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78、陪我睡觉

　　停车场火光冲天是他一手酿成灾难，神父脸上却只有风度翩翩的笑容，熊熊烈焰将他肤色苍白的脸庞映出透彻的红，绅士从容却如同从地狱烈焰中缓缓现身的恶魔。

　　神父看一眼蹲在林霜身边的郭雨，眼里闪过一抹轻蔑。郭雨几年前就因心慈手软一度惹得司徒勃然大怒，现在竟然独身前来营救林霜这个下属，完全是毫无价值的妇人之仁。

　　“作为一个拥有诛戮之血的邪师，你知道你的血有多珍贵么？”神父顾自地说着，举起手.枪向郭雨一步步走来，“一管十克的浓缩血液需要七千万金币，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争得头破血流，毕竟能突破暴动因子裕度上限，还毫无副作用获得隐藏气息的能力。”

　　“郭雨你不该来的。”林霜略显虚弱的声音夹杂在神父讽刺意味十足的嘲讽声里。

　　低语声不大，神父听入了耳，见郭雨警惕地瞪着他，心里对她愈加轻蔑不屑，更为不解司徒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的废物作为接班人。

　　林霜忍痛拔出扎进血肉的玻璃碎片，伤口虽然愈合得很快，但汽车爆炸的瞬间产生的高温热浪着实把她冲的晕头转向。

　　看着半蹲在眼前的少女，林霜感激郭雨特意前来救援毋庸置疑，但心里更多的是震惊害怕。

　　林霜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她是怕郭雨死了，一旦郭雨出了事，司徒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亲眼见识过司徒折磨人的手段，林霜绝不想亲身体验一次，更不想自己的外婆暴尸街头。

　　“把嘴闭上。”郭雨睨一眼林霜，冷冷地注视着一步步向她们走来的男人。

　　胃里翻滚得剧烈，隐约闻到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郭雨忍着浓烈作呕的吐意，面上岿然不变，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像一只狼死死盯着一步步向她们走来的神父，时刻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两次面对神父这个未知的危险人物，郭雨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单枪匹马来救人。清竹藏在暗处，来的路上郭雨提前打了招呼让她不要露面留作后手。

　　至于神父口中的诛戮天赋，郭雨从成为邪师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能隐藏气息，界邪均无法感应到她，如同超变因子带来的同化能力无视绝大多数丧尸。

　　看似普通的天赋实则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比如刺杀，比如让不知情者放松警惕等等，若是被心思不正之人得到，死亡，人口失踪将在普通人和异能人中蔓延。

　　“这么一想我都有点舍不得伤你了，谁能拒绝每隔一段时间轻轻松松七千万进账，只需要抽出一管心头血…”

　　这会儿神父和她相距不到十米，男人脸上标准的微笑堪称完美，碧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身影，绅士而优雅的浅笑丝毫看不出虚伪做作的痕迹。郭雨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人比司徒还能装。

　　“你想杀我？为什么？据我所知神父这个职位无法竞争主教一职，你是受人所托还是别有目的？”

　　“我并不打算杀你。”神父居高临下俯视着郭雨，他双目微眯，泛着淫.邪的冷光，“诛戮天赋可以隐藏气息，可她的血对更高级的同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你还是邪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要不是我那不听话的教女非得把你扔进金阁楼磨练，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不过…”

　　枪口对准额头，眼前的少女却面不改色直视着他，不像从前那般故作镇定，神父略微有些惊讶，至少从这双如紫水晶美丽的眼睛里他看不出丁点惧意。

　　“不过后来她吸食了诛戮之血，拥有了和我们一样的能力，说起来你得好好感谢你那可怜的主教大人，是她替代了本该取悦我的你。”

　　说话期间，一根银针突然从暗处精准射中神父的右手手腕，手里的枪应声落地，神父拔出银针，捂着麻痹的手腕，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清竹，目露惊疑。

　　得知往事，被震惊到瞳孔骤缩的郭雨当即回过神，她早已蓄势待发，当即提膝一脚冲着神父的面门而去，神父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挡，然而被突袭的猝不及防，这一脚狠狠踢在他的右半边脸。

