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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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姀为了方便称呼那孩子，暂时为其取了个小名，因是在竹林捡到的，便唤其为竹娘。
早晨吃过早膳她们便上路，并未因竹娘的到来而久留。
绿药随柳姝青坐到车内，掀起帘子瞧了眼昨日捡到竹娘之处，不禁有些感慨，放下帘子在她耳边愤愤道：“大雪天将女婴弃雪地中，若发现得晚些，只怕竹娘就熬不到今日了。”
“那些人如此狠心恶毒，这种人，就该叫嬴女降罪于他们。”绿药说着，小声嘀咕了句。
她将手套套上 ，听着绿药神神叨叨念着什么嬴女降罪一说，不禁好奇那是何飞神圣。“嬴女，是何神仙吗？”
“嬴女便是嬴居元君，乃是庇佑女子的神灵。”见她面露疑色全然不知嬴女的样子，绿药到也未觉着奇怪，只埋头将手伸入衣襟中边摸索边解释着。
原来是庇佑女子的神灵，难过绿药说此举会被嬴女惩罚呢。
柳姝青若有所思，斜眼看向一旁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细想一番，确定从未听人说过这号人，随即回道：“到是从未听说过嬴居。”
“三娘不晓得也不奇怪，传说嬴居出自千万年前的南诏居山，后来这传说渐渐传到中原，咱们这许多人视其为淫神邪神亦从不供奉。”
“可南边一些地方却一直都有赢居的传说，也修有庙宇，香火虽少却从未断过。”
那香火是不可能断的，许多南蛮都信嬴女，嬴女还是女萝蛮与乌蛮世代所信仰和供奉之神，被誉为居山娘娘，地位仅次于无方神母 。
“瞧，这便是赢女的坠子。”说着，绿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戴在颈间的坠子拿出来给她看。
见绿药竟戴着嬴女坠子，她有些惊诧，随即好奇地凑近脑袋去瞧那坠子。
那是个栩栩如生木制神像坠，嬴女不似大多神仙是慈眉善目悲悯众生，既不柔也不魅。反之其身形高挑，眉目凌厉，眼神如炬，略微下挑得唇形全无笑意，不怒自威。
她后背一把巨斧，右臂缠蛇，左手拿着大剪刀，很有威慑力。
柳姝青看这装束，想嬴居大抵是个武神吧。
绿药来自南方，听说曾在峒汉杂居处住过许久，因而对嬴居的传说还算了解，看她还戴着神像坠，应该是信奉嬴居的。
“既是守护女子的神，又为何被人称为淫邪之神？”柳姝青将坠子还于绿药，不解地看着她。虽不信真有神仙救人于苦难之事，却是不由得好奇这背后的故事。
在外头待了近一月，如今虽急着赶回去，却还有闲心聊嬴女的传说，丝毫不知这些日城内的动乱死伤和娄执的担忧。
一见她问起，绿药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车帘，凑近了压低声道：“相传嬴女专用那斧子杀欺辱压迫女人的人，尤其是男人，还有那把剪刀，专剪那些露把儿调戏女人的男人。”
说到剪子的用途，她目光飘忽不敢正视柳姝青，红着脸顿了顿，想了会才说出个不那么露骨的词儿。
“这也不邪乎，怎得便说是邪神？”她身子才好了些，声音淡淡的还有点沙哑，话语间带了丝好奇。
无论哪条都是专罚恶人的，如此怎会称得上是邪恶？柳姝青有些不解，难道世人的观念便是无论如何女人不能反抗？如此一想那眉头蹙得越深了。
绿药摇摇脑袋，轻叹一声，表情忽然从羞涩转变为愁苦。“其实这到没什么，嬴女被称为邪神是因为另外两个传说……”
原来 ，嬴女会杀死强夺强迫女人的男人，在得了受害之人应允后，会将那场畸形关系的产物也一并杀死。
还会惩罚弃女以求子之人在无生育能力，叫那家人的所有男丁都断根。有人觉得孩子无辜，此手段太过残忍无人性，以及求子本无错，那做法太过极端。
有人不禁对这样的女神心生恐惧，便故意抹黑加工这些事，千百年后传成了嬴女嗜杀成性，喜虐杀男人。
更有甚者说嬴女本是雌雄同体十分好色，男女通吃，乃淫邪之神……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嬴女便从神母沦为了巫邪一类的。
一说到这淫邪称号的由来，绿药情绪有些激动，手不由地抚在胸前的坠子，上语气中带了丝愤然继续同她说着那些民间异闻
“我曾听一峒人阿嬷说，其实也不是一开始便被抹黑的，嬴女也曾因守护神的缘故而被许多人祭拜，后来多出了丈夫与孩子，到了辛朝时期，有人称嬴居其实是男人。”
岭南一带峒人不算少，绿药便是在那处待过。
想起幼时峒人阿嬷总翻着本老旧泛黄的羊皮卷，与她来来回回讲着上头各种奇闻异事，绿药有那么一瞬忘了一切，只自顾自讲得愈发投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嬴女的身份一直有争议，直到幽朝才在度被人证实为女人，只是那什么好色嗜杀的传说却也渐渐传开来……”
柳姝青紧抿得唇不由地张开，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意外，忍不住感慨了句。
“若无人证实，在千万年过后，她兴许就真成男神了。”
