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时空》沐初霁

5、交锋

　　破碎的天空下，硝烟尚未散尽，浑浊的光线勾勒出断壁残垣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天启王，说笑了……” 清冷的声音穿透嘈杂，天使彦自悬浮的碎石阴影中缓步而出。她指尖微抬，那柄铭刻着神圣符文的烈焰之剑骤然化作一道赤红匹练，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撞向禁锢着炙心的恶魔之爪！

　　??“锵——！”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如瀑飞溅。巨大的恶魔之爪被这蕴含神圣力量的一击震得微微一滞。就是这瞬间的空隙，被束缚的天使炙心如折翼之鸟般坠落。

　　??“炙心！” 赵信的嘶吼带着破音，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灰云的银色闪电，不顾一切地朝着坠落点疾射而去，在空中犁开一道短暂而清晰的气流轨迹。

　　??与此同时，天使彦并未停步。她身姿挺拔，银甲在残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纯白的披风在紊乱的气流中猎猎翻飞。她步履从容，每一步都似踏在无形的阶梯上，径直向凉冰的方向款款行来，最终在葛小伦等人身侧站定。

　　??她的唇角确实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礼貌而疏离。然而，那双本该璀璨如星河的眸子，此刻却空洞得骇人，宛如两颗打磨光滑、映着天光却毫无生气的玻璃珠子，冰冷地倒映着眼前的乱。

　　??“彦……” 葛小伦喉头滚动，近乎梦呓般地唤出那个名字。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紧紧追随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在触及那冰冷目光的刹那，如被寒冰冻结，最终只化作无声的苦涩，梗在心头。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蔷薇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凉冰身前，将她娇小的身躯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天使彦。

　　??“没事的，她不敢对我动手。”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稚气的童音响起。缩水成小恶魔形态的凉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拽了拽蔷薇的衣角。蔷薇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怔，顺势垂眸，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将那只小小的、披着恶魔双翼的“挂件”稳稳抱了起来。

　　??“唔……” 小凉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小脑袋亲昵地靠在蔷薇坚实的肩甲上，舒服地眯起了那双狡黠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一路上跟着我们，真是辛苦你了。” 她声音软糯，却字字清晰，“说吧，凯莎那个beach，又想玩什么花样！”

　　??蔷薇闻言，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仿佛寒流席卷。“不许说脏话！” 她语气严厉，环抱着凉冰的另一只手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惩罚性地、象征性地拍了拍小恶魔毛茸茸的脑袋顶。“嘶……知道了嘛！” 小凉冰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粉嘟嘟的小嘴高高撅起，朝蔷薇做了个委屈的鬼脸，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凯莎女王想邀您见一面。” 天使彦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她说着，竟微微俯身，向着蔷薇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行了一个标准的、带着古老韵味的王礼，姿态虔诚得近乎刻板。

　　??“但如若天启王拒命不从，” 礼毕，她缓缓直起身，唇边那抹微笑加深了少许，抬眸的瞬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凉冰，“那便别怪我……” 话语未尽，但当她的视线与那双孩童般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时，所有的伪装如同冰雪消融。那双空洞的眼瞳里，再无半分礼节性的温度，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锁定猎物咽喉的顶级掠食者般的冰冷与杀意，浓稠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蔷薇的手臂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此时纤细的手掌如同最坚实的盾牌，瞬间隔断了那道不善的视线。“怎么，曾经的天使之王，” 她的声音冷硬如铁，“如今也沦落到需要在背后耍这些见不得光的伎俩了？” 小凉冰调皮地扒拉着蔷薇手指的缝隙，透过那小小的空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彦，眼中跳动着异常活跃、几乎要溢出来的光芒。

　　??“呵……” 蔷薇紧绷的嘴角泄出一丝无奈的弧度，缓缓放下了挡在前方的手。手臂垂落的同时，指尖习惯性地再次拂过那颗不老实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凉冰似乎格外享受这份带着纵容的“管教”，趁蔷薇手臂落下的间隙，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悄然伸出，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和依恋，轻轻描摹着蔷薇战甲上冰冷的纹路。

