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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梦她 ...

  •   “三郎……三郎,醒醒,醒醒三郎……”呼唤他的少女的脸好似被蒙上层薄纱,任凭他如果睁眼都看不真切。

      渐渐地,随着黄衣少女的一声声呼唤,他终于看清面前女子的面容,唤醒他的人正是柳姝青。

      她轻摇娄执的肩,神色担忧的看着他,柔声中带有些急促。

      床前的人见他醒来,眉宇间的担忧之色退去唇角勾起抹笑。

      娄执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回来的,此时居然已趟在自己房中,他意外地看向一旁坐着的柳姝青,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我是怎么回来的?”

      身前的少女听他如此问,却是如没听见一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着看着他。娄执看得好奇,正要在次开口,床前坐着的少女却忽然变得透明。

      他看得一惊,伸手便要去拉床边的人,谁料在触碰到少女指间的一顺,床前坐着的人立马消失不见。

      顷刻间,周围也变了模样,他趟着的香榻化为乌有,二人的卧房也变为深山老林……

      “六娘……婳姌……”娄执慌了神,他环望四周,口中一遍遍的唤着柳姝青,企图从中找到少女的身影,可寻了良久,却是在未寻见她。

      而此时穿着下属衣裳乔装打扮的娄域二人便守在一旁,二人听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郎,一遍又一遍急促的唤着柳姝青。

      忽然,娄域为其擦拭汗珠的手被一把擒住,床上的人双眸紧闭,对着那只手一番摸索。

      没一会,似察觉这手长满老茧,不是方才摇晃自己的那双柔软玉手,他刷地将手扔到一边,且躲得远远的。

      娄执此时已烧的睁不开眼,好容易微微掀起眼皮,双眼朦胧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听的周遭一片嘈杂。

      恍惚间,便是连他也不知,自己方才是烧得生出了幻觉,还是在做了场梦。

      察觉自己被嫌弃的娄域与一旁的迟渭银相视一眼,随及冷哼了一声。迟渭银只觉得好笑,小声调侃道:“这是以为他心里头惦记着你这大哥?”

      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只当二人与娄执是一个营的士兵,如今来此看视伤员罢了。

      娄执的烧一直不退,二人对此很是担心,于是给他喂了一粒退烧药,他们在这照顾了一会,便打算离开。

      二人起身欲离开,却不料,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迟渭银见他睁开了眼睛,赶紧拉住准备离去的娄域。

      二人蹲下身子 ,小声唤道:“子都。”

      他才醒过来,神情还有些恍惚,在加上此时脑袋疼得厉害,他愣愣地看着跟前蹲着的二人,并未开口言语。

      二人等了半晌,他都不开口,娄域忽然面露急色。心中一惊,就在他暗想自己三弟莫不是烧坏了脑子时,少年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大哥。”

      娄域与迟渭银已在这耽搁了好长时间,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如今娄执心了,他们也陪不了多久。三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迟渭银给了他几颗退烧药,交代了些事便要离开。

      娄执知他们还有诸多事要忙,便也不在留二人,只是,在二人行至帐帘前时,他忽然哑着声叫住了正要出去的人。

      二人闻声回到他跟前,以为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不料,床上趴着的少年却是小声交代道:“我的回信应当送到了,劳烦你们替我走一趟了。”

      听到他说的是这事,娄域白了他一眼。

      “让你有需要便知会一声,你到是不客气,将我与你大哥拿跑腿的使了。”迟渭银嘴上虽这样说,最后却还是叫他好生休息,取信笺的事便交与他们了。

      娄执忍痛,干裂起皮的唇微微勾起抹弧度,他朝二人勉强挤出个微笑,似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他尽量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少年的脸依旧苍白,他如今这模样很是勉强,看得二人很是心疼。

      他未醒时,娄域担心得不得了,这会见他醒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这次娄域觉得自己差点会见不到娄执,同时,他心中对匈奴人的恨愈发深了。

