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35、我也喜欢你

　　虞朝清理完寒域外围的丧尸，看着微信消息，额头上冒出了七小时围剿行动都没有出过的汗水。

　　这是她三天来第二次走进医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随之而来一阵阴冷的风，冷得透入骨髓。

　　四楼重症监护室的每个房间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吊瓶滴答作响，似是为穿着条纹服的病人默哀生命倒计时。

　　见走廊上站着的张永辉，虞朝便心急地开口问：“李翔他怎么样了？”

　　张永辉看了眼病房，叹了口气说：“医生说肿瘤靠近神经元，而且已经扩散，恐怕没些日子了。”

　　故康凝没有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不由地叹气道：“这小子平时不是挺闹腾的么？怎么突然就…”

　　张永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人心眼大，几次跟我说眼睛看不清我也没放心上，家族本来就有癌症病史，可能有点遗传因素吧。”

　　几人沉浸在悲伤难过的氛围里，长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郭雨手里拎几袋东西，目光停留在情绪低落的虞朝身上，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取出准备好的纸巾递给吴倩倩，“李翔生性乐观，看到你哭成这样，他不会高兴的。”

　　见吴倩倩应声点头，她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座椅上，“这是水果和一些零食，你们每人带上一份，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让他活着的每一天不要沮丧着一张脸。”

　　张永辉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吐沫，想象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冷硬心肠才能在朋友生命垂危的时候，能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甚至特意准备一整包纸巾，只是为了给哭泣的人擦眼泪用。

　　看着这样一个冷静到冷酷的人，张永辉难以想象郭雨会爱上与她截然相反的虞朝。

　　注意到郭雨两手空空，张永辉不解问：“为什么没有你的份？你带着东西他会更开心吧？”

　　“你不是说李翔不知道自己具体得了什么病吗？如果我也带东西，他可能会有压力。”郭雨语气淡淡道。

　　张永辉愕然，此刻无比庆幸郭雨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郭雨递给吴倩倩一颗水果糖，又从口袋里取出另一颗塞入虞朝手心。

　　故康凝瞬间无语，“她这么难过，你还给她吃这苦不拉几的咖啡糖？”

　　虞朝对郭雨轻轻一笑以示感谢，默不作声地将咖啡糖含入口中，接着率先走入病房。

　　果不其然，李翔见众人手里拎着一堆吃乐得见牙不见眼，“感谢诸位英雄好汉不远万里来访，啧，还破费送了这么多吃的，话说我啥时候能出去啊？我不是就在任务途中饿晕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鬼地方了？”

　　“医生说你平时跟猪一样吃的太杂，让你注意点，先关你几天，免得你嘴馋控制不住。”

　　“我说辉弟，你怎么跟你翔爹说话呢，能吃是福你懂不懂？”

　　张永辉和李翔的贫嘴舒缓了病房里压抑的氛围，然而吴倩倩年龄小，触景生情悲伤难耐，捂着脸跑了出去，故康凝立刻追了出去。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张永辉脸色难堪至极点，虞朝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身后传来郭雨语气平淡的谎言。

　　“倩倩没考好，掉出B班了。”

　　“哦，我就说怎么红着眼睛呢。”李翔恍然大悟，但很快又开心起来，“那也不错啊，以后都是C，D级任务，赏金虽然少了点，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我去看看倩倩。”虞朝压抑着哭腔，转身间打转的泪水涌出眼眶。

　　郭雨轻轻拉住她，悄悄将一小包纸巾塞进她的口袋。

　　虞朝瞬间泪崩冲出病房，否则她真的会忍不住冲动当众抱住郭雨。

　　“辉弟，你去给我买个榴莲呗，我想吃。”
　　“你他妈，吃吃吃，那玩意那么臭、”
　　“诶哟，人家现在是病人～”

　　张永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上骂着李翔软蛋，但还是拿上公文包走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张永辉揉了揉通红干涩的眼睛，对视上双目无神的虞朝，两人都无奈地移开了视线。

　　“吃苹果吗？”郭雨问。

　　“吃吃吃！你帮我削？”

　　“看在你上次给我送粥的份上。”

　　李翔白眼一翻，无语道：“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你削吧，我到要看看郭术相究竟能削出个什么花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清脆的削苹果声。

　　李翔的视线安静地落在郭雨身上，“郭雨，他们都走了，所以我还有多长时间？”

　　削断的苹果皮啪嗒一声掉进了垃圾桶。

　　郭雨头也不抬地说：“反正不是万万岁。”

　　李翔笑着摇摇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自己身体我清楚，你不用瞒我的，谢谢你们逗我开心。”