　　通常情况下这一脚足以让人口吐混着碎牙的污血，甚至踢断脖子，然而神父却毫发无损，他慢悠悠地转过被踢偏的脸，玩味地盯着杀气腾腾的郭雨，嘴角笑意依然绅士从容，眼神却透着被惹恼的阴冷。

　　九级邪师的应变力让他在瞬息移至郭雨面前，用另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紧接着又是数根银针激射而来，神父松手当即躲开，却惊恼地发觉郭雨攥住他的手腕不放，银针没入手臂，大腿，前胸后背，顿时神父全身上下麻痹得一动不能动。

　　与此同时一直有气无力的林霜一跃而起，扯下胸前的领带三两下扼住神父的脖子，早在郭雨赶来的第一眼瞥向她领带的时候，林霜瞬息间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神父试图挣扎，奈何银针射中穴位，纵使他绷紧力道愣是无法动弹，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这般狼狈他也只是面红耳赤，脖颈暴起的青紫血管硬化如钢筋，免除了他被扼死的命运。

　　“你杀不了我。”神父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他被林霜踹着膝弯跪在地上，被迫抬头仰视着郭雨。

　　消音枪抵住他的脑门，眼前的郭雨杀气腾腾，神父依然浑然不惧，纵使浑身麻痹得无法动弹，还是用讥讽的眼神挑衅她，“子弹对我没有用处，你尽管射穿我的脑门，射穿我的心脏。”

　　郭雨自认为情绪过激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情况下她都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绪，不为情绪支配，可得知司徒曾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在神父手中不知又遭受怎样的屈辱折磨，她的心跳暴跳如雷鼓，显然此刻她的情绪不属于“大部分情况”。

　　消音枪里的子弹发了疯似的打在致命部位，可神父只是西服上多了几个洞口，那白色的西服甚至没有染红血，子弹碰到他的肌肤如同撞到铜墙铁壁被弹开，九级邪师的肉.体刀枪不入。

　　“别白费力气了，这点手段杀不死我。”神父冷冷地讥笑道。

　　“父亲！”勒伦打发走调查局的人，匆匆赶来就看到这一幕。漏嘴的惊呼声惊住了林霜，由于两人都是西方人种，林霜以为他们眉目长得几分相似是自己的脸盲的缘故，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父子。

　　“小心！”神父看向勒伦吼出声，林霜迅速将衬衫脱下卷成一团强行塞进神父嘴里，清竹又补了几根银针。刚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明白眼前之人若是能动弹，她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在勒伦彻底反应过来之前，郭雨于原地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勒伦眼前，凌空横踢扫向他的头颅。

　　勒伦身材高大，又是二级邪师，只是晃悠两下便稳住了身形立刻发起反击，郭雨敏捷地躲开攻击，绕至身后，勒伦立刻回头，却见郭雨再次消失在眼前。

　　面对身高近两米的勒伦，郭雨打算速战速决，她以右手掌心高高撑起男人的下颌，五指收力扼住两腮，防止勒伦叫喊出声，同时踹向他的膝盖迫使他跪倒在地。

　　在膝盖碰到地面的前一刻，郭雨捏住勒伦两腮的手指转为扳握右下颌，同时左臂绕至勒伦后脑勺以同样的方式扣住他的左半脸，最后两臂发力呈逆时针方向同时扭转。

　　伴随着脖子“咔嚓”的骨骼错位声，勒伦瞳孔瞬间涣散，膝盖落地时身体无力前倾，瞪大的眼睛写着临死前的惊恐无助，从他叫出“父亲”直至生命结束，仅仅过去了十秒。

　　如果换作司徒，恐怕无须一个眨眼就能解决，郭雨边想着她和司徒的差距，边提起勒伦的衣领把他扔进火海，至始至终她的眼睛里没起一点波澜。

　　看着勒伦的尸体被大火吞噬，空气中迸发出滋油的炸响声，隐约飘来烤肉的焦糊味，确认一切无误，郭雨转过身，无视清竹投注来复杂的目光，视线落在神父的身上。

　　“呜呜！！”眼睁睁看着勒伦死在眼前，神父碧绿的瞳孔泛上猩红的血色，不用说话郭雨也能看出神父在厉声咒骂她。郭雨丝毫不在意，只要回到别墅用上逆转试剂，神父很快就会和他儿子重新见面。