      军中的将士们若非为了抵御匈奴人的入侵,他们何苦背井离乡,到这气候恶劣的大漠驻守边关,常年与之作战。

      有多少战士因此牺牲,那些牺牲的人是大周的将士,亦是他人的儿子,与兄弟,是丈夫,是孩子的爹……

      二人出了营帐便一直沉默着,他们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娄域看向身旁的迟渭银,低声道:“我原以为自己能一视同仁,可如今三郎受伤,我才发现我也是那自私之人。”

      说到此,娄域一阵沉默,没在往下说。

      “我懂,待他伤好之后,我会将他调离这支队伍。”迟渭银抬手拍了拍娄域的肩,表示理解,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得呢。

      他们二人也是从小士兵做起,一路走到了今日,自是知这其中的艰苦。娄执也算是迟渭银看着长大的,他自然不希望娄执受伤。

      第二日娄执已从高烧转为低烧,到了晚间时,他几乎退烧,军医检查过后为其换了药,便叫人将他从军医帐中转移到养伤的普通营帐。

      晚上娄域在来看他时,手中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少年今夜气色稍好,都能坐立了,他上身依旧没穿衣裳,只在肩头披了一件麻布外衫。

      他看着娄域这次来给自己带了这么多东西,吃惊道:“怎给我带这么多东西?”说着,他将给自己送东西的娄域扫视了一番,那目光似是企图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

      娄域知他想找什么,见此,当及从胸前掏出柳姝青寄来的回信递与他,“想什么呢,我上那去给你弄这些东西来?”

      娄域指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继续道:“这些都是六娘寄给你的。也不知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你看看信中可有名册,若是有你便自个核对一番。”

      在听到这些东西是柳姝青寄与自己时,他心中有些意外,不曾想她会寄东西给自己。

      娄执也不知柳姝青给自己寄了什么东西,他开始猜测那些包裹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如此想着,心中微不可查地多了丝暖意。

      娄域看他这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

      待娄域离开,一旁趟着的伤员这才好奇地凑过来与之交谈:“小兄弟,方才来探望的是你大哥?”

      他虽已退烧,可喉咙却还疼的厉害,实在不想说太多话,便朝着那人嗯了一声,顺带着点了点头 。

      “我看昨日来探视你的是两人,这么说,你两个哥哥都在军中喽?”问话的这人背着手,此人正是在他发烧时为其掀被子的士兵。

      为了避免麻烦,娄执依旧点头,默认了迟渭银也是自己兄弟。

      那士兵见此,接着说道:“虽不晓得你家中有多少兄弟,可你家居然有三个男丁参军,你们莫不是为了那补贴家用的军饷与粮饷?”

      大周如今虽不能说是鼎盛,这国库还算充盈,发放给士兵的军饷与粮饷皆不算少,尤其是给死士的军响与粮饷皆是比平常士兵的要多些 。

      当然,除了那些有品介等级的武将,士兵战死后朝廷发放的体恤金都是一样的,这一点是不搞特殊的。

      死士,便是军队中从普通士兵中筛选出来的,是不畏生死的精锐将士 ,此种士兵在大周称其为死士。死士大多做着最危险的事,因此死士的军饷与粮饷皆比普通士兵多些。

      娄执听此人这般问,依旧嗯了一声,表示回答。他对此事不感到奇怪,因为他知有的将士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饱饭,也有的将士是为了那点军饷来糊口。

      不是每个人生来便富裕,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参军的将士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志向,有着一腔热血只想着保家卫国。军中有的将士仅仅是为了那一点他认为少得可怜的军饷而参军。

      即便是如此,他们所做的贡献依旧是不可磨灭的。

      有许多事他都不曾好好思索过,直到他自己亲自参军,上了战场杀敌人,他才明白了这些……

      “不知小兄弟家中有几个兄弟?”那人似是打算刨根问底下去,将他的家世都挖出来。

      娄执对此也不恼,他边看着柳姝青寄过来的信边回道:“三个,底下还有几个妹妹 。”

