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纠缠 ...
-
执玉山魔头现身,各方仙门合力围剿,三百剑修齐攻山门,消失了许久的千仞派大弟子突然出现在骆逢空与三百剑修之间。
两张对望,彼此的眼睛里都有着些难言的情绪。
高冲寒掌心的火焰在隐隐跳动,这些人若敢攻击骆逢空一分,他就要放任自己的火焰向他们燃烧了。
他什么都不想再顾忌。
他的眼睛与心神全在骆逢空身上,却看不清骆逢空。
短短一个月,这个人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似乎重新封闭了自己,无感于万事万物,气质却又变得阴沉忧郁,他身上原本纯净美好引人憧憬向往的气息越来越浓,浓烈的纯净之中却竟多了几分煞气,矛盾的糅合在一起,似神似魔却又非神非魔,他必定沾了血,墨绿的袍子几乎像是青衫被妖血染透而成。
是谁把他逼成这样的?
正是我自己,高冲寒想:他本来不会理会这些人,也是因为看到了我才会出现在山下,踏入了三山六派为他布置的伏魔阵。
整个过程几乎就像是高冲寒引.诱他踏入了陷阱。
骆逢空还记得他,那就是还没有苏醒为空聆神君。
但他已经觉醒了空聆神君的一半力量,区区伏魔阵根本无法对他进行压制。
骆逢空轻而易举便挣脱了伏魔大阵,转眼之间来到高冲寒面前,微顿片刻,见高冲寒一脸怔愣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便把他扛到肩上,紧接着在一片惊呼声中飞到了千仞派掌门面前,拿走了掌门手中的壁立剑,掌门本来也没打算对付他,只是被形势逼了过来,见他二人无恙也就勉强放了心,骆逢空取了壁立剑,飞身隐入山林,只在山脚下设了一层禁制,便让三山六派无法踏入。
他全程都面无表情,不为众剑修的叫骂所动,更不会为他们的惊慌有什么表示,他仿佛只为劫掠高冲寒而来。
劫走了高冲寒,把人捆入他暂居的洞窟,放入了冰冷的潭水里。
这番动静,让本来就心绪复杂万千感慨的高冲寒脑子一团懵。
这是……在报复他吗?
这说明他在玄峰殿笼子里演的那一场有了点作用?骆逢空开始恨他了?
那……要不要再接再厉?局面已经如此,他想解释都解释不清,况且介海万千妖神还都在等待这份希望,衍君甚至献出了自己的一半神力。
啊……高冲寒心底非常想抱着骆逢空亲.昵厮磨,跟他缠缠.绵绵双宿双飞不离不弃永远黏着……可理智又冲进了他那些缠.绵悱.恻的心事之中,告诉他时不我待,不能那么任性。
得知了众多往事之后,执寒戟很想喊我凭什么不能任性?我就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要跟空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他了!我不配他的爱但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才不要他变成空聆神君忘记我!
可是他又实在舍弃不了介海之林,介海妖神们简单而纯粹,他们都把他当家人,他不能任由他们承受铸仙法阵碎裂、天境妖魔出世的危机。
何况重铸神体、斩杀妖魔、守护介林是空聆神君的心愿。
高冲寒被缚仙索捆在石壁上,半个身体都浸在冰潭水中,心中万分挣扎,最后做出了决定。
所以当骆逢空说“最想杀了我的人,也是你”时,他对骆逢空阴阳怪气:“你欠我的。”
他决定再接再厉,彻底激出骆逢空的恨意,唤回空聆神君。
他对骆逢空说:“妖魔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对骆逢空说:“你太优秀,挡了我的路,有你在,我这个千仞派掌门大弟子坐立难安。”
他对骆逢空说:“诬陷你的人是我,背叛你的人是我,把你逼到人人喊打这种无路可退境地的人也是我,最想要你死的人,还是我。”
他对骆逢空说:“你若恨我就干脆用壁立剑杀了我,把剑拔.出来,刺入我的身体,杀了我才能解恨不是吗?”
真是好一番作死。
如果骆逢空想杀他,他似乎也会甘之如饴。
可惜骆逢空看着他作死,竟然并没有更恨。
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
“究竟如何……才算恨你?”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插.入微卷的长发之中,一寸一寸从耳畔抚到后颈,发丝还湿着,擦过后背的石壁留下凌.乱的痕迹,似是一幅随意画就的水墨画,透着诡邪的美感。
另一手穿过衣袍抚.摸紧实的肌.肉,将每一寸肌理与骨骼都尽数掌握,他像是兴趣盎然的收藏家,对好不容易得来的瓷器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逐渐痴迷。
高冲寒无法顺畅呼.吸,上下都被拿捏着,可越是品尝到那被掌控被压制的窒息感他越是从身到心都感觉到开心,而且在心里为对方比从前霸道强.硬.了的方式而鼓掌。
这种时候还怎么想的起来什么天境妖魔什么六界之危?先痛快了再说!
