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约彼岸花》吾爱是我，吾爱是尔

9、拂儿身份看似水落石出，依旧迷雾重重

　　去疾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看着搂着幼儿午寝的拂儿，不忍打扰，如此憔悴苍白，心隐隐作痛，又一次差点失去她，再看到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脸如满月，气泽红润，眉眼清秀，无尽沧桑中得到一丝安慰。他虽然战绩累累，但是没有丝毫喜悦，和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兄弟，大部分都没能回来，积尸草木腥，血流川沙，连个冢都没立~
　　拂儿潜意识中已经醒了，但是挣扎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那张黑黝黝凝重的脸，粗糙不堪，胡渣邋遢，眼神没有了以往的清澈，嘴唇干裂褶皱，一脸疲惫，发髻里布满了沙砾，浮尘，干廋干廋的去疾出现在他眼前，恨不得把盏银缸照，有恐相见在梦中，如果这是梦，她祈祷长眠不醒。
　　“拂儿，你醒了吗？”去疾把心疼藏在温柔里，眼里微微有了崇光。
　　“去疾，是你吗？是你吗？”拂儿推枕起身。
　　“别动！”去疾向前一步，把她按抚在床上，“身子虚，别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拂儿喜极而泣，“打赢了吗？”
　　“嗯！”去疾点了点头，“打赢了。”
　　“真好，你在我心里就是英雄。”拂儿太庆幸了，虽然她泄露了军机，但是因为轻敌，并未做任何准备。
　　“哼！什么英雄！”去疾冷笑一声，“我算什么英雄！一个个兄弟倒在我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我最多算个幸存者罢了！”
　　“不许这么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英雄。”拂儿靠在了去疾的怀里。
　　“啊！嘶嘶，哦！”去疾强皱了一下眉。
　　“你怎么啦？”当拂儿强硬解下去疾腰带，脱下层层战袍，眼前大大小小的疤痕，深浅不一的窟窿，布满全身，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未成疤，冒着脓血，腹部肿胀，大致内脏都移位了，还有受重击的瘀伤，青红紫大片大片，拂儿鼻子一酸，拳头紧握着绸帕捂住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哽咽的难受，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变的血肉模糊。她呆呆的坐在那好久好久，不停的抹着时不时流出来的泪水，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还有他内心的煎熬，她都看不到，久久都不能平静。
　　“没事的，我男人嘛，我不怕疼。”去疾看着拂儿，不知如何安慰。
　　拂儿叫下人打了好几桶热水，还让青青搬来她的青藤卧榻，关上门，清理掉了胡渣，把他扒了精光，让他躺上去。拂儿散下去疾的发，梳理掉上面的残砂污垢，打湿用猪苓揉搓，再用淘米水顺带着黑黑的脸蛋一并冲拭，一连洗了三遍，香味才熏染进发丝，拂儿用棉布毛巾包裹住，待吸干上面的水分。接下来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她不知从何处下手，连腿上都是，她红着眼把毛巾裁剪成细条，只能见缝插针，慢慢，一处处，整理血迹污泥，她下手轻似飞花，手法如蜻蜓点水。后又取出她的药箱子，“丹参，桃仁，红花，乳香磨成的粉末，我常备着，治疗外伤还挺管用，就是上药有点疼，你忍着！”拂儿刚说完，就听到去疾一阵□□。“好了，起来，泡个脚！”拂儿把桶推到去疾脚下，又在桶里加入了几片草药。转身给去疾拿来了换洗的衣物，还透着一股清香，披在去疾身上，“小心受凉了，先穿上！”
　　“去疾，汉王来啦，正朝我们这里来，快准备接驾！”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知道了，舅舅！”去疾火急，着衣束发。“你也收拾下，随我接驾。”
　　当去疾和拂儿赶向大门，汉王已经随着蓝青，平阳公主进入庭院。
　　“你这架子现在可真大啊，比寡人还大！”汉王看着去疾慌快的步子，向自己奔来，略显不悦。
　　“末将不敢！”去疾单膝跪地，一手还拽倒了拂儿。
　　“起来吧！你知道寡人等了你多久，寡人还有话要和你说，你竟敢放寡人鸽子，胆子倒不小。”汉王先一通数落，“罢了，你不来见寡人，只有寡人来见了咯！”他又将目光转向身边的拂儿，“这就是你花千金买来的那个丫头，抬起头来！”
　　拂儿抬起头观察着这位大汉的天子，一双名世之眼，带着睿智和犀利，龙须微微颤动更显得威严，具有虎狼之威。龙纹蟒袍裹身，只露出一双虎皮金靴。悦时笑声悬耳，怒时天雷滚滚。
　　“回皇上，不是千金买来的，是千金求来的！”去疾毫不畏惧圣颜，他最痛恨别人说他买来的拂儿。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和寡人的李夫人不相上下啊。”汉王沉静在拂儿的花容月貌中。
　　此时，东风带着暖意起，园中的梨花零落纷飞，飞舞在空中。
　　“梨花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梨二分香。哪会有不分上下，只是各有秋千罢了！”拂儿摊开手掌，看着二三片残香。
　　“无礼！”平阳公主听的冒冷汗，“皇上，这丫头来自乌孙国，不懂我们大汉的规矩，请不要怪罪。李夫人，高古隽永，举止投足间仪态万千，贵气袭人，犹如飞天壁画上走下来的佛国天女，哪是平凡女子可比拟的呢。”
