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春雨》山鬼清欢

8、开学

　　曲荟后来去找顾南栀的时候，顾南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电影院。

　　曲荟给她打电话，她告诉他们她在隔壁的图书馆借书。

　　她一直挺喜欢看书，而且看的又快，家里的书，朋友家的书，她都没放过，可是看书花销太大，路叔叔和段滢又没怎么给过她零用钱，她觉得路叔叔也没什么义务一定要给她钱，所以从小到大她没怎么向路叔叔伸过手，段滢也没管过她，以前年龄小没什么能力的时候她就靠自己在外面给同学补点私课挣钱，后来再长大些，寒暑假的时候她就去做家教，打小工两边跑，银行卡里也余了不少。满足自己日常开销就不成问题了。

　　至于书，她后面也就学聪明了，买的不是很多，大多数时间里来图书馆借的比较多。

　　今天来这，实在是刚才一个人在旁边等着无聊，加上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怕那个池惊寒过来找她算账，干脆索性逃离现场，过来图书馆里随便翻翻。

　　曲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南栀一个人在第一排书架那看得起劲。

　　女生轻倚着后面一排书架，单手捧着书，怕是影响看书，快到腰的长发就随手较为散乱的挽在了脑袋后，看起来却并不凌乱，反而显得有些随意慵懒，漫不经心的。

　　风徐徐从门口的落地窗吹进来，她耳边的碎发轻拂着，时不时扫过脸颊，缕缕透着丝丝橘红还泛着金边的光线慢慢的投注在她身上。

　　整个人都融在玻璃折射的暮色里，衬着漂亮的不像话。

　　曲荟看呆了片刻。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轻脚走上前去，拍了拍顾南栀，

　　“美女，咱们走吧？”

　　少女许是看得太过认真，曲荟走过来的时候她并未注意，直到拍了拍肩才看清来人。

　　她目光微抬，像是带着一丝突然被人打断的懵懂。

　　“好，你等我会，我去借本书。”

　　图书馆出来已经接近黄昏了，

　　天边的橘红暮色已漫延渲染了大片的天光，万物都被映射的镶上了一层金边，云团被衬在霞光里，光与影相互重叠，洒在不远处的天边，像是拉长了地平线。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曲荟家和顾南栀家在一个方向上，但要比她家远些。

　　她们一路闲聊，不知不觉顾南栀就到家了。

　　———

　　段滢和路叔叔都还没回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问过他们都不回来吃，她就煮了点面条，带着路南林应付了一下。

　　今天这个电影看的状况百出，到现在她的心里都觉得发毛。

　　那个池惊寒眉眼艳绝，看她的眼神目光如炬，虽然未带一丝挑逗之意，却好像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心里，挑破她的所有不愿见人的心事。

　　长这么大，她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以前在C市的时候，她从小就跟着褚子安到处做混账事，那片弄堂里他们今天偷他家瓦，明天砸他家墙，别人都亲自找上门了来骂，她也只觉理直气壮，腰杆笔直，心比天还高，从来就不知道不好意思，羞于见人为何物。

　　又因为长的好看，从小异性缘就出了奇的好，从初中开始就陆续有各种各样的男孩子在她面前博好感，追求她。说实话其中有些男孩子痞里痞气的，但也有不少长的帅成绩还好，各路男神的。可她没有一个感兴趣的。

　　她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性冷淡了。

　　按道理自己从小这么目中无人，从来就没把别人放眼里的人，什么时候居然会仅仅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心生丝丝虚意？

　　简直有病！

　　她脑袋里一直高速运转，越想越觉得开学之后得与他保持距离。

　　这件事糟心，她越想越气愤，后来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她看了看日历，还有5天就要开学了，

　　她今天从曲荟那听到不少育英学霸的骚操作，以前在三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变态的尖子生，她的竞争压力也就没那么大，现在不同，育英集中了整个省最多的尖子生，她从小就不是那种天赋性选手，所以来这之后，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接下来的几天，顾南栀也没怎么出过门。

　　———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个依旧伴随着闷热与蝉鸣的夏末，终于开学了。

　　8月27日，早上6点50。

　　阳光刺过云层普洒照向地面，被绿油油的叶面反射着，眼见之处绿色漫野，生机盎然，一丛压着一丛的树叶仿佛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C市育英学校门口，终于恢复了一个月前学生们熙熙攘攘，背着书包，踩着脚踏车每天清晨爬起来去上学的常规生活。

　　一切似乎都照旧，一切似乎兜兜转转年复一年。

　　育英迎来着一批又一批崭新学子，而门口这一片的土地和人们也见证着他们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

　　这个地方宣告着轮回。

　　顾南栀从某种程度上和高一的新生差不多，陌生新奇，却又隐隐心怀憧憬，她将要在这里度过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两年。

　　漫长，好像可以窥见她的许多成长。

　　这是她第二次跨进大门，与第一次的略显清冷不同，此时夏末的校园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向教室走去。

　　一路上繁杂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教学楼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你追我赶，相互奔跑嬉笑，抵撞着人，少年们好像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

　　顾南栀按照指示牌一路找着，高二（16）班在最靠里面一栋教学楼的最高层，育英通常都把精英班的教室安排在最高层，似乎觉得人少僻静，就能更好的学习。

　　似乎是来得太早，她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没几个人，还相互转着头好像是在对作业，并没有关注到门口的顾南栀。

　　顾南栀也没有进去，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省的进去尴尬，她就先去了教务处，去领她的校服校徽了。

　　回来的时候，她在教室门口又碰到了她的班主任，班主任一看到她没露出什么表情，直接给她带办公室里了，

　　她的班主任人年近中年，头顶上发量不多还依稀飘着几根白头发，模样正经，看上去不苟言笑的，

　　“你就是顾南栀顾同学吧，我先就自我介绍一下，咳咳咳，我名字呢叫严椿年，你就喊我严老师就行，以后呢，我就是你未来高二高三的班主任了，我教你们生物啊。”

　　顾南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人看着正经，表情却不自知的丰富得很，说话说着说着眼睛就跟着瞪大了，五官用力挤作一团，倒显得有些滑稽。

　　顾南栀心里出着小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说着

　　“我看了你入学考的成绩，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分到精英班，但是呢———”

　　她看着他的表情大喘气，

　　“你知道哈，我们育英从始以来，最不缺的啊，就是成绩好的学生，特别是像你们这种以前在别的学校常年拿第一的来这个学校，我见过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其中有的人呢，把握住了机会，取得了更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更高等的学府，但是，同时，我也见过更多这样的人，因为扛不住排名突然剧烈的下降所带来的压力，最后自暴自弃，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他看了眼顾南栀，接着说道

　　“老师不是打击你，就只是希望你呢，来这之后可以把握住机会，取得更好的进步。”

　　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尾调上扬，隐隐透着肆意的狡黠。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