      军中有些人闲着没事便爱打探太人家世,这大概也算是一大乐趣,有得人能将另一人住在那个山头那个村,家中几口人有几头牲畜,便是连邻里也都打探得明明白白。

      那人到也有分寸,似是怕他恼自己刨根问底,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便也不在问了,到是自顾自的同他介绍起自己来。

      柳姝青在信中说,给他寄了蜂蜜,肉干,红枣蜜饯,以及酸梅干碾成的酸梅粉。这其中还有一大罐擦脸的润肤膏,这是娄执没能想到的,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润肤膏也没处抹。

      看了信才知是寄与他防皮肤干裂的,对此,娄执只觉得柳姝青想得周到,想她应当是在意自己的,他看着那润肤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灰暗的烛光下少年微低着头收拾那些东西,似是忘却了后背的疼痛,他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唇角微微上扬,程一抹好看的弧度。

      方才兄弟两说得话他们都听见了,有人看着娄执在那收拾东西,小声感叹起着,“哎,有妻子就是好啊!不管在哪,家中都有人惦记着。”

      另一个伤员附和着,忽然笑着同那人说道:“等这次回去,我便去说亲……”

      说话的人抬起头看着烛台上窜动着火苗的蜡烛,眼中也跟着倒印着烛光。那是帐中唯一一盏蜡烛,这盏蜡烛也是为得他们起夜方便。

      军中的士兵皆睡得早,除了特殊时候,这个时间早都睡下了。

      如今留在这的伤兵,都是短时间内上不了战争的,有些伤势轻些的士兵,要到后勤帮忙。

      他们伤势过重的,便能留在营中养伤,至于是否能养好,便听天由命了。军中卫生与医疗条件差得很,因伤而高烧不退,或是伤口感染而亡的士兵有不少。

      重伤的士兵第二日不需早起,自然就睡得没那么早,在者,身体上时时刻刻的疼痛,也折磨得他们睡不着觉。

      因着军中事务繁忙,一连过了几日娄域与迟渭银都未在来看娄执。直到娄域在来看望他时,已是许多天后。

      这次娄域来得匆忙,娄执知近来战事吃紧,大哥是挤出时间来看自己,于是与之没说上几句话他便一个劲的将人往外撵。

      撵人时,他还不忘将自己写好的信托与娄域。

      对此,身穿士兵衣裳的娄域没好气的嚷道:“亏我与二郎心中一直惦记着你,你到好,这一天到晚心里头便只惦记着你家六娘,如今还嫌我唠叨要赶我走。”

      说到此 ,娄域猜他这次要寄回去的书信里,应当对受伤一事只字未提,事实也确是如此,他觉得这没有告诉柳姝青的必要,于是在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

      少年在听了那句:心里头只惦记六娘的话后,耳根微红,眼神变得飘忽,急着将其一口否认:“我不过寄封家书回去,哪有一到到晚惦记着她,你莫要乱说!”

      “啧,口是心非的家伙。”

      娄域手中攥着信已行至帐口,听娄执急着否认,他侧头看了眼身后挣扎着起身的少年,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出了营帐,他可没功夫听这毛头小子在那口是心非。

      娄执张了张嘴,欲开口反驳,不等他在说些什么,娄域早已离开,只有那帐帘因被人大力掀开而轻微晃动着。

      少年一只手撑在膝盖上,眸光一沉,他低头看着粗布床单陷入了沉思,真的是他口是心非吗?

      回想自己在高烧昏迷时梦到的人,以及在收到回信与零嘴时的喜悦,有时更是会担心她是否还体弱,心情郁结,失眠……不知何时起,他于柳姝青的感情似乎变得有些微妙,那是他道不明的感情。

      良久,他合上眼,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拢上紧闭的双眸,不敢在细想深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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