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25、围墙之内

　　当天边出现第一抹晨光时，司徒睁开了眼睛，看了眼靠在墙角点头犯困的郭雨，嘴角扬起一丝微乎其微的弧度。

　　“他们来了。”

　　郭雨一个激灵连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远处的围墙上方出现了数个人影，紧接着一只船锚一样的铁质物品从墙顶弹射而来，精准地落在屋顶之上。

　　司徒熟练地捡起那船锚般东西，将其固定在屋顶的凹槽内，一系列举动让郭雨心中生疑，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盲人。

　　与之连接的钢丝之上，一个小型缆车顺着缆线滑了过来。

　　两名青年见到郭雨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然而看到郭雨腰间的枪又警惕地摸了下口袋里的枪。

　　“你是？”

　　郭雨只是略微看了眼两人，绝大多数注意力都被缆车奇特的构造所吸引，因而错过了他们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贪婪。

　　“你们好，我叫郭雨，是寒域的士兵，这次来是来帮助你们的。”

　　“寒域？”

　　青年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人立刻换了副脸色，喜笑颜开。

　　“原来是寒域的郭雨啊，你好你好，我是王一，他是李尺。”

　　“欢迎你来团之家玩。”李尺憨憨地说道，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郭雨的脸。

　　“什么玩不玩的，郭小姐是来帮我们的。”王一暗暗肘了下李尺。

　　反应过来的李尺立刻点头迎合，“对对对，郭小姐是来帮我们的，瞧我这嘴，老是想着玩。”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司徒猥琐地笑了笑。

　　郭雨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时对两人起了更重的防备心，尽管隐约察觉其中有猫腻，不过寻找幸存者是她的任务，不管怎么样她得先进去探查清楚情况。

　　“方便让我进去查看一下吗？我需要录制影像送回寒域。”郭雨问。

　　“当然没问题，等我们收好物资，就立刻回去。”王一欣然答应。

　　期间郭雨注意到司徒一直注视着很远的南方，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郭雨跟随两人走进缆车，直到站在围墙之上，才看清这里的全貌。

　　封闭的围墙外密密麻麻的丧尸如同万千蚂蚁，包围住了整座围墙，而围墙内部的墙壁上，白色的“团之家”三个字赫然醒目，下方是一个小型村落，大约有二十来户人家。

　　通过升降梯四人平缓落地，周围的人见陌生的郭雨和她腰间的枪，警惕的目光里隐约透着几分居心叵测，郭雨蹙起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王一废了一通口舌，那几个守门人才半信半疑地回到岗位，眼睛不时地瞟向郭雨尚未丰满的曲线。

　　“郭小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村长。”

　　“劳烦了。”

　　郭雨回看了一眼升降梯，那里被重兵把守，进来容易，想要出去恐怕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村落不算大，田地工整沟渠整洁，大约是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没有见到女性的踪影，只有三三两两的男人站在家门口抑或是田地里，目光肆意地打量路过的郭雨，那赤裸裸的凝视哪怕穿着整齐，郭雨也有种被看穿的羞恼之意。

　　虽然郭雨很想将这些人暴揍一顿，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并且这些人也只是看并没有做出出格之举，于是又将这股怒火强压了下去。

　　然而发觉那些男人竟是在她后面不远处跟了过来，郭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郭小姐请见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大家被困在这里太久了，难得一见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并没有恶意。”

　　王一赔笑着解释，却偷偷咽了咽口水，和世俗的惊艳不同，女孩的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的气质如同下凡来的仙人，叫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可是郭雨毕竟不是真的神仙，所以引来了一群狼。

　　“麻烦你继续带路吧。”

　　“好嘞。”

　　郭雨对这种奉承没有一点兴趣，有没有恶意也不是王一随便说说她就会相信的，她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在王一的带领下，郭雨来到一间农家小别墅，与周围毛坯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光鲜亮丽的皇帝被一群衣着褴褛的乞丐包围恭维。

　　客厅中央挂着几副较为出名的油画，家具都是上好的海河木，桌椅的把手甚至镶金带银，处处隐晦着奢侈的作风，显然屋子的主人只是附庸风雅，花了重金买了一堆东凑西搭的艺术品。

　　郭雨观察期间，一个秃头从楼上走了下来了，男人的啤酒肚是这世道罕见的身材，看这个架势，大概这就里的村长了。

　　“你就是郭雨郭小姐吧，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啊，难不成你们寒域的女人都这么漂亮吗？”

　　郭雨听了顿感恶心，这里的人怎么都是一个的德行，是被关了几百年没见过女人吗？

　　不过为了任务，郭雨还是耐着性子，礼貌地打了招呼，“我是，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村长吗？”

　　“是的，我叫丑邬，郭小姐，欢迎你来团之家做客。”丑邬和蔼地笑着，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不过掩藏的很好并没有被郭雨察觉。

　　年轻的郭雨很不适应圆滑的处事风格，她将自己的来意简明扼要地告诉丑邬，本以为丑邬会欣然同意，然而丑邬竟然露出为难之色，这让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郭雨啊，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村的人世世代代扎根在这儿，不习惯去别的地方，你也就不用叫你领导派人来了，也省的你们浪费人力物力。”

　　“可是…”

　　“年轻人啊，要学会变通，我相信你们领导一定可以理解的。”丑邬咧着嘴角的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难闻的口臭熏得郭雨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你先安心在这儿住上几天，哦对了，村里那些男人都被关了好几年了，难得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就有点按耐不住，啧你懂的，男人嘛都喜欢漂亮小姑娘，不过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说着丑邬借机过来拉郭雨的手，然而郭雨兀自向后退了一步，紧蹙的眉宇间毫不掩饰浓烈的反感。

