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年少》大白菜芒果过敏

1、集中爆发的少女情怀

　　公交车上空调轰鸣，林芷整理着背包肩带，指尖划过已经拉好的拉锁和安稳放好的水杯，终究还是下意识地瞥向窗外，车玻璃被擦得称得上“窗明几净”的级别，即使已到午后，也没有几粒肉眼可见的尘土，车上人不多，刚好看到他。
　　其实抬起头的瞬间，林芷已经想好要向他露出几颗牙齿的笑容，不会生分也不会扯得嘴角僵硬，也想好再次招手告别应是没扶书包的左手摆动几下，然后自然地移开视线，去看快要熔化的马路。
　　他应该会晃晃他拿着手机的右手，笑一笑，牙齿是不该露出来的。可现在，林芷不会知道他会不会让牙齿出格一次，因为抬起头，他没有看她。
　　林芷也搞不清自己有没有一丝失落，蠢蠢欲动的左手因为“车辆启动”去扶了面前的栏杆，没有停顿，她扭头去看了窗外。
　　果然有阳光。
　　林芷喜欢坐在公交双人座的第一排，视野开阔，即使坊间传言这里是公交最危险的位置，她仍会走向这里，做沙丁鱼里能自由呼吸的那一只，做恰好在小轿车车顶睥睨众生的那一个。
　　窗外是即将赴暮的午后，可上午的暴雨没能带来些凉意，车里制冷不错，没有人想去拉窗帘，林芷就那么坐在那里，面朝窗外，任凭光影在不施粉黛的脸上游走，不曾避开一处凌厉坚毅的五官，带出几分柔和。
　　看着遮阳伞下形色匆匆的行人，和小电瓶上一脸疑惑的大叔对视，看光从河边垂柳的青丝间泻下，一切被大雨冲刷得青葱，连泛满绿藻的小河都淌出个小型瀑布。
　　“夏天的感觉”。
　　云淡风轻，突然的树叶间隙一道强光晃了她的眼睛，车随即驶离，她却猛然失了神。
　　后座上辅导班下课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埋怨钱包瘪得连碗冰沙也买不起，林芷想起他，刚刚发现他身上有股清爽的皂荚气，不必冰沙，亦足凉爽。
　　也许是矫情在一瞬爆发，林芷突然很想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也一样或大声嚎啕或强忍委屈，可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连嘴角都倔强地不想掉下去，可能是因为这不是深夜只有一人的巴士，只是一辆从书店途径菜场的公交。
　　她的身体告诉自己并没有情绪需要宣泄，纵然刚刚是他陪自己在车站等了二十分钟的公交，纵然刚刚要一路同行回家的他在中间换乘时接到电话，歉意地告诉自己不能一起，纵然刚刚是他在拥挤的车厢里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和喧嚣隔开，纵然刚刚是他和自己聊了一整个下午的天南海北。
　　林芷意识到自己的少女情怀突然涌来，却没有心潮澎湃，甚至一丝动容。
　　理性的少女情怀也似一场虚无，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若是自己稍定心神，注意力便会转回未解开的万有引力，她在心里狠狠地嗤笑一声，“竟然连难过都没有”。
　　“所以，我不再喜欢他了”，想完这，林芷准备松口气却又顷刻间定住，这句话，似已重复许多年。
　　机械气十足的女声在报站，司机背后的不知哪来的钱付广告费的无痛祛痘广告五彩斑斓，公交车长长地呼出柴油味的叹息。
　　这些事那么平平无奇，听到看到嗅到它们的人呢，应该有些独特的吧。
　　比如相对舞会逃跑的灰姑娘的水晶鞋，更喜欢战场嘶吼的花木兰的清寒甲。
　　林芷曾在一个即兴演讲比赛里抽到过印着《致橡树》的题签，她记得异常清晰，也是这样一个午后，自己站在那里，面向台下或戏谑或好奇或不以为然的陌生人，坚定地告诉他们、告诉自己，我林芷向往的爱情要绝对势均力敌。
　　那年音质青涩，年级尚轻，本该毫无底气可言。
　　掌声雷鸣下她看到少女服帖坚定的发梢，时至今日。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还有一丝无法割舍。
　　她自己视作可有可无的少女情怀，一个被经年青涩包裹的名字。
　　一个陪伴她走过好多春草、夏风、秋叶、冬霜的人。
　　路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