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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蛊惑人心 ...


  •   拿回模子的李舒隐粗略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当下抬眸看着宋海意,眸底升起幽幽冷意,此人聒噪,甚至无知。

      “狂妄。”

      宋海意听着他不屑一顾的点评,极力压住反驳的冲动:“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这表面逆来顺受的招式,宋海意是发挥得炉火纯青。

      身披月光的李舒隐看着她上一秒还信誓旦旦指出模子有问题,下一秒又战战兢兢说着自己的不是。

      他表情微妙,觉得这人甚是麻烦,只想马上离开。若不是白日里听着一个泥水匠说水泥比例不对,今夜他亦不会独自前来查看。

      看着眼前这人穿着工部泥水匠特定的服饰,李舒隐思虑半刻,带着某种官场威严道:“今日听闻一个泥水匠说水泥比例不对,这事你可知晓?”

      宋海意有些雀跃,鱼儿上钩了。

      为了珍惜住这个机会,宋海意有些狗腿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发现的。”

      原来是她!

      白天只是远远看见她站在一堆沙泥面前指出水泥比例不对,听过她那自信的声音,却也没记住她。想着自己记不清人脸的毛病,就算白天看见她长相,此刻也是认不出来的。

      此刻她月光照耀下的脸犹带三分灵气,左脸颊上一颗细小黑痣,在这古灵精怪脸上起了点睛一笔。

      李舒隐看着莫名兴奋的宋海意,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他一向不喜与人交谈,更多时候喜欢独自一人在书房研究营造。再加上他记不清人脸的毛病,为了避免得罪人,这些年间鲜少与人攀谈。

      “说说。”退在可控范围内后,李舒隐才继续询问。

      宋海意走到一旁捡起一段树枝在和好的水泥里搅拌一圈后递到他面前:“通常我们修复墙面用到的水泥由黏土、石灰、水和石膏等混合物合成。刚刚我用树枝在里面搅拌一圈拿起来,可以清晰看见附着在上面的水泥极少。仅是表面覆盖一层,证明了黏性不强,勾连不起,是因为水泥比例不对。”

      李舒隐垂眸,借着轻盈月光打量着树枝上的附着物。她说得没错,这确实有问题。

      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听闻这城墙修葺工程持续了半年,断断续续也为此拨款半年。

      何人有胆量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脚。

      看着沉默不语的李舒隐,宋海意犯起了嘀咕,这位大人纤纤玉手怕是没干过这等重活,不会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吧。

      没想到心急如焚的她等到的却是李舒隐拉长嗓音的一个字。

      “嗯。”

      嗯。嗯?

      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不行,好不容易设计让他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借吴主事贪墨一事换取他信任,自己又如何调查白相寺真相,手刃仇人。

      李舒隐必须插手城墙修葺一案,她才有机会崭露头角。

      宋海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玉容,一时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吞吞吐吐道:“大人,这,这事,你不管管吗?好歹也是关乎,关乎社稷之事。”

      她尽量瞎扯一番,企图让李舒隐调查此事,一旦调查,吴主事肯定会被查。

      哪知此人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理了理衣服,勉强给宋海意一个回应:

      “管。”

      此事一定会管,得查出谁的手伸得那么长,都伸进工部里头来了。只是势必牵连甚广,得细细谋划。

      扔下一个“管”字后,李舒隐便踏着月光潇洒离开,全然不顾身后那个人扯着嗓子喊:

      “大人,小的是工部泥水匠——宋海意。有什么可以替大人分忧的,尽管来找小的。”

      呱噪,甚是呱噪。

      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猫咪。

      宋海意见人已走,收起了笑意,垂下眼眸,像是陷入某段回忆,白相寺惨案之景每每在半夜三更梦寐之时席卷大脑,叫她苦不堪言,若不解开心结,只怕一生被困。

      再次抬首之间已恢复澄清,人不能永远沉浸伤痛之中,总是要行动起来治愈悲痛。看了看手中工具,她诡异一笑,利用手中工具将刚修葺好的城墙刮坏。

      张万此人,牵引附会,借吴主事之势针对自己,总是要回馈一番的。见被刮花的墙面,她耸耸肩有些无辜摊手:“张万,这可怪不得我了。”

      次日果不出所料,吴主事大发雷霆斥责张万故意损坏墙面,张万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不白之冤。她一脸无辜,装作一脸疑惑望了回去,叫后者满肚子冤屈无处可诉,最后落得个被罚一天一夜不许进食,站立院外。

      一想到张万被罚吃了苦头,她就止不住地高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她迫不及待换了身衣服来到被罚站的张万面前:“张哥,平日里你针对我,我也认了,但你借着吴主事不待见我,更加肆无忌惮针对我,以此换取吴主事重视。”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你以为借着吴主事便可往上爬吗?你可知吴主事为何针对我?”

