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8、拒绝

　　“你小子这两天嘴巴就没合过，”张永辉好笑地看着李翔，“情况如何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翔得意地刨一大口饭，“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突飞猛进。”

　　张永辉嫌弃地白他一眼，“我一直有个事儿问你，你是怎么说服朝姐帮你的啊？”

　　“秘密，不可说不可说。”李翔装模作样摇了摇食指。

　　“操，你小子皮痒了是吧！”张永辉作势要揍。

　　李翔挡开张永辉的咸猪爪，又扒一口饭，“诶哟，朝姐不让说，你想知道我问问她去。”

　　“算了算了，我就随口一问。”张永辉连忙摆摆手，心想虞朝表面上温柔好说话，但实际上骨子里对谁都是一个样，纯纯礼节性的客气，不过好像除了郭雨…

　　张永辉摇摇头，连忙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不行！我得向郭雨表白了！”

　　“我操，你疯了？这才几天？”张永辉惊得喷出嘴里的汤。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再不说就赶不上了。”

　　李翔扔下筷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张永辉震惊。

　　*

　　二十号训练室内。

　　“本次负重训练已完成，用时一小时十七分二十一秒。”冰冷的机械女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训练室内。

　　手机微微亮起，郭雨边喝水边浏览着新兵营的动态，明天有个晚会，规模还不小，一大半的新兵都会参加。

　　“滴”的一声，全息投影就此关闭，郭雨活动筋骨，准备日常加训环节。

　　什么晚不晚会的，上次给她已经留下够不好的印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去了。

　　一样的模拟场景，不一样的丧尸。

　　“这是三级丧尸吧？”郭雨连忙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弄错了吧？”

　　“地点：西城废墟
　　天气：晴
　　温度：23℃
　　时间：晚上七时
　　模拟战斗马上开始。十、九…”

　　“这是三级丧尸，二级我都勉强，你让我杀这个？！”惊恼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训练室内。

　　人工智能对此充耳不闻，仍然嘀嗒嘀嗒地进行倒计时。

　　“四。”

　　“你CPU烧了吗！”

　　“一。”

　　“Fuck！”

　　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郭雨发现这虚拟空间的人工智能个性十足，简直变态，她越是反抗，这人工智能就越是兴奋，难度只会越来越大，如今三级丧尸搏杀训练更是残忍。

　　有时候在一两分钟的准备阶段，郭雨会跟它讨论一些学术问题，但大多数时候人工智能都是爱搭不理的状态，偶尔得到的回应也都是些吹毛求疵的修改意见。

　　遇到这样的情况，郭雨也会不甘示弱地争论观点，但随着每一次争论都以人类方完败告终，某人便识趣地不再反驳。

　　唯一一次算得上激烈的争吵是因为郭雨说错了理术课的某个专业名词，但她一时自尊心作祟不肯承认记错了笔记，偏偏嘴硬咬定是教授讲错了，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郭雨见识了什么叫做三级丧尸的威力。

　　眼前这只隐约可见人形的丧尸全身滴落着黑褐色的粘稠液体，脚下积聚一滩黑色的水洼，透明亮红的眼睛充斥着暴戾的气息。

　　由于声带破损，丧尸口中只能发出丝丝的声音，猩红的舌头犹如钉锤一般将它的嘴部戳的稀巴烂，露出参差不齐暗黄的牙齿。

　　如果只是面貌骇人，臭味熏天，郭雨自然是浑然不惧，但直到三级丧尸以非人类的爆发力原地蹦到她的脸上，她的脸色如同生吞了榴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腥臭的粘液滴在她的额头，虽然知道是意识错觉，但五维感受却真实无比地刺激着她的感官选中的废墟之地更是没有躲藏掩护的地方。

　　惊险之余，郭雨和丧尸的长舌擦肩而过。

　　顺着废弃楼房的外管道飞速地攀爬而上，企图借助地势取胜，然而三级丧尸简简单单一个跳跃便轻松登上五米高的房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在吊在半空中的她。

　　坚硬如铁的舌头直接贯穿房屋外围的管道，郭雨为了躲避攻击也因此跌了下去，好在她现在身手还算敏捷，在落地的瞬间，翻滚多圈才狼狈不堪地减缓冲击力。

　　怪异的嘶吼声和房屋坍塌的轰响声震耳欲聋，丧尸一跃而下，强大蹬力让原本的危房彻底和废墟融为一体，现在唯一的掩体也没了。

　　如此快的速度，郭雨避之不及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粘液不断滴在她的面部，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钉锤般的舌头高高扬起，企图贯穿她的头颅，吃下她的脑子。

　　虽然说在这虚拟空间里不会真的死亡，但各项感官的感觉却是真实到了极致，若不是每次都能醒过来，郭雨几次三番以为她真的死了。

　　“滚开！”郭雨奋力挣扎着，脸色因过度用力而窒息涨红，漆黑的眸中尽显疯狂之色。

　　她一把抓住猩红坚硬的舌头，也因此露出破绽，虚拟的数据骨爪贯穿了她的胸膛，径直插入心脏。

　　传入脑海的疼痛感清晰又真实，反而激起了她不屈的意志，眼睛里燃烧着玉石俱焚的疯色，双手更为用力地撕扯丧尸的舌头。

　　走投无路的她孤注一掷，用尽所有力气扯下舌头，然后又将坚硬的舌尖戳进丧尸眼睛里。

　　丧尸濒临死亡前爆发出强大的弹跳力，废墟里灰尘四起，碎石轰塌，最终倒在一片尘埃之中，不再动弹。

　　郭雨无力地躺在血洼之中，执拗的眼神逐渐涣散，与此同时手环上红色放弃按钮停止弹出框架。

　　同归于尽，是她的选择。

　　“模拟战斗已完成，用时十二分三十七秒。”

