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6、不可言说的心思

　　朗朗晴空，几片棉花糖般的云朵一团一团地陷在蓝天里，叫人想要咬上一口，一只小鸟扇动着翅膀朝着云朵靠近，然而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屏障突然将它弹了回去。

　　鸟儿仓惶地挥舞着翅膀试图冲破屏障，坚持不懈的冲撞依旧没能突破分毫，突然一束激光将这只幼小的生命凭空蒸发于空气中，天空再次归于沉寂，屏障外的云朵自由飘扬，一切再度回归平静。

　　李翔看着手里一本薄薄的本子，尴尬的笑容难掩内心的震惊，这本页数加起来只有十张纸的笔记本，却记录着理术课的所有内容，除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公式，连一句文字解释都没有。

　　“这只小兔子是你画的吗？”虞朝指着其中一页简略的兔子形象，惊讶不已，“好可爱啊，罗素悖论杨教授不是说可以不学嘛，你也记录进去啦？”

　　“嗯，我觉得挺好玩的，大概了解一下。”
　　“那这个拉塞姆定理也是你自学的？”
　　“上次组合学涉及到一点，就去顺便搜了下他的理论。”
　　“这个黑圈圈是什么？”
　　“当时觉得欧拉公式和热力学的有点像，想尝试找下相似点，后来发现错了就划掉了。”

　　李翔被晾在一旁，多次想要插足讨论增加好感度，奈何郭雨和虞朝两人说的东西他完全听不懂，书本上的确写着这些，但这些知识点不在考核范围内，所以他也不会去看。

　　也因此郭雨给他的那本笔记只有最基础的考核内容，而送给虞朝的那本却足足有他的三倍之多。

　　李翔有种智商被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感觉，直到张永辉开着加长版的劳斯莱斯过来，才有种找到同类的亲切感。

　　张永辉老远就看见坐在长椅上的虞朝和郭雨，令他大跌眼镜的是郭雨不仅没有意识到她和虞朝就差贴到一起的脑袋，甚至还露出了万年难见的笑容。

　　见电灯泡们已经到齐，虞朝遗憾地叹了口气，四目相对，郭雨亦是意犹未尽，两人心有灵犀般地相视一笑。

　　张永辉思考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目光瞟向一旁呆滞凌乱的李翔，恍惚间有种十万伏特电灯泡的既视感，呸呸呸，想什么东西呢这是。

　　“朝姐，你俩聊啥聊这么开心？”

　　“说了你也不懂，好啦，快点出发！我都好久没去过市区玩了。”

　　“那我先走了。”郭雨背起背包，起身离开。

　　虞朝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哪？”

　　“去听讲座，杨教授讲座九点开始，我现在走过去正好提前十分钟。”郭雨说。

　　“坐车去不是更快吗？大家都是朋友别这么见外嘛。”张永辉使了个眼色，李翔会意连声附和，“是啊，坐车十分钟就到了，而且天气这么热很容易中暑的。”

　　“没关系，走一会儿就当锻炼了。”郭雨淡淡地回道。

　　“刚刚高斯曲率我还没听你讲完，我们再聊一会儿好不好嘛？郭雨～”

　　张永辉狐疑地看了眼虞朝，这撒娇的语气是什么鬼？张永辉还没压下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见郭雨回眸看向虞朝，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好。”

　　张永辉猝不及防被惊到，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矿泉水呛得他面红耳赤。

　　虞朝当即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牵起郭雨的手，拉着她上车，免得这人半路反悔。

　　眼见张永辉呛得满脸通红，李翔关心地问：“辉弟，你没事儿吧？”

　　张永辉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李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倒是觉得一切挺好的，能够劝郭雨上车一同去讲座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张永辉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李翔，这小子该不会以为郭雨是听了他的劝才上车的吧？

　　后座的两人由虞朝率先开口，很快开始了愉快的交流，一分钟后，张永辉和旁边的李翔对视一眼，两人感同身受地摇了摇头。

　　比起傻乎乎的李翔，张永辉一直关注着后座两人的低语交流，后视镜里郭雨的每一分笑意都冲着一个人去的，虞朝就更别提了，眼睛就没从郭雨身上挪开过一秒钟。

　　张永辉同情地瞥一眼李翔，好兄弟，你可长点心吧，冰山化水也不是因为你啊。

　　下车时，虞朝将郭雨送她的笔记本放入背包，那爱不释手的模样看得郭雨忍俊不禁。

　　“你这么喜欢啊？下次我送你一本心术的笔记。”

