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55、她的房间

　　寒域的某处角落。

　　虞朝将暗处的郭雨拖入墙角，她微蹙着眉头抬眸看向她，喜悦之余，眼底是浓重的担忧，“你怎么自己进来了？我们不是说好在、”

　　未说完的话沦没于缠绵的热吻里，她本想挣脱，却情不自禁地与她相拥，逐渐沉沦其中，不可自拔地主动回吻，渴望着独属她的每一点气息，也渴望着被她拥有占有。

　　许久过后，两人呼吸渐渐不畅，念念不舍地气喘着分开。

　　郭雨搂着她的腰，些许沙哑的嗓音禁御迷人，“我想你了，只好提前来找你了。”

　　对于郭木头开花，虞朝发自心底地雀跃欢喜，但表面上却是表现得愠恼，担忧她出事因而有些嗔怒，“这样很危险，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不怕。”郭雨弯着眉轻笑着，见虞朝依然生她气不理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耳朵，软绵绵地认错，“好啦，别生气了，我顺着海运溜过来的，那里防备松弛，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虞朝气呼呼地拍开她的手，扭头就走，“连你这样的中阶邪体都没发现，真是大意了，明天我就去加派人手。”

　　“诶，你去哪？”郭雨急匆匆地追了过来。

　　她身着一袭黑色风衣，长发被一根蓝色短绳简单地低束着，像一根长长的尾巴服帖在后背，其余的碎发随意地垂在两侧，看起来清雅又随性。

　　虞朝脸上倏得一热，羞恼地回瞪她一眼：“还能去哪，站这儿等着被人发现嘛！”

　　郭雨忍俊不禁抿起唇角的浅笑，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东拐西拐，视线停留在少女的背影上，紫眸里盛满了柔软的宠溺。

　　房间干净整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东西一丝不苟地叠放着，桌上一只金色的年宝玩偶吸引了郭雨的注意，弯腰细看，年宝的爪间插着一根长相丑萌的糖人。

　　糖人被细致地包裹在糖纸中，外面套着一个塑料薄盒，没有沾染灰尘，看起来倍受主人主人爱惜。

　　郭雨惊讶地拿起糖人，“你还把它留着？”

　　虞朝微微一怔，目光柔柔地注视着糖人，似是在回忆些什么，“嗯，我很喜欢。”

　　郭雨颇为意外地眨了下眼睛，弯起眉眼轻轻一笑，“原来你也有傻傻的时候，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去学怎么做。”

　　听闻这样宠溺的语气，虞朝双耳悄悄飞上了一层心动的绯红，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向来占据主导，喜欢调戏郭雨的她期待中又有点紧张，躲闪的目光带着少女初次的忸怩。

　　“不用，我不是因为喜欢吃，而是因为…是你送我的，所以我才留着。”

　　郭雨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悠悠道：“这个我知道哦，我知道你不喜欢甜品，而且你喜欢苦味的食物。”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虞朝惊讶不已地看着她。

　　“那次A级任务回来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列车上那杯咖啡苦的要死，而你唱完歌之后居然把它当水一样喝完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你喜欢苦味的东西，事实证明，后来我给你的咖啡糖你吃得很愉快。”

　　郭雨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她可是专门研究过虞朝的食性，她最讨厌的食物是甜菜，食堂里偶尔出现的苦瓜菜，是她为数不多爱吃的菜品之一。

　　虞朝愣住了，脸上突然热得发烫，惊喜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是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一直悄悄地留意着她，在乎着她。

　　对于突然背过身的行为，郭雨有些困惑，她刚触碰到她的肩头，虞朝却如触电般僵了一下身体。

　　“等我一下，我先去洗澡。”

　　看着红着脸走进浴室的虞朝，郭雨若有所思地撑着腮帮，心想着她怎么突然害羞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以前色胆包天的某人。

　　浴室里哗啦啦的冲淋声如同饶动的音符缱绻着等待着的郭雨，视线不由地落向窗外，郭雨眸光微沉，默不作声地离开卧室，习惯性地将茶几上酒杯拿在手中摇晃。

　　窗外警戒的白光规律地巡视着整片寒域，被照射的地方恍如白昼，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无数个冰冷的夜晚，作为司徒豢养的笼中雀，丧尽尊严，忍受着无人知晓的孤独。

