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61、难民

　　远远看去，不知名的杂草和荆棘在破败的残垣是古怪地立着，清风吹过，几片残叶飘零随着空气摇曳，落日的余晖下闪烁着殷红与澄黄的光彩，给这偏僻的山区带来一丝略显凄凉的生气。

　　山头的一棵古树下，两道欣长的身影十指相扣并肩而立，一袭长裙的虞朝乌发如瀑随风而扬，一旁的郭雨丝绸衬衫搭配深色的长裤，干净简约。

　　注视着山下一群不速之客，郭雨不悦地蹙着眉头，反观虞朝则对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现得十分好奇。

　　逃难者自称来自山区外的幸存者基地，由于几日前被一群丧尸围攻，死里逃生无意间发现了郭雨和虞朝所在的山区，重要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丧尸，这使得众人欣喜若狂。

　　难民大部分是普通人，他们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对外界的警惕，同时流露出对这两位“原始住户”的好奇和惊艳，而为数不多的异能人警惕地打量郭雨和虞朝，其中一人见到虞朝满目惊喜。

　　“对不住，打扰到两位了。”说话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人群，目露恳切地注视着虞朝，“前些日子我们住的屯子被毁了，就剩我们这些人死里逃生，这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还请两位收留我们。”

　　能在末世中活下来的老人少之又少，而这样懂得察言观色又会人情世故的也是幸存的原因之一，几十年的社会经验让他感觉到郭雨绝对不是好惹的，而郭雨又一副为虞朝所牵制的模样，因此选择和虞朝交涉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选择。

　　“爷爷，这里就她们俩人，而且这么大地儿她们还能独占不成，你干嘛求她们啊？咱们要住她俩能拦得住吗？”老人牵着的小男孩看着虞朝俩人撅着嘴巴不满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老人厉声训斥，随后又对虞朝赔笑道歉，“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姑娘别跟他计较。”

　　虞朝笑着摇摇头，眼睛写着温软的善良，善解人意地说道：“老人家你们尽管住下好啦，不用跟我们客气，正好这么大地方我俩也住不过来。”

　　“实在太感谢了，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虞朝，她叫郭雨，下雨的雨～你们奔波太久也累了吧，要不先各自安顿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们好啦。”

　　虞朝的亲和力使难民顿生好感，老人对此感激不尽，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你们忙你们忙。”

　　“那我们走啦。”

　　虞朝正要拉着表情几乎凝冰的郭雨离开，却再次被人叫住。

　　“虞界！”

　　“你…认识我？”虞朝有些惊讶。

　　“我是杜海峰，你还记得我吗？我的第一次S级任务就是由你指挥的。”火红头发的青年一脸激动。

　　虞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使用战斧的对吧，武器很特别我有印象。”

　　“没错就是我！想不到虞界你还记得我。”

　　杜海峰自称来自寒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从金阁楼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摆脱追击，能在这种地方再次碰到虞朝，自认缘分不浅更是对虞朝仰慕许久。

　　“杜海峰愿誓死追随虞界！”杜海峰突然单膝跪地单手捂着心脏以示忠诚。

　　虞朝猝不及防地一窒，却见郭雨冷着一张脸，甩袖大步离去。

　　虽然她已婉言谢绝，但无奈杜海峰已铁定了追随的心，无奈之下虞朝不得不暂时接受青年的好意，急忙追向早就不见踪影的郭雨。

　　山头上，郭雨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不时往来的陌生来客，对于虞朝抱着她的举动她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虞朝姿态旖旎地搂着郭雨，眉眼稍弯，眸底撒娇的笑意，“你生气啦？你看他们多可怜，要是你嫌吵，我们就不理他们好不好嘛？”

　　郭雨眼神一黯，微微叹了口气，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虞朝，我永远做不到你那样善良。”见虞朝想要解释，而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于是打断了她，“回去吧，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

　　看着山脚下亮起的灯光，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被人打扰她和虞朝的两人世界，何况自始至终她对异能者抱有敌意，虽然签署了大同协议，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异能人，更何况还是来自寒域对虞朝有别样心思的异能人。

　　接下来的几日，原先荒废的山区被重整一番，杂草丛生的荒野翻新后焕然一新，小路上的枯枝败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死气沉沉的房屋迎来它们的新主人，偏僻的一隅到处洋溢着人的生气。

　　难民和虞朝相处的颇为融洽，不时给她送去一些自制的食物以表示感谢，在杜海峰添油加醋描绘下，几名异能人更是对虞朝佩服的五体投地。

　　相比之下，郭雨从未和这些人主动打过交道，由于她本就生得冷清，如今发色瞳色均发生变化，更是增添了一股淡漠疏离之感，因此难民虽对她有所好奇，但也很识趣地没有贸然打扰，这倒正合了她的意，清净自在。

　　这日，难民们忙碌好一切，在此安顿下来，虞朝被邀约一同前来庆祝，拗不过老人的盛情邀请，郭雨又不想虞朝左右为难，于是答应出席。

　　郭雨默不作声地跟在虞朝身后，虽然和衣着普普通通甚至毫不起眼，但身材高挑，气质颜值完全不输于虞朝，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而她的落座使得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清了许多，不少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比起虞朝的熟络，郭雨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虞朝注意到这点，不露声色地握住郭雨的手，游刃有余地和难民们嘘长问短，很快众人注意力再次回到本次宴席主题上，圆桌上再度一片喜庆。