　　沉默半晌，郭雨沉重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

　　一只苹果很快削好了，郭雨却感觉度过了漫长的三分钟。

　　李翔接过苹果，笑嘻嘻道：“没想到我李翔居然能够吃到郭术相亲手削的苹果，就是有点遗憾不能亲眼见到郭术相成神的那一刻啊。”

　　即便一向情绪淡漠的郭雨，面对这个乐观开朗的大男孩，心头也不由地泛起淡淡的伤感。

　　“作为好兄弟给你提个醒，多留意你喜欢的人。”

　　郭雨皱了下眉头，迟疑地看向李翔。

　　李翔一副什么不知道样子摊了摊手，“喜欢嘛，就要勇敢地去追，不过像你这么聪明，迟早会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李翔一直有心留意站在后面的郭雨，奈何郭雨只是刚进门时看了他一眼，之后的视线便停留在虞朝身上再也没有移动过，那眼神里无限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感性。

　　不久后，李翔脑肿瘤破裂，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永远地沉睡在一个小盒子里，那个曾为郭雨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成为了青年最终的归处。

　　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桥上，打湿了虞朝披落的长发，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柄雨伞撑过头顶，淡淡的薄荷香搅乱万千愁情。

　　再过些日子，她也会这样离开吗？

　　虞朝缓缓转过身，深蓝色的眼睛里蕴蓄着写不尽的忧伤，“我可以抱抱你吗？”又看了眼淋湿的衣服，苦涩地扯了下唇角，“衣服这么湿，还是算了。”

　　“可以，我不在意。”

　　虞朝静静注视着郭雨，眼前这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此刻透着令她心悸的温柔。

　　如果喜欢的人是她该有多好？谁会拒绝得了这样的眼神？郭雨曾对谁流露过这样感性的一面？

　　一瞬间，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闪过，虞朝突然想起郭雨问她的问题，生病时莫名其妙的比喻，主动喂她的巧克力，不是发烧的脸红，还有一次又一次对她细微情绪的关心在意。

　　那种隐约接近真相，快要抓住正确答案的感觉，让她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克劳修斯定律的比喻，一旦有了外界的影响人就会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所以才由理性变得感性，才由冷漠变得温柔。

　　那日郭雨说的不是被拒绝，分明说的那人不喜欢她，而在那之前她否认了有喜欢的人。

　　难怪猜中了正确答案她却那么难过，因为那条软化的巧克力就是她亲手送的，那句怪异的“本来属于你”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月光下的魔术是一场失败的告白。

　　看着目露震惊的虞朝，郭雨无奈地苦笑一声，当看到青石桥上的虞朝对她回眸一笑，她就知道她再也藏不下去了。

　　“郭雨，你是不是…”

　　“是，我喜欢你，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立刻、”

　　柔软的唇覆上来的那一刻，郭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和思考能力。

　　虞朝用力地抱住郭雨，弯起的眉眼间漾着欢喜雀跃，“我也喜欢你！”

　　郭雨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空白的大脑仍然无法分析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虞朝捧住她的脸，快速亲一口她的脸颊，“你没有听错，郭雨，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听清楚了吗？郭雨，我喜欢你！”

　　似是有什么东西没搞清楚，因而大脑还是有些死机，郭雨迟疑地问：“可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因为我怕你讨厌我，那么多人说你是同性恋被我拒绝，只好骗你没有喜欢的人。”

　　“所以那天你哭是因为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是吗？”

　　“是，我吃我自己的醋。”说着虞朝噗嗤一笑，表示有被当时的自己蠢到，

　　尽管所有困惑通通被解开，郭雨仍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本来已经做好被推开的准备，然而此刻虞朝却无比真实地对着她笑。

　　“那我们…是在一起了吗？”郭雨有点迷糊。

　　“嗯哼～”虞朝捏了捏郭雨的脸颊，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看你懵懵的样子，是不是还没相信？”

　　“感觉像在做梦。”郭雨喃喃道。

　　“是吗？那我们做点清醒的事怎么样？”

　　不等郭雨回应，虞朝单手抚着她的脸，环住她的后肩，吻住了日思夜寐的唇。

　　这一次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令郭雨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火辣辣地烧起，耳朵更是烫到冒烟。

　　虞朝坏笑着看着熟透的郭雨，“怎么样？清醒了点没？”

　　下一秒她被搂住腰，注视着郭雨情动羞赧的眼神，主动加深了蜻蜓点水的吻。

　　郭雨沉溺其中，吻技青涩但热情投入，直到呼吸不畅，才念念不舍地分开，对视间，眸横秋水的蓝色眼睛看得她心跳加速。

　　虞朝额头贴着额头，呼吸交缠，指尖抚摸着她的脸，眼角带着笑，眸光尽显温柔，“郭雨，再说一遍喜欢我好不好？”

　　郭雨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她的腰，目光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痴痴地呢喃诉说着心意，“我喜欢你，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