　　??“哎……” 一声带着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轻叹从蔷薇唇间逸出。几乎在她叹息的瞬间，怀里的小恶魔猛地一挣，动作灵巧得像只滑不留手的猫儿，挣脱了那温柔的掣肘，以一个轻盈得不可思议的翻身，稳稳落回地面。

　　??“一见？哈哈哈哈……” 凉冰站稳，双手叉腰，发出一阵与其娇小身躯极不相称的、充满讽刺与狂放的大笑，“有什么好见的……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残破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撕裂一切的嘲弄。

　　??她仰起小脸，眼底的玩味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浓郁得化不开。“怎么？你们亲爱的、圣洁的凯莎女王，终于打算放下身段，要和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头子同流合污了吗？” 童音清脆，吐出的字眼却如淬毒的匕首。

　　??“天启王请自重。” 天使彦的声音如同冰面裂开，“如今华烨未除，他仍在宇宙间不遗余力地推行他那腐朽的天宫秩序。比起无谓的天使内战，天启王更应放下成见，与天使星云一道，一致对外。” 她的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在宣读神圣的谕令。

　　??“呵呵……” 凉冰看着她那副一本正经、仿佛在主持正义审判的模样，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一致对外？” 她歪着头，笑容天真又残忍，“几个世纪的血战，尸山血海，天使与恶魔的累累白骨，难道还不够让你们这些‘正义’的化身刻骨铭心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最后说一次，我！不是天使！不要再叫我什么天——启——王！” 小小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气势骤然爆发。

　　??“我是恶魔之王……”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砸落，“莫——甘——娜！” 宣告出口的瞬间，她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疯狂倾泻、重组。

　　??脚下那双特制的增高小皮鞋叩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节奏分明，沉稳有力，每一步都敲打在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君临天下的掌控力。一股磅礴、粘稠、充满毁灭气息的暗能量场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如同无形的黑色潮水，汹涌地漫过每一寸空间，挤压着空气，令人窒息。直面这股恐怖威压的葛小伦等人，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齐齐后退一步，额角渗出冷汗。当这股威压靠近蔷薇时却又化成水轻轻拍打她的面颊。

　　??“再者，” 莫甘娜微微扬起下巴，小脸上满是洞悉一切的戏谑，“拿华烨当借口？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Oh，不对……” 她故作惊讶地眨眨眼，“这确实不是凯莎的风格……她要么直接动手，要么就端着架子等别人去觐见。那么看来……” 她的目光如毒针般刺向天使彦，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天使彦，你可真是……蠢得够可以啊。”

　　??“天启王既然已成为蔷薇的守护天使，便是自愿放弃了恶魔的身份！那洁白的羽翼，从来不是恶魔的象征！” 话音未落，她周身空间猛地扭曲波动，强大的暗能量疯狂汇聚——她竟悍然进入暗物质虚空，意图以雷霆手段强行侵入莫甘娜的意识，篡改其记忆！

　　??“嗡——！”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暗紫色声浪，如同实质化的怒潮，自莫甘娜小小的身躯内轰然爆发！它精准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无视距离，瞬间狠狠撞击在另一侧的天使彦身上！

　　??“噗！”温热的鲜血瞬间从天使彦的耳道、鼻孔甚至眼角迸射而出，顺着她光洁的耳廓蜿蜒滑落，在她银光熠熠的战甲上迅速晕开一片片刺目的暗红印记。

　　??“彦！” 炙心惊呼，强忍着伤痛冲上前，一把接过摇摇欲坠的彦，烈焰之剑横在身前，充满戒备地怒视着莫甘娜。

　　??“呵，不自量力……” 莫甘娜轻蔑地嗤笑一声，朝着狼狈不堪的天使彦戏谑地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只妄图撼树的蝼蚁。

　　??“看来我在黑洞这几年间，”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讽刺，“所谓的新任天使之王，也不过如此嘛，简直毫无长进。”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的刹那，浓郁的、翻涌着不祥气息的灰黑色迷雾毫无征兆地将她小小的身影完全吞噬。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风掠过，卷走了迷雾，也带走了恶魔之王的身影，只留下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