　　虞朝睁大了眼睛，满目呈着惊讶，反应过来虞朝欣喜地挽起郭雨的手臂，笑盈盈地撒娇道：“好呀好呀！那你可不能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郭雨莞尔一笑，“放心，不会的。”

　　“我也…”李翔得到一个冷淡的眼神，憋回了索要的话。

　　虞朝冲郭雨挤了下眼睛，调皮道：“这本笔记我可要好好收着，万一哪天郭术相出名了，这理论分析手稿可就是珍品了。”

　　郭雨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等我成为理术术相至少再等三十年吧。”

　　“嗐，哪用得着三十年，你这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我看三年，哦不，说不定三个月就能当理术教授了。”李翔一顿马屁疯狂输出。

　　刚刚和虞朝聊得很开心，郭雨心情很是不错，对李翔的拍马屁行为并不反感，笑着挑了下眉头，说道：“那就借你吉言喽。”

　　李翔受宠若惊，郭雨刚刚对他笑了，铁树要开花了吗？张永辉好笑地拍了拍李翔的肩膀，“行了行了，收起你那愚蠢的笑容，占位置去了。”又看向虞朝，“朝姐，你发什么呆呢？”

　　“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永辉总感觉虞朝突然变得怪怪的，笑容怎么好像有点牵强。

　　三十年后，她会成为理术术相吗？
　　三年后，她会成为理术教授吗？
　　三个月后，她还在吗？

　　虞朝怔怔地看着那道清瘦高挑的背影，心脏仿佛缺失了一角，一股悲伤的愁绪涌上胸口，闷堵得呼吸难受。

　　郭雨的突然回头令虞朝吃了一惊，她慌忙收起外露的情绪，再次展露一贯灿然的笑容，“怎么了，郭术相？”

　　“没什么，不走快点可能会迟到。”说完郭雨耳根一热，快速转过头去。

　　习惯独行的她居然想等虞朝一起走，同时也为自己漏洞百出的谎言感到丢脸，从这里去讲座撑死只要五分钟，杨教授总不能提前半小时开始讲座。

　　甩掉脑袋里那怪异的想法，郭雨继续向前走去，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直到虞朝停在她的右侧，倒背着双手，偏着脑袋注视着她，海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俏皮与狡黠。

　　“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郭术相？”

　　郭雨弯了弯眉眼，温声回道：“不会。”

　　温柔的回应如同轻浮的鸿毛落入心湖，荡起层层涟漪，却加重了胸口的闷堵。

　　虞朝不明白为什么郭雨态度转变这么大，如果只是因为刚刚短暂的学术交流，那现在她们已经没有讨论了，郭雨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可不可以再讨厌她一点，可不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点，那样的话她就会彻底死心了。

　　[虞：一会儿占第三排靠左的五个位置，你坐第三个，张永辉第四个。]
　　[李飞翔：？]
　　[虞：别问]
　　[李飞翔：朝姐，你又愿意帮我了？]

　　会场内来听讲座的几乎都是学术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即便如同杨涛这样的诺贝尔得主，座无虚席也只是学术繁荣时代的纪念词。

　　“郭雨，我们占好位置了，在第二排。”

　　收到李翔的消息，郭雨看向第二排左列，那里正好是杨教授习惯正对着的位置，而座位上的李翔正冲着她们挥手。

　　“你俩快点走呀。”后面的人催促道。

　　郭雨看着仅剩的三个位置，又被卡中间，只得在李翔旁边坐下来。

　　李翔内心的激动完全藏不住，嘴边的笑意咧到了耳根，张永辉看着好笑，难怪非得让他坐在这个位置，这样一来郭雨就不得不往里面走，也只能和他坐一起。

　　对于坐在李翔身边这事，郭雨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暗暗感慨李翔占的位置简直是黄金地段，而她的心思都在杨教授这次讲座上，因此没能注意到李翔对虞朝比OK的小动作。

　　而这一切都被张永辉看在了眼里。

　　[张太阳：我说你小子怎么长脑子了，分组的事不会也是朝姐教你的吧？]
　　[李飞翔：那可不，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得意jpg.]
　　[张太阳：你他妈要点脸行不，不是朝姐你能有今天？]
　　[李飞翔：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我也有努力的好吧。白眼jpg.]
　　[张太阳：下午怎么说？游乐场走起？]
　　[李飞翔：那必须啊]
　　[张太阳：郭雨会来？]
　　[李飞翔：有朝姐，肯定有办法。躺狗jpg.]
　　[张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