就如太白金星等神，是女是男早已无人知晓 ，早些年虽描述多有不同，却都是女子，可后世就成了白发长须的老者模样。
她幼时便听过这个争议，后来到了大周，见那太白金星的神像画卷皆是头戴鸡冠，骑凤凰手抱琵琶的妇人。
后世从女到男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她无从知晓。只是嬴女这情况，却完全是被故意削弱和抹黑所致。
被变性、削弱、污名化、降级为附属品，最后消失……
配种猪似地为其配个丈夫，在加上群娃娃，叫其变成贤妻良母，削弱夺去她的力量与权利。若削弱不了，便将其变为男人将功劳夺去，变不了那在污名化，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
如此一代代改变，便在无人知晓嬴女最初的形象是怎样的了。这传说中的嬴女手段听着残忍，可存得却不是坏心，所打杀的也都是恶毒该死之人，如此抹黑实在不该。
察觉她神色变了，绿药也不在往下说了，绞着两边裙摆解释：“这都是些民间异闻，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
“对了，四娘子宅中养有几只羊，将那现挤的羊奶煮熟便能吃，在寻到乳娘前，竹娘能暂时吃羊奶，一早福迎她们便到周遭村子寻乳娘了……”
忽然想起这事，绿药连忙说与她听。
她想那附近有好几个村落，总会有一两个下奶的妇人，应当不难寻。
“那虽有几个村子，却也不一定就有产奶的妇人，还是要在城中帮忙寻了送去。另外 ，咱们在寻户愿意收养女婴的好人家。对了，二姐又快临盆了，回去了该将贺礼备好……”
柳叶甯又有身孕了，算算日子临盆也就这几日的事儿。
她明面上是孩子姨母，三朝九朝，弥月宴都要随贺礼。王绍之那的贺礼到不需她准备，娄执自会准备。可等开春了，长月娘一家迁来此处，乔迁宴也是该在备贺礼。
说起竹娘，柳姝青开始说起往后的事来。
今年的日子似乎过得比往年快上许多，一想都快到年末了，却还有许多原本定好却未做完的事，忽然不知这一年时间都干了何事，只想着光是去江南和在此处这些日便浪费了许久。
前些日倒在路面的树已被人移走，这一路在没遇到何阻碍。
一路行来，进出城的人竟比往日少上许多。进城时察得很严，那人手比往日多上一陪，光是例行检查便耽搁去了一刻钟。
待进到城内，她这些日莫名的担忧在此时愈发强烈。
一见城内景象，车夫不禁慢下速度来四处张望，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怪哉，这大雪早便停了，怎的城内还如此冷清？”
冬日的人是会比往常少些，却是依旧热闹的，这般荒凉实在不正常。
听到车夫的话，柳姝青撩开车帘一角探出头查看外头景象。
看着昔日热闹繁荣的汴京如今格外冷清，街上铺子都紧闭大门，只有一两间还开着的铺子，以及零星几个做生意叫卖的商贩在街上晃悠。
回想城门口的事，她放下车帘子低下头瞧着鞋面，手心慢慢攥紧了衣袖。
如此景象，定是出大事了。她有心快马赶去见娄执，可城内不得纵马驱驰，便是心中在急也只得慢慢回去。
柳姝青回来便飞快往卧房赶去，一路小跑着，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声。绿药踩着碎步在后头追她，时不时提醒她走慢些，生怕她一不小心摔雪地里。
这才退了烧没几日，身子还未彻底恢复呢，绿药真怕她在被冷风吹病了。
屋内空无一人，既未烧碳火也未点灯，因而又冷又暗。
娄执的职务很是清闲，他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府上的。里里外外寻了一圈，见人不在里头她便准备去书房瞧瞧。
听到丫鬟说二人回来了，阿珂放下手中东西连忙出去寻她们。
柳姝青出来时远远地见阿珂赶过来，她微张着嘴呼吸，口中呼出几口白气，那蹙着的眉头稍微舒展。
“阿珂，城内出了何事？”她咳了咳，声音有些沙哑。
阿珂脸色不太好，瞧着她支支吾吾犹豫了会才将这些日发生事一一告诉了她。
原来这短短十几日，身子大好的皇帝忽然又病重了，病得比往日还严重 。而成王造反逼其让位，汴京一时间变乱了。
叛乱虽很快平定了，却也有百姓受此殃及，有不少死伤……
本便下了好些日大雪，加之如今不太平，大家自然不敢在出来做生意闲逛了。这钱何时候都能挣，不差这些日，那还在做生意走动的都是些胆儿大的。
柳姝青双颊被冻得微红，一听成王谋反比书中提到的时间早上半年，霎时面色变得不太好了，不禁忧心会在生些变故。
续儿想到娄执，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想，她又连忙问：“子都呢，他去了何处？”
“三郎，三郎自那日后便未回来过。”怕她思虑担忧，绿药想了想，又连忙寻这话安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想来是有得忙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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