　　“把他带回去。”郭雨对林霜说，转身离开时斜瞥一眼神父，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听说过逆转试剂吗？”

　　神父一瞬间瞳孔骤缩，血液从头冷到了脚，看着郭雨清瘦的背影，冥冥之中与一道的身影重叠，封存八年的记忆如同被风吹开的相册，霎时间涌入脑海。

　　那个名为司徒空的少女被丧尸咬伤，靠着惊天的意志力撑了过来，她来到洛斯市的时候遍体鳞伤，却因成为邪师因祸得福有幸恢复如初，操控丧尸的能力更是天下仅有。

　　尽管起初只能控制丧尸里的老弱病残，可随着不断吸食超人类的血液，她的实力在无人注意到角落，悄无声息与日俱增。

　　八年前的一夜，一群由八级丧尸领头的尸潮摧毁了洛斯市的液态屏障，一夜之间，原先作为黑市交易所的洛斯市成了一座死寂之城，又于一年后，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重新焕发生机。

　　没有人知道这位重建洛斯市，投资眼光毒辣，经商头脑出众，被称为年轻一代新兴企业家的女英雄，正是亲手毁掉这座城市的罪魁祸首。

　　那个腥风血雨之夜是少女是十八周岁生日，她却在夜店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拥有诛戮天赋的邪师的血液，忍辱负重只为了突破身体所能承受暴动因子的极限，杀死曾经羞辱她的人。

　　那晚少女于城墙之上亭亭玉立，俯视洛斯市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毁灭，少女的背影柔弱清瘦，却如烈焰之中盛开绽放的妖冶之花，熊熊烈火映红整片天空，却照不亮那双纯灰色的眼眸。

　　看着郭雨的背影，想起郭雨刚才俯在林霜身边的一幕，神父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圈套。表面装作焦急关心林霜的伤势，实则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暗暗传递行动信号，也就说明在来的路上她早已想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面对这个还只是一级邪师的少女，神父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杀子之仇，莫名有种脊背发寒的惊惧之意

　　回到住处已是深夜，调查局的人用勒伦贿赂的钱买了酒，醉醺醺地来到事故现场，火灾波及到的车主都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只能自认倒霉，最终一具烧焦的尸体被草草收走。

　　至于死的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调查局的人不在意更不会刻意花时间追查。洛斯市亡命之徒居多，专门雇杀手杀人的事层出不穷，只要没人找上门，调查局默认无事发生。

　　郭雨从地下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本来还想再好好招待一下神父，可地下室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惨叫声传出去只怕有心人听见，况且这里还住着一个清竹，着实不方便盛情款待。

　　郭雨洗个澡打算明天再处理神父，然而刚打开洗浴间的门，就见卧室的床上躺着的司徒，抚拢长发的手指顿时僵硬地悬在耳边，想起神父所说的往事，郭雨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充满矛盾的女人。

　　卸了妆的司徒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自她成为邪师的那一天起，她再也不会有容颜衰老的烦恼，很少有女性会把妆容往老的化，司徒就是那个例外
　　——无论在叱咤风云的生意场上，还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邪协主教，成熟女人的魅力往往比青涩少女的形象更有气场，更能蛊惑镇住人心。

　　她裸身躺在床上，撑着腮帮遥望着自己，一头银色的长发披于胸前，弯起的眉眼风情万种，一双灰眸亮如白昼，眼里对自己的喜欢一览无余。

　　“喜欢这里吗？我知道你爱干净爱清净，所以我派人每天过来打扫，地下室有个实验室，实验要用的器材我不清楚，有买不到的仪器跟我说。”

　　换作以往郭雨不会给司徒一点好脸色，可现在复杂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一直认为司徒自以为是的爱相当肤浅可笑，可眼前之人默默所做之事让她再也无法轻视这份沉重的感情。

