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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也不来了 ...

  •   好一会儿,贺渊抬起头,温亮的灯光照着猩红的双眼,刺目惊心。复又低下头去,苏子衿拂上他的双颊,滚烫的泪水流进指缝,还是愣住了,抬起脸,贺渊注视着苏子衿,那视线似乎是想要把他吃干抹净,吞吃入腹。
      “苏子衿”
      苏子衿看着他落泪,心里亦是绞痛不已,声音都不自觉柔软,像他的内心一般。
      “嗯?”
      “怎么什么都不说?”贺渊沙哑着嗓音,哽咽得让人不住怜惜,问出的话却让苏子衿听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作主张自己抗下所有,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骗我啊……”贺渊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无可奈何,因为无能为力,因为不想让他来一起承担,可还是忍不住质问,心疼占据全身,懊恼自己的毫不知情……
      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子衿,现在也只是沉默,房间是贺渊小声的哭泣,这个人前受了无数敬仰,尊敬的人,此时却哭得如同丢了最心爱玩具的小朋友。

      好久,苏子衿才像想起来了般,声音都是破碎的,他轻啄了一下贺渊的嘴唇,仿佛两颗心脏的碰撞,无声无息却振聋发聩。
      “我爱你,舍不得。”无序且无多余解释。

      因为我爱你,所以舍不得你跟我一起承受这些苦楚,爱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可是,我也爱你啊……”

      苏子衿无言以对,他擅作主张切断所有来往,好像只要这样,贺渊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把他当作之前的前任一样,拿起就放下呗,但自己好像做错了……
      贺渊摸上苏子衿身上的伤疤,脖子上,背上,胸前,他很早就已经发现了,但苏子衿没说,他也不会多问,他想要他自己开口,但现在,等不了了。
      “这些都是他打的吗?”音调还是不稳。

      苏子衿知道他说的是苏明冬,尽量平静解释,不让贺渊担心,“背上和脖子是,胸前是我自己弄的……已经淡了,都好了。”
      贺渊仔细的摸过每一道疤,虽然看起来淡了,但摸起来还是凸起的,摸到前面,“怎么弄的?”
      “那里太黑了,心里难受。”
      虽然苏子衿说的很简短,贺渊却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痛苦,要有多难受才会抓破血肉,抓痕深得似乎是想要把心脏扯出来。

      这一认知让贺渊难受得手都在抖,心里像被人纠紧了要捏爆般酸胀堵塞,他紧紧抱着苏子衿,苏子衿也用相同力度回报他,“没事的,已经都好了,过去了……我还是爱你。”

      两人从始自终都很小声,好像讨论的只是不起眼的小秘密,不是过往……
      这一晚,两人都相坐相伴,互相慰籍,因为彼此心意笃定。

      凌晨,苏子衿靠在贺渊肩头假寐,贺渊握着他的手,突然,床头的机器发起刺耳的声响,这是最不愿听到的声音,心跳停滞……
      刺鼻的消毒水,洁白的床单,亮堂的灯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一切的一切都很梦幻,病床上铺盖的白单,宣告着生命的飘落。
      没有泪水,苏子衿在这时情绪倒变得很稳定,依照流程,为木枝安排葬礼,连贺渊都红着眼,强制苏子衿动作,自己来安排。

      草坪上,只有苏子衿和贺渊两个人,黑色的墓碑上是木枝算是最为正常的照片,青涩的少年回头微笑的看向镜头,好像他的生命就在那一瞬间定格。墓碑上只有一句墓志铭【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也不来了】这是木枝朋友圈发的最后一句话。
      贺渊手里拿着一大束瑞云殿菊花,他向前放下时轻声说:“哥,我会照顾好他的。”然后退到苏子衿身边。

      苏子衿也抱着一束花,却只是愣愣的看着照片上的人,陌生又熟悉,良久,苏子衿语气寡淡道:“你不想来那就不来了……反正我也不会想你。”
      就像是跟一个睡着的人说话,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也不用想着我,以前你问我,是不是没有你我就没有威胁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幸好有你。”接着苦笑一声,“要不然就是一个小朋友躺在这里了……”

      贺渊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听到这话,视线从墓碑移到苏子衿的脸上,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国看看,明明是个中国人,却在外国长大……可能因为你是留着中国人的血液,总嚷嚷着以后要在中国定居……我挑的这个地方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反正你也没去过其他地方。”
      “我……以后也不走了,你不在了,我回去也不知道落谁那儿。”贺渊心里猛地一跳,他还没想过苏子衿会不走了,他的亲口一句还是会让自己心里一下子安定。

