一。”
前方的人圈被挖开个口子，一个神情冷淡的男孩走了出来。
“谢谢你，诺特。”
男孩微微颔首，很快离开了。
像是滚烫的火球被冰冻着送入怀中，男孩再平常不过的语调给这样一份喜讯降了温。
“不就是年级第一嘛，没什么可骄傲的。”
这样的念头伴随那份冷冽的气息降临在两人心头。
于是，她们压住飞升的嘴角，整好衣襟，便如临世高人般飘飘然地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们碰见了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
“哈莉波特！你还敢走到我们面前？”
“邓布利多的走狗！”
两座大山一左一右地夹着马尔福，恶狠狠地瞪着洛白，他们一向抓着零食的手上难得出现了魔杖。
“打架？要试试吗？”
赫敏一下掏出了魔杖，杖尖直指克拉布的鼻子。显然这一趟魔法石的旅程放出了她内心的猛虎。
“对付斯莱特林的渣滓，一顿打比什么都管用。”
洛白突然想起了罗恩在休息室里的侃侃而谈。
“你……不跟你们计较。”
高尔和克拉布的举动明显证明了这一说法的真实可行。
双方的对峙过程中，洛白并没有搭理这两个无脑的跳蚤，反而明目张胆地盯着中间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似乎想要阻止身旁两位的行为，可张开的嘴里却未发一言。
女孩的视线毫无遮掩，直直落在他身上，男孩四处搜寻着可以搁置目光的地方，最终死命盯住右墙上的画像，同那里不知名的公爵夫人对了眼。
“关于学院杯的事……”洛白走近了德拉科，凑在他耳边低声说。
小男孩猛地一下转了头，险些撞上她的脑袋。
“我很抱歉，德拉科。”
男孩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依旧没出声。
像只闹脾气的小豹子，蛮横中带着天真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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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校的火车带来了冲天蒸汽，也带走了霍格沃茨的热闹劲儿。一个晚上的功夫，学生们的衣柜就全空了。
现在，所有学生都登上了火车。
列车缓缓开动，霍格沃茨的树木、湖泊都消失在视野里，高大的塔楼只剩下一圈朦胧的外壳，像个锥形盒子，藏在连绵的山里，左右糊成一片，使人分不清边界。
车厢里昏昏沉沉，罗恩已经趴在零食堆满的座椅上睡着了，赫敏也正安静地享受与书作伴的光阴。
洛白则独自走到车厢之外。
过道中部的空气有些黏腻，她又往车头方向走了几步。
“哈莉，来散步的吗？”正对面走过来高大英俊的少年。
“是啊，塞德，车厢里太闷了。”
“确实。我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祝贺格兰芬多拿到了学院杯，希望现在还不晚。”
男孩抱歉地笑了，带着哈莉一起走到车顶头的过道处。那里有一扇开着的窗户，清凉的空气透进来，让人舒服地眯起了眼。
“当然不，说到底这次也是侥幸，没什么好祝贺的。”
“没有绝对的幸运，这是你们拼命挣来的分数。现在身体还好吗？之前我去医务室两次，结果不凑巧，你都没醒着。”
“好多了。我看见你送的雏菊和卡片了，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对了，假期你有空吗？可以来我家里玩一玩，毕竟你一会儿就要住在麻瓜界了，很多魔法学习并不方便。”
少年浅灰色的眼睛迎着阳光，透着梦幻般的温柔。
“抱歉，我已经和罗恩约好了，大概假期一大半的时间都得待在韦斯莱家。”
“没关系的，那我们保持书信来往吧。”
“好。”
火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窗外的树木山川变成连片的屋舍。
到站后，洛白告别了伙伴，穿过往来的人群，在一片空地上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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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
远处有一个正在招手的小胖子。
“达利。”洛白朝他跑过去，“姨夫姨妈呢？”
“爸爸在守着车子，妈妈在家里给我们做饭，我负责来接你。怎么样，有个我这样的哥哥是不是很幸福？”
小胖子看起来瘦了些，逃遁了十一年的脖子也冒出了一截，眼里是憋不住的得意。
“当然，太感谢了。我还以为得自己想办法回家呢。”
达利得意地昂起了下巴。
“喏，这个是超级泡泡糖，我自己做的，加了点魔法，可以吹一个人那么大的泡泡，你收好了。”
洛白从口袋里递来一包糖果，达利立即笑出了酒窝。
他们很快坐上了姨夫的车子。
“哈莉，你送的那个钱包用起来还挺趁手，没想到魔法还能用来做这种不打打杀杀的玩意儿。”
姨夫的胡子又留长了些，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听达利说他前几天才谈成了一大笔生意。
“姨夫，魔法界也是有法律和政府的，打打杀杀的人会被抓到监狱里去。我这次回来还给您带了个酒瓶，只要事先放进去一种酒，等喝完了，它就会自动产生新的酒。”
“嘿，这东西听起来不错。至少可以省一大笔钱了。”姨夫粗重的眉毛挑了起来，心里的算盘捣啊捣的。
车窗外天渐渐黑了，他们回到家。
暖融融的灯光扑面而来，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肉香。一进屋，洛白就瞧见了满桌的菜，和正在拿餐具的佩妮姨妈。
“回来了？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你们这时间挑得挺准，我才刚把这桌菜弄齐。”
一瞬间，洛白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十七岁的自己，周六从学校风尘仆仆地归来，看到桌子上永远摆满的菜肴和忙忙碌碌的母亲。
“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回去了。”罗塔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嗯，不过这里……”
“什么？”
“他们会忘了我吗？”
“他们会记得哈利·波特的一切，世界会自动恢复。”
“哈莉，你喜欢吃中国菜，我这一年特地学了几道，不知道标不标准，尝尝看。”
佩妮姨妈夹过来一块麻婆豆腐，豆腐很嫩，一落到碗里就碎了一半。洛白吃了下去，舌尖上是熟悉的甜辣味，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很好吃，姨妈。”
“哈莉，你眼睛怎么红了？”达利大声问。
“好像进了灰尘。”
“哦，你使劲眨一眨就好了。”
“嗯，现在好了。”
早夏的蝉鸣又响起来了，一如十年前的夜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黑暗里，有人翻完了第一本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兔死狐悲的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