小石子因沐浴了骆逢空的气息而生了灵智,几块碧绿小石子组合在一起就成了石头小人。
石头小人默默退到洞窟角落里,为两人打架的姿势困惑不解,又感到自己有些多余,便蹲在角落望着漂浮的点点荧光发呆。
真是美啊。
这个长着泪痣的男人被捆上来之前,洞窟里从来没有这样浪漫的景象,一直都是沉闷冰冷,他待在主人身边,连跳都不敢跳。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吧,天都快亮了,主人终于不再按着那个泪痣男人打架了,石头小人默默把脑袋移过去,想看点热闹。
高冲寒半倚着石壁喘.息,乱发下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骆逢空。
骆逢空从一地撕碎的衣衫中勉强找出一件还有形状的,冷酷地扔到他脑袋上,转身似要离开。
高冲寒把衣服拽下来,喊住他:“喂!上完就走啊?”
骆逢空顿住,但没有回头看他。
高冲寒道:“你倒是爽够了,我可还没尽兴呢。”
骆逢空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仍旧没有回头,只道:“你不会恶心?”
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玄峰殿里演的太狠了。
高冲寒心尖一疼,冲动也冷却了大半,可剩下那一小半也足够他行动了,他冲过去从背后按住人,把骆逢空压向石壁,呼.吸灼.烫,低声道:“旁的先不管……刚刚那一场,我要还回来。”
这话似曾相识。
渣男啊执寒戟!你还要不要继续演戏了?!
可绝顶的美.色在眼前,执寒烈焰根本忍不住不去燃烧,这是他想了一个多月、纠缠不休了几千年的人。
他都要想疯了!
骆逢空起初微有反抗,想推开高冲寒简直轻而易举,但他反抗的并不彻底,折腾两下便随高冲寒去了。
石头小人又默默转开了脑袋,望着冷绿荧光继续发呆。
看来是又要打一场了,只不过这一回是主人被按着打……它完全没有想过去拉架。
……
阳光从顶上的缝隙里洒进来,洞窟里的一切事物都清晰可见,骆逢空以术法把那一地混乱狼藉收拾的干干净净,冰潭边上唯余一些消散不去的情.欲气息说明了那整整一夜的纠缠。
高冲寒也被收拾干净了,骆逢空如今保持着自己的冷酷,没有惯他那些小毛病,热水想都不要想,直接以净身术法解决一切,又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两套新的衣袍,手掌一挥,不留半点暧.昧的就把衣裳给他穿上了。
他俩如今的情况有些尴尬,相互之间充斥着‘恨’与‘怨’,但又不排斥发生那种事,甚至都很欢愉,简直一出虐恋情深狗血小故事……虽然这都是高公子自己作出来的,可他还是难免忐忑与尴尬,方才有多么浪.荡,现在就有多么沉默。
骆逢空褪了那层兜着煞气的墨绿袍子,换了一身黑衣,往充作桌子的石台上摆了烧鸡和热酒,举止之间还是那般优雅端谨,新近染上的阴郁气息却仍是沉在眉宇间,让人看着心疼,高冲寒非常想挨到他身边像从前那样粘着腻着,可他又不好那么做,毕竟他现在的人设还恨着骆逢空,只能坐在石台另一边欲哭无泪。
石头小人爬到了石台边缘蹦了蹦。
别捣乱……高冲寒把它往中间拢了拢。
石头小人感激地对他鞠了个躬,哒哒哒跑到了骆逢空那边。
没天理!一个石头小人都比我跟他亲近!
高冲寒喝着酒,暗暗磨牙。
好在骆逢空并没有搭理石头小人,他也没有搭理高冲寒的意思。
高冲寒想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语气故作生硬的找话:“怎么喜欢上深色了?白袍看着碍眼吗?”
他自己听着都想捶自己一顿,怎么跟仪子修似的那么阴阳怪气?
骆逢空道:“方便。”
这两个字可供联想的就多了……高冲寒回想起那墨绿袍子上的血气,立马就推测了出来,他这一路必有无数妖魔鬼怪纠缠,摆脱不掉时难免动杀念,腥血四溅的,白袍可不就染透了吗?深色衣服就不会那么明显。
当年执寒戟混迹在介林之外时,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神魔之战中多少血腥的场景都不稀奇,纵有三千年的修身养性,他对腥血也并不陌生,所以骆逢空若手刃一些残.忍暴.虐的妖物的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落岩他们却会担心空聆玉因此而多了邪性成魔。
为防万一,当务之急应该尽快唤醒空聆神君。
高冲寒继续阴阳怪气:“一个月不见你的踪迹,你能有什么地方可逃?我以为你走投无路呢。”
骆逢空没吭声,拿出一把刀子,擦拭干净,沉默的把烧鸡切成方便食用的一片片,再推到高冲寒面前。
高冲寒:“……”
我要吃吗?