      “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没有我监督你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把自己不当回事了。”
      苏子衿去放下花,呆了很久才跟着贺渊离开。

      一切结束,回到家已是满身疲惫,苏子衿蜷缩在阳台的椅子上,放空的眼神在贺渊靠近时聚焦。
      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明明没有任何情绪,泪水却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下,感受到脸上的异样,呆滞的伸手摸了一下,看着手上的水痕。
      见他这样,贺渊说不出的心痛,苏子衿忽地抱住贺渊,把脸埋进他腰里,熟悉的气味让他心安。
      贺渊抚摸他的头发,宽大的手掌给予他更多的安慰,但好像没用,反倒是贺渊感受到苏子衿现在的悲伤,像乌云遮住了他心里所有的光亮,压抑得喘不过气。
      “宝宝,可以哭。”贺渊温柔地说。

      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就是你自己。
      听到这话,苏子衿还是寂静无声,可贺渊却感受到了,他正在拨开那片云。
      腰上的衣衫被温热的泪水打湿,旋即就是苏子衿的哽咽声,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哭的溃不成军。
      “贺,贺渊……我,我,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家人了……我真的……真的,最爱我的人不在了……”他嘴唇颤抖,哭得话不成句,肝肠寸断,好像要把这辈子没流的泪水都要在此时流出来。
      贺渊闭着眼吞咽了一下,沙哑着声音说:“我在,让我成为你的家人,最爱你的人好吗?”
      回应他的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哭到最后,苏子衿直接晕了过去,贺渊联系了私人医生过来,得知只是伤心过度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再醒来时,已是木枝下葬后的第二天清晨,外面蒙蒙亮,似乎在下着雨,卧室里昏黄的灯光没那么刺眼,苏子衿眼睛刺痛,动了动手就被身边人抓住了。
      “眼睛痛吗?”贺渊抓住了他的手,替他轻揉眼皮,好半天才松开。
      映入眼帘的是贺渊的下颌线,他斜靠在床头,见苏子衿睁开眼,便俯下身来亲了亲他的眼睛,眼皮的热度倒显得嘴唇冰凉。
      刚想开口,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我……”
      “别说话,我去给你倒点水。”

      喝完温水,苏子衿才觉得喉咙好受一点,但还是刺痛得直皱眉。
      贺渊放下杯子,俯身给苏子衿捏了捏被角,“我去公司一趟,你再睡会儿,你太累了,等下跟我一起吃早饭。”
      苏子衿嗯了一声,贺渊蒙上苏子衿的眼睛,陪着他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事情很多,他知道现在苏子衿需要的不是安慰,话语没有什么重量。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贺渊后面直接把父亲请出山,让他先打理公司,反正贺铭舟的威信比他只多不少。
      安静的陪着苏子衿,本想带他出去散散心,但苏子衿提不起兴趣也只得作罢。

      这天,贺渊看苏子衿心情好点了,刚好倪乔叫他们回家吃饭,两人坐在沙发上,苏子衿靠着贺渊看电视,贺渊问道:“宝宝,要回家吃饭吗?我妈想让你回去一起吃个饭,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
      苏子衿闻言坐起来,看着贺渊:“呃,阿姨想见我?”
      贺渊点点头。

      苏子衿有点为难,皱着眉:“那个,那……阿姨,知道我们……”
      贺渊失笑,知道他担心什么,把他搂回来抱住:“知道,原谅我擅作主张,八年前我就告诉他们了,你走之后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只能去拜托我爸,让他帮我找你,可惜还是没找到,谢谢你自己出现了,要不然不知道我还要等多少个八年。”

      苏子衿坐在贺渊腿上,他把脸埋在贺渊颈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贺渊抚摸苏子衿后颈,笑着轻声说:“没关系。”

      苏子衿重新抬起头,有点紧张的问:“那,那阿姨他们会不会不同意啊。”
      “怎么会,她很喜欢小衿同学的。”
      “……”

      苏子衿站起身,“我去换个衣服,等下,马上。”

      贺渊跟在苏子衿身后,看着他纠结的挑选衣服,拿出几件在身上比划,问贺渊意见,挑了大半天才确定一件淡黄色毛衣,贺渊不得不承认,岁月真的没在这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恍惚觉得,眼前的人还是1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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