　　尽管入骨的思念曾逼得她发狂发痴，但面对魂牵梦绕的少女，心底却有一个自卑的声音不断提醒着她，深渊里的池鱼不配拥有翱翔天际的凤凰。

　　“你坐在这里干嘛？”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得摇晃的酒杯顿时停住，紫瞳里不知何时覆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同那隐晦的自卑不留痕迹地藏在心底。

　　郭雨不着声色地将酒杯放下，“有点热，坐在外面凉快一会儿。”

　　热吗？

　　站在冰火两重天的卧室门口，虞朝本想这么问，可她问不出口，也不忍心拆穿这样拙劣的谎言。

　　她站在她的身后很久了，那失落的神情让她明白原来人的心也会流泪，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女因为不公的身份失去了一切骄傲的资本，她本该尽情享受天赋异禀带来的荣誉，亦或是带着最年轻的博士殊荣与世长辞，却最终为了她自甘放弃了一切。

　　虞朝静静坐在郭雨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与她冰冷的体温相近，那是因恐惧而失温的证据，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别怕，这里只有你和我。”

　　郭雨眸光一颤，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毫无防备地卸下浑身伪装，所有的盔甲顷刻间坍塌，她红着眼眶，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放缓呼吸，生怕惊扰了这转瞬即逝的安宁。

　　虞朝捧住她的脸，柔软的唇描着她的唇，深蓝色的眼睛秋波含情，深情款款，无声地诉说着矢志不渝的心甘情愿。

　　郭雨抱起她走向卧室，柔软的床承载着今夜的她们，她安静地注视着身下的女孩，浅色的双瞳清澈而虔诚，不含一丝杂念，温柔而细腻，满眼只有一人。

　　这样的目光使得虞朝再也忍不住，环住她的后颈吻了上去，睡裙下的手滚烫的温度似能将她点着，只是那只细腻的手掌在她的小腹处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转而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耳边克制的喘息声令她心疼得想哭，这个人还是那么傻，那么固执，即便她已经主动到了这种地步，她却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此刻的郭雨抱着虞朝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心，久积压抑的疲惫持续压下涌上心头的躁动，经常几日几夜不合眼的她逐渐困得眼皮直打架。

　　看着趴在她身上睡着的郭雨，虞朝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默默收回木头开花的话，即便在金阁楼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某人在这种事上还是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这么香，搞得她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可是她要怎么办？

　　虞朝感受着湿黏黏的某处，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指，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

　　夜色还未隐去，郭雨便睁开了眼睛，凌晨四点，她会准时醒来，没有别的原因，这个时间清醒，已成了她的一种习性。

　　现在是寒域警戒最松的时候，是时候离开了。

　　她尽量轻手轻脚不发出声响，然而当她轻轻移开环在她腰间双手时，耳边还是响起半醒软糯的呢喃声。

　　“你要走了吗？”虞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半睡半醒地看着她。

　　“嗯。”

　　心头忽然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郭雨犹豫片刻，还是坐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起衣物。

　　准备下床的时候，一根细长的手指缠上了她的指尖。

　　月辉下的少女跪坐在粉色的床被上，吊带半垂于肩膀处，垂落的乌丝半掩着曼妙的身材，淡雅得不食人间烟火气，宛如一幅不容亵渎的美人画卷。

　　郭雨刚侧转过身，虞朝便坐起身缠住了她的脖颈，唇瓣与唇瓣之间由最初的轻啄至险些失控的深吻，淡淡的花香和薄荷味的冷香不断交融，点燃了房间里干燥的空气，周围的温度持续上升。

　　郭雨浑身热得难受，呼吸因克制过度而微微颤抖，她撩开虞朝唇角沾着津泽的发丝，那痴情迷离的眼神让她心中的渴望烧得越来越旺。

　　然而横隔在两人间不可逾越的距离死死攥住她的理智，阻止她接近触手可及的月光。

　　她虔诚地吻了吻少女的手背，简束的紫发披及黑色风衣的腰间，如同来自深渊的骑士，无声地守护月辉下的公主。

　　眼神里的每一分忧郁痛得虞朝的心仿佛被生生挖走了一角，每一口呼吸都需竭尽全力才能控制落泪的心碎。

　　她的女孩一如既往的温柔，还是和以前那样会对她收起棱角，小心翼翼地隐藏锋芒，还是会将所有的柔软细腻不留分毫地赠予她，只是曾经的少女变得更为细腻，也更加敏感，选择以一种无声无悔的方式地守护着她。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在乎身份，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她只想和她的女孩并肩同行，因为她是她在这世间无可取代的爱人。

　　郭雨婉拒了虞朝的送别。

　　黑夜前行，只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