　　“不妨，不妨，寡人倒觉得与去疾是天作之合，不拘形迹，这方面，二人如出一致！有趣！有趣！”汉王龙颜悦展，甚是快哉！“都进去吧，都别堵在这了，寡人口干舌燥。”
　　“请！”蓝青半弯着引领着汉王进了平阳殿，汉王上坐，蓝青，平阳左右相伴而坐，红袖殷勤捧玉茶，个个风姿绰约。
　　“去疾，来寡人身边坐！”汉王看着远处的去疾。
　　去疾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拂儿的手，一步一回头，瘫在了汉王身边。
　　“受伤啦！”汉王正要去扒衣服，去疾躲开了。
　　“都是小伤，不打紧！”去疾收拾了一下衣冠。
　　“你说，寡人的儿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汉王
　　上下打量着去疾，“你，霍去疾，真正的勇士！寡人稀罕你！你完成了一项几乎没有人可以完成的任务，这项任务除了你，我大汉没人敢去做，也没人有能力完成！孤军深入敌后，粮草不足而远征，你条条犯了兵家大忌，就你，霍去疾能把这大忌变成你制胜的法宝，置之死地而后生，寡人多少次都怕你回不来了，你才带了一万人，敢深入豺狼虎盘之地，几十万的豺狼啊！你次次化险为夷！寡人敬你一杯，少年勇士！”汉王举起金樽一饮而尽。又亲自为去疾满上了酒。
　　“皇上，拂儿的身份,张汤查的如何了啊？有没有新进展。”去疾压根不想听那些歌颂，他带去的将士大部分都没回来，这些歌颂就是提醒他，还有成千上万英魂没有归处。
　　“在查了，应该有结果了吧！我已经命他来这了，等会就到了吧！”汉王又再次给去疾斟满了酒。
　　看着去疾一杯接一杯，拂儿再也坐不住了，她上去，夺过酒杯，“皇上，去疾身负重伤，不能饮酒，拂儿替她!”一咕噜下去了，看的汉王目瞪口呆。
　　“霍将军，是不宜饮酒！”张汤拱手行礼，拂儿见他们有公事要谈，退去了。
　　“说吧，都查到什么了！”汉王正衣襟端坐。
　　“臣，有罪！臣之前调查有误！臣去了雀安街兴隆药铺，询问了许掌柜，还有好几家邻友，确实如拂儿姑娘所说。是许掌柜收留了拂儿姑娘，也是因为许掌柜的儿子赌钱，拂儿姑娘为了报恩，去了藏花阁！臣又再次去了藏花阁，严刑逼供，她说，她说，有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教她这么说的，真实情况确实如拂儿姑娘所说。臣又再次去了战俘营，找到了那几个战俘，其中有一个也收了一百两银子，所以在其中传播了谣言，什么匈奴保护神都是虚构的。”张汤下跪长叩，“臣有罪，请皇上赐罪！”
　　“那始作俑者，查到了吗？”去疾进一步询问。
　　“请允许微臣斗胆请问陛下，是否有告知过任何人，臣之前的调查，还有霍将军？”张汤有点胆怯，低下头，偷偷看了眼汉王。
　　“寡人未向任何人提过祁连山神女之事！”汉王一脸肃然。
　　“我也没有，快说！”去疾猴急了，催促着。
　　“那雪石公主，如何得知此事？”张汤看着汉王，“蓝少儿夫人说是雪石公主告诉她的，因为涉及到了雪石公主，臣不敢往下追踪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雪石这丫头干的，诬陷拂儿姑娘，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出自她的口！”汉王音量之大，震耳欲聋。愤怒的甩袖离席。
　　“臣，不敢，不敢！”张汤久久不敢平身。
　　汉王离开平阳公主府，直奔椒房殿，横眉竖目，眼里迸发出一把刀。
　　“皇上，这是怎么了！”蓝喜儿一头雾水，“谁惹皇上生这么大的气！”
　　“雪石呢，叫她出来，叫她滚出来！”汉王声如雷鸣，气冲斗牛，鼻翼扩张。
　　“父王，孩儿在！”雪石急忙过来，跪在汉王面前。
　　“寡人就想问问你，祁连山神女这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汉王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盯着。
　　“孩儿，从未听说过，什么祁连山神女。”雪石一脸冷静。
　　“还装！此事在这个宫里只有寡人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啊？”汉王怒火中烧，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蓝少儿说是你告诉她的！还装！”
　　“你又是如何教女儿的，儿子唯唯诺诺，女儿~？”汉王横向蓝喜儿，“这么小就学会借刀杀人了！厉害啊！好好看管她，寡人可丢不起这脸！”怒气填胸的汉王，拂袖而出。
　　“母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啊？你怎么还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要是那个拂儿出什么事，去疾这个性子能不叫你陪葬吗？”蓝喜儿摇着头，失望的，扶起了在地上愤愤不平，但又惶恐不安的小女儿。
　　看着躲在角落里，扭绞着双手，一脸恐惧的儿子，蓝喜儿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败。
　　“这个事情，你不承认也罢了，交由母亲来处理吧！母亲给了挑了位驸马，早日成婚吧！”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蓝喜儿也心如刀割。“选夫婿不一定要选自己心仪的，去疾，什么都好，可是人家心里没有你，你嫁过去有幸福可言吗？要找个知道心疼你的，知冷知热的，把你当宝的，这日子过起来顺畅。你现在年轻，把那种虚无飘渺的爱当成婚姻幸福的筹码，可是，母后告诉你，日子久了，什么都会平淡下来，云雾散去，只有人品，担当，本事，才是一个男人的基石！”蓝喜儿把女儿搂在怀里，就如同她幼年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