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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义兄 ...


  •   鸳鸯蛊横空被抢,惊愕之际,安清抓紧腾身追上,与那正要溜走的黑衣人缠斗,可惜——安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一点,武学开蒙太晚,根基没打好,功夫当真是不咋地,抓个普通小毛贼还够用,碰上真正会功夫的,只能傻眼。

      安清与那黑衣人交手倍感吃力,招招受到压制,只是对方也似乎并不想伤人,只以脱身为目的,完全没有下重手。尽管如此,安清也是没能抵过五招,被对方一掌逼退几步。

      眼见黑衣人作势要逃,安清着急上火,霎时间另一个提剑的黑色身影冲出来,拦截住那人的去路。

      “兄长!”安清喜悦,同时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安亭摇摇头,瞄了儿子一眼。

      “孩儿知道自己功夫不好,您自己也不会功夫,还不如孩儿呢。”安清调皮地跟他爹拌嘴,“再说了,不是还有兄长吗。”

      安亭撇撇嘴,拿这儿子着实莫可奈何。本不爱武的儿子为何在十二岁那年突然开始学武,这原因纵使他不说,安亭心中也明,父子二人默契地从不提起。

      而这名黑衣剑客名叫闵珩,是安亭十五年前捡回来的孩子。

      那年安亭去宜江城述职,回洛安府的途中,路过荆南岳安府一带,正见一群人在追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跑得太急,惊了安亭马车的马,还好被安亭随行的护卫救了下来。

      经盘问才知道,这群人是城里一处花楼的伙计。先前有人贩子带着这孩子来这儿,他们家管事的看孩子长相不错,就买下来打算加以培养。谁知孩子年纪虽小,却有些武功底子,管教不听,就只能关起来。没想到这天,孩子趁着人给他送饭的时候,打晕了人自己跑了出来,伙计们这才来追。

      安亭听罢,也重新打量着那孩子,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也滚得脏兮兮的,却也能看出有不错的底子。他差人给那花楼的掌柜送去了银子,算是为这孩子赎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家在哪里?”

      “没有家。”

      “你若逃出来,可有去处?”

      “没有。”孩子又摇了摇头。

      安亭想了一会儿,又问。

      “那你可愿跟我走?”

      孩子没说话,盯着安亭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点头。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人?”

      “你救了我。你看起来,像好人。”

      安亭感慨,不管这孩子有什么样子的过去,经历了这些事情,眼神还是清澈干净的,带回去跟自己的儿子作伴也不错,便带他上了路。

      “你没有名字,那别人都怎么叫你呢?”安亭问他。

      孩子皱着眉想了很久。

      “……悯儿。”

      “我姓安,你愿不愿意随我姓?”

      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好像在迟疑什么。

      安亭看得出这孩子心里有藏着的事情,伸手柔和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那以后你就姓闵,叫闵珩吧,希望你永远都能像玉珩一样,无暇、纯净。如何?”

      孩子抬头,似乎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从此以后闵珩便长在府衙里,悉心练武,跟安清处得也非常好。他见安清不愿习武,便跟在他身边,似乎是为了报恩一般,保护着安清的安危。

      虽然闵珩平时话不多,性子很沉,又看上去像个护卫一样,但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安大人和夫人都是拿闵珩当儿子对待的,安清直喊他兄长,府里人也都尊称一声“大公子”。只是闵珩自己不愿改口向安亭喊一声父亲,从小都只随众人一样叫“安大人”。

      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九年前的冬天。那年安清十岁,闵珩十四岁。洛安郊外的山上有一种特有的蜜果,最好的果期却在冬季正月末。彼时安清年纪小性子还野,突发奇想要亲自去郊外山上采蜜果吃,可是刚好赶上府衙有桩案子,大人们都腾不出时间来带他出游。像是从小就带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邪劲儿,安清磨了一圈的人,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了闵珩身上。

      年仅十四的闵珩对安清很是怜爱,心中却也是难免带了些担忧,怕心安清一个不高兴,自己留不住这个凭运气在府衙得来的容身之所。耐不住他的央求,闵珩索性咬牙偷偷带安清出了城。谁曾想,闵珩哄着安清采蜜果正高兴,却一不留神落入了山上农户捕兽的陷阱,腿上被利刃刺伤,血流不止。

      小安清苦苦救人无法,自己也折腾了一身擦伤,转眼就已过了府城的宵禁时间。他知道父母亲发现他二人失踪定会派人出城寻找,守城衙役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于是拼着全身力气独自骑马赶回城门搬救兵,大家忙活了一夜终于将闵珩从陷阱里捞上来。闵珩强撑着精神见到安亭夫妇,用最后一丝气力跪在二人面前,道歉谢罪。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正月里寒气正盛,两个孩子大病一场,闵珩伤口发了炎症病得更重,高烧三天不退,好不容易病情稳下来,却仍然昏迷不醒。闵珩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几日里他噩梦连连,只以为睁开眼便会因错又遭了厌弃,从此又要漂泊无依。

      五日后,闵珩转醒,却见安夫人正端着粥过问他的病情,哪里还不舒服,小安清也肿着眼睛趴在他床边寸步不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家半点没有因私带安清出城、闹出这般大乱子而怪罪于他,安夫人担心他的病情衣不解带地照料五日,甚至没怎么顾上亲生儿子。而小安清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向父亲认错,将事情责任全数承担,请求父母不要怪罪兄长,随后又守在闵珩屋里跟前跟后地端药打水,丝毫没有为母亲更照顾谁而争风吃醋。

      自那件事情之后,闵珩才算是真的相信,安家三口是发自内心将他当作家人看待。自此闵珩终于改了口,三个响头正式认了“义父”“义母”,对二老的孝敬、对安清的疼爱更甚从前,家人成了他心里的底线。

      这会儿,闵珩与那黑衣人的交手明显已占了上风,只见他剑鞘劈向那人拿着盒子的手臂,黑衣人手一松,盒子掉落,闵珩左手一接,顺势丢给后方的安清。

      黑衣人见东西拿不到手,对手功夫又高,只得趁此机会转身逃走。

      闵珩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却也是晚了一瞬,只觉手中一松,手指用劲,只听“嘶啦”一声,指尖只留下那黑衣人的半片衣袖。再一抬头,那黑衣人已经遁入夜色之中。

      安清打开盒子确认东西都还在,松了口气。

      闵珩回到他们跟前,将那块扯下来的黑布递给安亭。

      “义父,小清。那人功夫不错,轻功尤其好,很难追上。”

      安亭接过那块布,凑在街边的灯笼底下看了看,再普通不过的棉布,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故而随手递给了安清。

      “抢你的宝贝的,你自己处理吧。珩儿辛苦了,先回府吧。”

      安亭走在前面,安清和闵珩随行其后。安清用肩膀碰了碰身边高出自己半头的闵珩,闵珩低下头,面色如水。

      “多谢兄长啦。”

      /

      夜色已深。

      安清将那装着鸳鸯蛊的盒子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然后坐在烛火下仔细研究那块黑布。

      的确如安亭所见,是块普普通通的黑色棉布,放眼望去街上每一家布庄都有这种料子,无处可查。

      他用手指搓着那块布料,轻轻凑在鼻尖闻了闻,手指顿时停住。

      味道很淡很淡,却似乎是药材的清香味,混杂了很多种,与其说是药材的味道,不如说是药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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