骆逢空没有管他,另取了一个杯子斟酒喝。
他酒量似乎增长了,喝了两杯竟然都没有醉。
高冲寒捧着盘子吃切好的烧鸡,尝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余光一下下打量着骆逢空。
长得好看套个破麻袋都是好看的,这人着青衫白袍时气质出尘脱俗,仙气飘飘不食烟火让旁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在亵.渎,若换了墨袍黑衣,便衬起他如今沉郁又凌厉的气势,独有魅力,被他看上一眼就要腿软,恨不能跪在他靴子前仰望他任何角度都完美无瑕的脸。
糟糕啊糟糕,再看下去又要把持不住了……高冲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向冰潭之中,潭水中插.着壁立剑。
“为何要夺走这把剑?难道你还肖想千仞派掌门继承人之位?”
骆逢空放下酒杯:“你不喜欢?”
高冲寒一哑,他的确说过……千仞派选掌令弟子的前一晚,他为了试探骆逢空,说他也很想要壁立剑。
为了这句话,骆逢空竟然就当着要围剿他的三山六派的面把剑取回来了。
高冲寒抬手敲了敲脑袋,很是头疼。
等他吃饱喝足,骆逢空冷酷无情道:“去水中。”
还要他去冰潭里泡着?
高冲寒也没挣扎,自己乖乖走入冰冷的潭水里,贴着石壁,并很有自我管理意识地道:“缚仙索不捆上吗?”
骆逢空抬手一挥,缚仙索飞过去将高公子捆在了石壁上。
高冲寒脑子里过着执玉山前与骆逢空再见后的一幕幕,骆逢空看他的神色,骆逢空对他进行的所谓“报复”……感觉心口那片地方又疼痛又酸涩,他咬了咬牙,终于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
他踢了下水,抬脚指向潭底一块形状奇异的石头,问:“这是什么?火炎石?你究竟在做什么?”
骆逢空说:“驱除火炎。”
高冲寒:“帮我驱除火炎?你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咱俩是仇人?你弄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火炎石……”他故作怀疑,“你莫非杀了身中火炎的人炼成了这火炎石?”
骆逢空平静地解释:“不曾杀人,捉了一只火炎兽。”
高冲寒:“你……你去了裂云之巅吗?”
骆逢空踏入潭水走过来,说:“是,我去了裂云之巅。”
难怪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神鬼妖魔都在盯着他的动向,都在追寻他的足迹,他却孤身去了危险重重的极北荒芜之地,只为寻找驱除火炎的方法,因为那天在玄峰殿的铁笼里,他看出了高冲寒的身体里仍有火炎灼烧的痕迹。
他不知道那是执寒戟自身的火焰反噬,只以为是火炎兽造成的伤势,因为高冲寒便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一直都很担心高冲寒身上的火炎之伤。
落岩说骆逢空为了避开神鬼妖魔可能会去一个人迹罕至之地,高冲寒不是没有想过危险至极的裂云之巅,可一来,裂云之巅的妖物更多更残.暴,半点都不适合藏身,二来他实在不敢深想骆逢空还会为了什么去裂云之巅。
一时间,高冲寒感觉自己心尖又酸又麻,心软的不行,几不能支撑,偏还要无理取闹:“火炎兽就不是生灵了吗?”
一个应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仙门修士问出这种话实在很可笑。
骆逢空没有笑:“它欲杀我,我便取它性命。”
高冲寒紧紧咬了下牙关,以防自己因自己的胡搅蛮缠而羞耻的颤抖起来:“你的体质自己不清楚吗?你吸引了它,引起它的孽心,却又怪他要杀你?”
他心里已经为骆逢空感动的一塌糊涂,嘴上却还是得不停的挑刺。
骆逢空说:“若你觉得这是我的罪,我要如何来赎罪?”
他的眼睛紧盯着高冲寒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因我之过使得高家落难,所以你恨我,你想报复我。”
捆缚在高冲寒身上的缚仙索松开,骆逢空抬起一手,壁立剑飞到了他掌中,他说:“你想让我如何赎罪,我都会照做,你不能握剑,我便替你握剑,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为你用壁立剑杀了我自己。”
高冲寒喉咙哑涩,再也说不出阴阳怪气与胡搅蛮缠。
等不到他说话,骆逢空便抬剑,欲把那锋利的剑芒刺入自己心口。
高冲寒面色骤变,挣开缚仙索,一掌将壁立剑打偏,情急之下夺过剑柄狠狠扔远。
壁立剑撞到另一边石壁,带起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吓得石头小人一瘫。
“不是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你自残了吗?!”
骆逢空抓住他的手腕:“高冲寒,你不曾恨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