　　与此同时屏幕中央跳出三级丧尸的资料，弹跳力和部分变异的身体部位被着重标注大红色。

　　郭雨清醒后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疲惫感和肌肉的酸痛不断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一场怎样危险的战斗，休息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浴间冲淋。

　　水流顺着光滑的肌肤流落而下，手臂上的水珠在灯光的折射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郭雨抚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看着镜子里满脸倦怠的少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重重吐出，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胸口的浊气全部吐出一般。

　　门口等待的身影令她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见郭雨从训练室出来，李翔眼睛一亮，“郭雨，喝点水吧。”

　　“我不渴。”郭雨擦着头发，没有理会李翔手里的气泡水。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

　　不等李翔说完，郭雨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李翔僵了一下，缓缓缩回伸在半空中的气泡水，“怎么说的我非得有事才来找你一样，我送你回宿舍吧。”

　　“有事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郭雨冷漠道。

　　李翔闭起眼睛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郭雨，我喜欢你很久了，第一次见你就动心了，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郭雨诧异地打量着李翔，吃惊不是因为李翔向她告白，而是告白的时间，她才给李翔不到两天的甜头，就这么着急告白，如此仓促不像李翔的风格，除非有别的原因。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李翔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你喜欢我什么？”

　　“我…”李翔又愣住了，这个问题他没有深想过，喜欢就是喜欢，一种凭心而为的感受。

　　在他发愣的几秒内，郭雨已经打住了他，“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啊…？”李翔眼角抽了抽，眼里大写着懵逼的困惑。

　　郭雨没有理会李翔的疑问，语气越加淡漠，“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今天向我表白？在你回答之前，我建议你不要对我撒谎。”

　　“因为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去明天的晚会。”李翔不假思索地答。

　　“好，我答应你。”郭雨即答。

　　李翔瞬间呆滞，在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前，郭雨的话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不是答应做你女朋友，而是去晚会，另外我不一定会跳舞，你可以找别人做舞伴。”

　　李翔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ok，我也不怎么会跳舞，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跳。”

　　答不答应做女朋友来日方长，但去舞会才是他的目的，不然虞朝一生气以后不帮他了怎么办？

　　看着青年兴高采烈的样子，郭雨不由地蹙了蹙眉头，“李翔。”

　　“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李翔立刻挺直腰板，露出一口白牙，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开心。

　　“别做白用功了。”

　　李翔的心一下子从空中跌到谷底，看着郭雨那总是冷清的眼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甘心的滋味瞬间淹没了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郭雨平静地看着李翔，眼睛里没有分毫情绪的波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我不喜欢你。”

　　一句“不喜欢”无情地扼杀了李翔仅存的幻想。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还有这两天你…你又为什么…”

　　郭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只给了两天的甜头李翔就高兴成这样，要是再装几天还了得？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我有我的原因，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给你道歉。”说着郭雨向李翔鞠了一躬，“另外就算你今天不找我，我也会找你说清楚。”

　　看着郭雨自始至终不起波澜的眼神，李翔的心彻底凉了下去，苦笑着摇了摇头，“郭雨，你知不知道你太过理性？我根本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没有可能。”

　　轻飘飘的语气好似利剑穿心，李翔脸色煞的一白。

　　“另外我来回答刚刚的问题，你喜欢我只是因为原始冲动，说简单点，因为我恰巧长了张符合你审美的脸，因为我的性格正好是你喜欢那款类型，如果有一天我性格变了，我毁容了，那么你还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不是…”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即便这样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但我们终究只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我们可以是朋友，但绝对不会是恋人，因为我和你没有共鸣的交点。”

　　郭雨不急不躁地说完一番解释，静静地等待李翔消化她的话。

　　从青年瞬息万变的表情，看得出来全被她说中了，只是还在不甘心地挣扎。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勉为其难地再帮他一把好了。

　　“我对你这么冷漠，你有想过放弃追我吗？”郭雨问。

　　李翔呆住了，面对郭雨他有种脱光了衣服被看透的感觉，他确实曾经有过坚持不下去甚至一度想要放弃的念头，不过她怎么知道的？

　　郭雨不由地感觉好笑，“别这么惊讶，我自己什么性格我还是清楚的，你有放弃的想法也很正常，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不在乎。”

　　听到最后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不在乎”，李翔终于明白他在郭雨心里的位置，李翔自嘲地笑了笑，比起不甘心的情绪心里反而更多的是释然。

　　其实早在虞朝帮他出谋划策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他和郭雨没有可能，他不喜欢理术，却要为了送郭雨回宿舍绞尽脑汁说些错误百出的学术，尴尬到脚趾扣地。

　　他不懂杨教授的正三角分组规律，不了解郭雨上哪节课喜欢坐在哪个位置，不知道该怎么让郭雨欣然接受他的好意，更不清楚那些复杂的化学原理。

　　追求郭雨的过程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虞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虞朝不告诉他，他面对郭雨就像一张白纸一无所知，就像郭雨所说的，他们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那我先回去了。”李翔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虽然明白了一切，但还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目送那萧索离去的背影，郭雨长吁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痛太阳穴，长痛不如短痛，希望青年能早日找到属于他的另一半。

　　从刚刚的交流来看，李翔在听到她不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反应虽然失望但又在意料之中，说明他今天来的目的并非真的想让她做女朋友，那么原因就是为了让她参加舞会了。

　　原来如此，正好来猜一猜，下一个来找她的人是不是瓮中捉鳖那个所谓的“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