　　看着郭雨站在浴室门口低眸不语，司徒暗暗叹了口气，心有失望，但她早已习惯郭雨面对她裸身始终无动于衷的模样。终究是耐不住喜欢心切，司徒起身下床，隐私部位单单依靠长发遮掩。

　　“过来陪我睡觉，我不要你做什么。”司徒走至郭雨面前牵起她的手，见她没有厌恶地避开，有些诧异地望向郭雨，眼里写着藏不住的惊喜，也是这一眼司徒愣是几秒移不开眼。

　　美人在骨不在皮，腹有诗书气自华，从见到郭雨的第一眼，这个想法就一直深深埋在司徒的心里。

　　印象极深的是郭雨孤身只影不畏丑邬人多势众，伸张黑暗中不可被揭开的正义，骨子里的坚毅沁出别样温柔，藏在阴影中的心第一次怦然跳动。

　　以为是个行事鲁莽的愣头青，经调查才知竟是个理术博士，且文术也极为出彩，难怪总有一股淡雅的书卷气流连于眉目间，清冷不似人间芳华，叫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现在的郭雨只穿着一件黑色绒浴袍，腰间系着一根同色浴带，松松垮垮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两条白得反光的大长腿肘线过腰，腕线过裆，细且笔直，腿部线条优美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美得令人赏心悦目。

　　长发如瀑倾泻而下，锁骨上的水珠在灯光照射下映出凝脂般的肌肤，不点朱的红唇艳得魅人，成熟的韵味被岁月渐渐蒸出，与原先的稚嫩打着架，隐隐要占据上风。

　　司徒不是没见过郭雨潮涨时的模样，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过她的矜持隐忍，所以渴望与她夜夜笙歌，尤其是此刻牵着那只骨节欣长的手，手心真实传递而来的温度更是让她心跳加速。

　　郭雨如此温顺乖巧，司徒完全没有料想到，被拒绝的各种画面早已在脑中循环播放，司徒一直数着步数，想着郭雨什么时候会忍无可忍挣脱她的牵手，可事实是郭雨被她牵着走了八步一直走到了床边。

　　司徒反而有些不自在，她回眸看向郭雨，见她垂着眼敛，低垂的视线注视着脚下，目光有些空洞，沉而压抑的心情分明写在脸上，但不知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司徒皱眉问。林霜发来的汇报说了郭雨拥有诛戮天赋一事被发现，司徒以为郭雨是担心这件事，“如果是诛戮天赋的事，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闻声郭雨心头一跳，迟迟地看向司徒，见她说的笃定，一如既往自信自负，郭雨愈加不知怎样才能弥补司徒的付出。司徒想要什么她都尽所能做到，唯独她的人她的心给不了，可偏偏司徒只想要这两样。

　　郭雨苦涩地勾动了下唇，顺着误会低眉颔首道：“多谢主教，这么晚先休息吧。”

　　“主教你！”司徒突然抱住她，光滑的肌肤隔着一层浴袍与她紧紧相贴，郭雨下意识地推开却被紧紧黏住动弹不得，“你、你别！”

　　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入眼中，司徒顿觉好笑，“只是抱一下而已，你心跳怎么这么快？都结巴了，不会是…喜欢我吧？”

　　目光送至郭雨两片微启的薄唇，软嫩而湿润，想象着咬住吻住的感觉司徒呼吸变沉，唇不由自主地凑上前，然而郭雨却撑住她的肩，别过脸，怕的身体僵硬，呼吸颤抖。

　　司徒眸色一沉，心底升起一股恼意，明明每次在下面的都是自己，怎么说吃亏的都是自己，连感器也让人爽到极致，这人反倒是怕的不行，真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算了，睡觉吧。”看着郭雨眼中至始至终只有害怕慌乱，司徒烦躁地挥了挥手。刚刚郭雨由着她牵手太过开心，以至于产生了“她不讨厌她”的错觉，这让司徒连强迫郭雨的兴致都没了。

　　“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晚会，见识一下那边的人，对你有好处。”司徒边说边躺上床，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漠然的眼神又恢复成睥睨一切的姿态，“陪我睡觉和陪我睡，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