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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避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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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姝青藏于袖中的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袖,她低着头 ,察觉那道打量得目光始终未离开自己,娄执大抵是生疑了。
半晌,她微微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自嘲似地笑了一声,“或许是我记差了,也是,自失忆后,这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本还心生怀疑得娄执见她黯然神伤,一时有些无措心中有些懊悔。本是带人出来散心,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揭人伤疤。
“我这人说话不中听,你别当回事,也莫想太多。”看着那落寞的身影,他声音中满是歉意。
面对娄执的歉意,这回轮到柳姝青不自在了。心里头藏着的事多了,不仅过得小心翼翼 ,还很不自在。总觉得欺骗了旁人的感情,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好受。
她回头朝娄执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多想,而后未在说一句话。
经过这么一遭,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又一下子紧绷起来。
这回是蒙混过关了,可保不齐还有下回,还有除了娄执以为的人,若是在让他们起疑,只怕要不了多久,她的身份便要败露了。
柳姝青不安地合上了双眸,不敢在细想下去,在离开这里以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又回到了闷闷不乐的状态,整个人如同晒枯萎了地花 ,方才的欢喜与雀跃消失不见。
直到游春结束,她对那些景色和新事物都不太提得起兴趣,怕身边人看出来,她面上还是不显异常。
因着宵禁的缘故,临近傍晚,山林间游玩得人大多离去,林间显得俞发寂静。
不知何时,原本还万里无云的上空聚集了大片乌云,光线渐渐暗下来,风也大了,林间枝杆细心些的树被吹得剧烈摇晃。
冷冽得风一阵阵地刮着,好似要将那些树掀翻了才罢休。
燕子从娄执身边掠过,他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听到远处传来的雷声,发觉要降雨了,他赶紧将柳姝青带回了马车,收拾了东西便准备赶回庄子。
与汴京城相比 ,庄子离此处还算近,他原本还想在多待一会,奈何天空不作美,如今只能提前回去了。
原本还算暖和的天气渐渐冷下来,一阵冷风罐进来,柳姝青冷得打了个冷颤,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裳,将披着的披袄穿在了身上。
马车行了没一会,雨点便大滴大滴的往下砸,渐渐的越下越大。
天色愈发昏暗,马车在风雨交加中艰难前行,空中时不时响起几声闷雷。雨太大了,在山间小道行驶很是危险,娄执不得不慢下驾车的速度。
风雨肆意地打在娄执身上,没过多久,他大半的衣裳都被淋湿。
风裹挟着雨丝漂进车内 ,坐在车内的人也被雨淋湿了衣裳。如此恶劣的天气,让柳姝青有些不安心。
穿过一片林荫小道,娄执隐隐约约瞧见山林间住有几户人家。他思索片刻,当即决定先找户人家避雨。
娄执同柳姝青说了一声便驾车往那赶去,待离近了些,发现其中有户人家屋中亮着光,他想也未想便往那户人家去了。
待到了那户人家,他对主人家诉说了他们的状况,主人家看他虽有些狼狈,却衣着得体,讲话也礼貌,看着不像坏人,便好心收留了他们。
得了允许,娄执去拴马,便让柳姝青先青进了屋。
行至里屋时,隐隐能听到一声声细小的呻吟声,那声音好似女人发出来的。
她寻声望去,发现这声音似是从那间光亮的屋子传出来的。
如今天色尚早,便是受了下雨影响,天也还未黑,像不富裕的人家是不会这么早便点灯的,听着那细微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心中有些不安。
妇人有些匆忙 ,她进屋后便忙着烧水,期间,妇人倒了碗热水递给她们。
见她面带疑色得盯着那间屋子看,妇人同她解释道:“那屋中的是我儿媳,这肚中孩子已足月,今日便要生了……”说话间,妇人继续在一旁烧着水。
居妇人所说,她丈夫和儿子一早便到城里去了,今日怕是赶不回来的,家中就只留了她与儿媳二人,好在如今生产有同村的妇人帮忙。
妇人虽忙着烧水,面上却不是很急,正当柳姝青喝水间,那妇人端着一盆热水往偏屋子去了。
听着那低低的沉吟声,见娄执迟迟不进来,她有些不安,便站到门前往外张望。
没过一会,妇人又端着盆出来了,她有些好奇,朝偏屋看了一眼,却瞧见妇人端出来的是一大盆血水。
彼时,一声雷响,闪电划过照亮了半边天。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柳姝青身子一颤,在看着那盆血水,她脸色白了几分,觉得脑子有些晕乎,猛地闭上了眼睛。
妇人在次端着热水往偏屋去了,开门间,她往屋中瞥了一眼,见妇人是在地上生的孩子,她隐隐见到地上的血迹。
怕冷风罐进来,稳婆赶紧合上了门,继续指导妇人如何用力,门一合上,里头声音又听不太清了。