　　郭雨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不少食物，不过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实际上是一口未动，虽然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虞朝巧妙的分散，但老人还是心细地关注到郭雨的异常。

　　“郭小姐怎么光喝水不吃菜呀？是不是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听此一说，众人纷纷看向郭雨，尤其是几个异能者目光中凝集着狐疑之色。

　　“胡爷爷是这样的，她最近肠胃不好，我不让她乱吃东西，您不用操心她啦。”

　　虞朝的及时解围让郭雨松了一口气，但随后老人的一句话则让两人瞬间石化。

　　“这样子啊，我也是上了年纪肠胃消化不良，正好煮了点粥，我这就叫小隆盛一碗来。”

　　虞朝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摆摆手，“胡爷爷，不用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俩都是好姑娘，别跟我老头子客气，是我顾虑不周全，郭小姐还请多担待。”

　　说话期间，名叫小隆的男孩已经将粥端给了郭雨，他对郭雨甚是好奇，正好借此近距离地观察她，然而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位漂亮姐姐对他的善意无动于衷，反而脸色很难看，这让他有些沮丧。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凝聚在郭雨一人身上。

　　“谢谢。”郭雨微笑着接过男孩双手捧着的大碗。

　　“郭雨！”不顾旁人的惊诧，虞朝心切地意图夺过粥碗，却被郭雨不动声色地拦住。

　　接着郭雨端起粥碗当着众人的面一勺一勺喝起了碗里的粥，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异样，只有离她最近的虞朝才能看清她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

　　在她喝下第三口粥的时候，虞朝忍无可忍地夺下勺子，“够了！”

　　郭雨温声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调侃她，“粥也不让喝了吗？”

　　“别说了，跟我回去。”雾气在眼中逐渐凝结成水珠，虞朝拉起郭雨起身离席，压抑着哽咽的声音，“抱歉各位，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大家继续。”

　　“虞小姐你们帮我们这么多，我却没能考虑郭小姐的胃口，真是对不住了。”老人连忙站起身，惭愧地向两人道歉。

　　“老人家你的粥很养胃，我觉得很不错啊，只是虞朝她呀，管我管的太严了。”说着郭雨冲老人狡猾地眨了下眼睛，端起粥碗又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老人顿时舒展愁眉，会心一笑，“你们去你们去，小两口不要吵架，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等郭雨再回话，虞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快速离开坐席。

　　墙角无人处，郭雨扶着墙大吐特吐，地面上隐约可见一大滩混杂着粘稠液体的黑血，过度的呕吐使她仍然控制不住地痉挛性干呕。

　　虞朝用力地咬住嘴唇，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任内疚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我们搬走吧，你去哪我就去哪。”

　　郭雨苍白着脸色展露宽慰的笑容，用指尖揩去滑落的泪水，温声哄着她，“乖，不哭不哭，以后我不去参加这种宴席就好了。”

　　对她而言搬走没有必要，只要有人的地方迟早会出现问题，况且这段日子虞朝过得很开心，帮帮难民返修房屋，除除杂草，播种种子这些小事情她玩得不亦乐乎，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不算是个坏事。

　　“郭雨…”虞朝呜咽着扑进郭雨怀里，抱得很紧很用力，“都怪我…我不该同意他们住进来的…”

　　郭雨刚想说些宽慰的话，目光突然凝滞了一下，远处的墙角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但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注意力被虞朝的抽泣声重新勾回，郭雨顺着她的后背轻柔地安抚，温柔的语气沉溺舒缓，“让他们住进来也有我的份，这次庆祝完定居，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哭下去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虞小姐了呢，啧，那几个异能者尤其是那个杜海峰指不定要揍我一顿。”

　　听闻郭雨幼稚的语气，虞朝破涕为笑，“你吃醋了？”

　　“嗯哼，谁让你到哪都特受欢迎？”郭雨高情商的赞美不着声色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得到郭雨醋味十足的认可，虞朝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唇角不由地高高扬起，嘴上不忘解释免得某人打翻了醋坛子，“呸，你知道我对他们不是那样。”

　　“那样？那是哪样呀？”郭雨弯起眉头，明知故问。

　　脑海里浮现出调戏郭雨，和她巫山云雨的放肆，虞朝脸上一热，不由地抱了抱紧她，小声地嗫嚅道：“就是对你那样…”

　　郭雨抿唇偷笑，有意继续逗她，“嗯？对我那样是哪样？”

　　虞朝暗骂郭雨是个大笨蛋，这种事情要是讲清楚了，指不定到时候脸红的是谁呢。

　　“就是和你相处的那样啊。”

　　“到底是哪样啦？”郭雨不依不挠询问。

　　“好你个郭雨！”虞朝忽得推开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看着郭雨眼神里宠溺的笑意，又羞又恼地嗔她一眼，“少贫嘴！”

　　行动上却是主动牵起郭雨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肩并肩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