　　“我明白了，我先把您这边的情况跟总部汇报一下。”

　　丑邬假装没看见郭雨眼中一闪而过的恶心，不动声色将那肥胖的手缩了回去，“好，好，你暂时就住在我家吧，我们这儿地儿不大，也只有我家有空余房间。”

　　“其他人也是和您一样的想法吗？他们都不愿意离开吗？”郭雨冷不丁地问。

　　丑邬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有些不高兴，“那是当然，不信你去村里问问，看看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我不是不相信您，这里虽然男耕女织可以自给自足，安全系数也还不错，但寒域的资源绝非这点可比。”郭雨直率地解释着，她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退让圆滑这四个字更是从未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对于人心这点，丑邬就显得更为老奸巨猾，“诶，郭小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这图的是个念旧，山珍海味再好，也比得上自家味道，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哦。”

　　郭雨倍感无奈，神情凝重，“好吧，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会如实汇报的。”

　　由管家丑吉带领至贵宾室，郭雨把这里的一切再次汇报给总部，收到的回复却只有“原地待命”这四个字，虽然不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但身为士兵也只能照做。

　　此番行程一路波折不断，找到的幸存者宁可呆在这资源欠缺的地方，也不愿前往寒域的庇护所。

　　郭雨心中烦闷得慌，于是独自离开别墅，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可却没有半点心思欣赏这世外桃源的景色。

　　再次碰到村里人，那些人都像是换了一张面孔，无一不是嘘长问短，笑脸相迎，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之前是用怎样的眼神打量她的。

　　说到底，郭雨根本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与其傻傻地原地待命，不如自己先浅浅探查一番。

　　可惜从表面上来看，这就是一个民风淳朴的村落，一切都很安逸，安逸到可以让人忘记身处漩涡中心，忘记外界的一切。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毛坯草房，日光穿过房顶的窟窿，给这原本昏暗的屋子里带来些许光亮，同时显现出了家徒四壁的贫穷。

　　突然内屋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接着是杯子掉地滚落的声音，老人的咳嗽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郭雨惊疑之下连忙进去查看。

　　房间虽然简陋破败，但却相当整洁，就连痰盂都清洗的十分干净，没有半分臭味。

　　白发苍苍的老人半趴在木板床上，捂着胸口狂咳不止，他伸着手胡乱地抓向地上掉釉的搪瓷杯，哮喘之余非但没有拿到杯子，反而将瓷杯推的更远。

　　郭雨见状急忙捡起杯子，又把老人扶正，并为他倒上了水壶里仅剩不多的热水，水温很低，大约是因为破旧的热水壶保温效果极差。

　　“老人家，您咳的这么厉害有没有药啊？我去给你拿。”郭雨关心询问道。

　　老人脸色因呼吸困难透着不健康的红，哮喘之下难以说出完整的句子。

　　郭雨四处寻望一番，簸箕里只有几个空空如也的药盒，唯一一张的木桌上也没有任何药品的存在。

　　“女娃娃，别找了，喝了水俺好多了，谢谢你啊，俺没听过你声音嘛，看你年岁不大，是来找小空的吧？”老人睁着混浊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郭雨的模样。

　　“我、”郭雨刚准备说明来历，却被匆匆进门的司徒打断了对话。

　　“爷爷！我马上给你拿药。”司徒焦急地从袋中取出一盒药，扶着老人喂下几颗药丸。

　　见老人脸色有所好转，司徒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郭雨的方向。

　　“爷爷，她是来村里游玩的客人。”

　　“哦，哦，是来玩的，来玩好啊，这小姑娘是个好娃娃，刚刚要不是她，俺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你替俺好好招待人家啊。”老人轻拍司徒手背，乐呵呵地笑着。

　　“嗯呐，爷爷你身子虚，刚吃完药先睡会儿吧，我带客人先出去了。”司徒细心地将老人被子盖好，然后示意郭雨离开。

　　一旁的院落中，司徒确认老人无法听到声音后，脸上温和的神色再看不到半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漠然。

　　“你可以滚了。”

　　郭雨迟疑地眨了下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司徒面无表情地又说。

　　“你…你说什么？！”

　　郭雨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万万想不到自己帮了忙，得到的反而是这种冷血无情的回应，她还是头一次见如此不近人情又不懂礼数之人。

　　“诶呦，郭小姐啊，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咱找了你老半天了。”管家丑吉的到来使得郭雨收回了即将喷出的火气。

　　“有什么事吗？”郭雨忍着怒意问道。

　　“是村长叫咱来找您的，怕您走丢了。”丑吉恭敬地答道。

　　“很抱歉，我只是想随便走走，给你们添麻烦了。”郭雨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丑吉连忙摆摆手，谄笑着回道：“不碍事，不碍事，村长邀请您一起吃午饭。”

　　“好，谢谢了。”

　　临走前，郭雨冷冷地看了一眼司徒，“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司徒不着声色地勾了下唇角。

　　与此同时，寒域的会议室里。

　　“不行，卫星显示邪师的数量不止一个，现在派人过去就是送死！”

　　“此行目的就是为了邪师！现在有人把情报送回来了，要我说，某些人贪生怕死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都别吵了，去的那人叫什么来着，郭雨？坐标显示她和其中一名邪师离得很近啊。”

　　“虞朝呢？我记得有个邪师不就是她负责的吗？”

　　“她去换作战服了。”

　　“换作战服？还没到她出手时间呢！把她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