她并没有晕血症,也知生产凶险,却是头一回见女子生产,一下子见这么多血,又受了凉才使得她一时有些晕乎。
外头依旧下着雨 ,屋里头时不时传出细微的叫声,可生产哪能将力气用在叫喊上,被屋中的妇人说了一顿,屋里头便不在传出声音了。
柳姝青听哀嚎声渐渐小了,还以为那妇人怎得了。
好在里头时不时传来老妇人的说话声,她才放下心来。屋里的声响不大,几乎只听得到雨打落在叶间的声响。
“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在一阵阵叫喊声中,她看着又一盆血水端出来,心中陡然一阵害怕。
在她心中,生产一直是件很恐怖的事。她心中控制不住的多想,异样的情绪蔓上心头,脑袋有些发晕。
身后的丫鬟察觉她的异样,连忙询问她怎的了。
她摇了摇头,只说大概是受凉了,头有些晕,而后自己坐回了那老旧的小木凳。
娄执冒雨进来时,柳姝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他回来都未注意到。
他给马儿寻了避雨的地方,因而耽搁了,这才迟迟不进来。
柳姝青合着眼,都不知娄执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你怎么了?”那道温缓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她闻声抬起头。
身前的少年几乎浑身湿透,额间落下的几缕碎发还不断的往下滴水珠。
雨水顺着下颚滑到喉结上,他喉结微动,那雨珠便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进了衣中。
不知是雨天光线昏暗还是怎的,娄执觉得她脸色苍白无血色,有些难看。
柳姝青摇了摇头,便这么一言不发得盯着他。见面前的姑娘不回话,娄执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着急。
他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到屋里头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柳姝青因着这啼哭声,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她心中一紧,感到莫名地恐慌。
“二娘,你看看,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几人隐隐约约听到屋中的人在说话。
听到产妇没事,她脸上紧张的神情消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时,娄执才晓得里头有人在生产。
见她这般反应,娄执猜想,莫不是与那妇生产有关,他在次询问面前的姑娘。
“就是头有些晕,想来是吹了风的缘故,不碍事,我坐着歇会便成。”柳姝青白着脸,声音有些虚。
看她这副模样,娄执开始懊悔带她出来,心想,若是不出来,便没这么多事了……
天降要黑时,雨渐渐小了,慢慢的,空中只飘着丝丝缕缕的细雨思。
见雨要停了,他们告别了这户人家。临走时,柳姝青留下了二两银子。这银子既是答谢,也是算是给那刚出生的孩子一份礼物了。
方才同那老妇人谈话得知,她丈夫和儿子以卖柴和猎物来糊口,平日里挣得并不多。又看这老旧的小屋,可见她家并不富裕,如今多个孩子多张嘴。
她儿媳刚生产完,月子里该吃些好的补身子,这段日子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并非柳姝怡同情心泛滥,她只是想起因生了女孩,而不被家人待见的母亲和姑妈,更想起了家中人说她是赔钱货的过往。
在看那老妇人没有半分不喜儿媳生的女婴,她莫名心生好感,这才留了钱财作答谢。
然而,娄执见了,只当柳姝青此举是好心。
他虽没说什么,见此举时,却是抿着唇,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娄执只觉着她善心泛滥,天底下可怜之人多了去了,她帮得过来吗?
天蒙蒙黑时,他们才赶回了庄子。
待主子两回了屋子,红柚便赶紧去了厨房,吩咐下人烧热水熬姜汤。
四个人里,只有娄执湿透了,柳姝青便以喝姜汤为由,让他先去洗浴了。
恐她着凉 ,娄执草草洗了几下便出来了。想起她苍白的面容,娄执又叫厨房的人熬了去寒的药。
柳姝青在浴室里头待着,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那妇人生产的一幕。
想起地上的血迹,与屋中那稳婆一声声催促的声音,这辈子坚决不生孩子的想法愈发坚定了。
因着娄执午时吩咐过,厨房便没在为柳姝青熬那安神药。
晚膳过后,她吃了药便早早睡下了,娄执见她合眼趟在榻上,将屋中的灯火熄灭,只为其留了盏蜡烛,而后提着灯笼出了屋子。
大雨过后,山林间起了白雾,远处的山头早已隐于白雾中不见了踪影,上空依旧聚集着一层云,天红红的,好似还要在下一场雨。
娄执拎着酒来到亭中坐下,他看了眼微微亮着光的屋子,翘起腿开了坛酒便开始喝起来。
半个时辰后,柳姝青从梦中惊醒,她忽地睁开了眼,察觉光线暗下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屋中光线灰暗了,烛台上竟只点着一盏蜡烛。
她揉了揉眼睛,对方才的梦还心有余悸,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娄执不在,心中莫名有些落寞。
柳姝青睡觉素来不穿抹胸只穿里衣,梦醒后睡意散去,这会想要如厕,只草草披了件披袄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