      张万没好气接过她手中馒头,狼吞虎咽起来:“你小子脸上有颗痣,长得就讨人厌。”

      宋海意被这话一怼,这怎么还能上升人身攻击了呢?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好一会儿才扯扯嘴解释道:“因为我撞破吴主事故意拖延城墙修葺的秘密。”

      看着张万茅塞顿开,伸出手指向她:“你你你,你故意让我去告密,这样吴主事就以为我也知道他的秘密。”

      “对,所以现在吴主事一定想除掉我俩。张万,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应该再针对我,而是想方设法活命。”

      昨晚张万告密,吴主事并没有处理他,甚至自己这段时间也未受吴主事刁难,由此推断,吴主事眼下一定有令他周转不过来的事情,而自己便可借着这喘息之间,将张万拉入阵营。

      既然无法对敌人的敌人下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敌人的敌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看着张万难看脸色,她长须一口气继续游说:“如果你还有犹豫,不如今夜我们去一趟城墙之下,探查吴主事泥水比例一事。”

      “我还有选择吗?”张万气急败坏质问,如今吴主事怕也会对他痛下杀手,唯有将吴主事贪墨一事查明,抖落出来方可自救。

      宋海意满意一笑,见他同意,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慢慢打开,里面是醉香楼糕点,将手中糕点放在张万手中:“走吧,我绝不会亏待一条船上的人。”

      二人借着月色前往城墙脚下,岂料刚至城墙处,便冲出三四个蒙面人围着二人,为首那人压低声音:“你们二人知晓吴主事秘密,吴大人派我等擒拿你二人。”

      她皱眉拉起张万的手想要往另一边跑去,谁知一彪形大汉拿着一棒棍向张万袭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将张万推至身下,自己硬生生抗住这一击,张万不可思议抬起头,宋海意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在他那难以置信的脸庞上。

      “宋海意!”

      她勉力一笑,两眼昏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看见王威一脸愧疚守着自己,她无力咳了咳:“张万呢?”

      “打晕了,在隔壁。海意,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你怎么现在才醒?”

      宋海意拍了拍王威肩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些不放心问道:“另外几人吩咐好没有?”

      “海意你放心吧,另外俩兄弟不会将今夜之事说出去的。只是我们为何要演这出戏给张万看?”

      “唯有下意识的救命之恩,方可蛊惑一个在底层奋力向上爬的人。”她顿了顿,轻言解释,见王威依然有些迷茫之色,再次开口:

      “张万踏上我们这扁舟是顺势而为,若有了新的大船,他一个追求地位之人,势必弃舟上船。但这叶扁舟之上有着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他便不会上船。”

      见王威沉默,她也不急,静静等待他开口,静默一会儿,他开口问道:“海意,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海意沉默,她心中所求,千难万险,无法开口。

      许是沉默久了,王威坦然拍了拍她肩:“不管海意做什么,我王威都会支持,等你干完你想干的事,记得请你王哥吃肉喝酒。”

      她见王威没有继续追问,心中感激涕零,满口应着:“小弟一定会带着王哥吃肉喝酒的。”

      抬头见天色渐明,立马吩咐王威偷偷回到工部,而自己朝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就往脸上抹去,然后来到张万身边,将其摇醒:“张哥,张哥,快醒醒。”

      见张万朦胧醒来,立刻会意替他解开绳子,迅速开口解释:“那几人将我捆起来又打又捶,待到天快亮才离去,走之前还警告我们不许将吴主事拖延工期一事说出去。”

      张万揉了揉手腕,有些沉重道:“看来吴主事这是在警告我们,宋海意你受罪了,昨夜你替我挡的那一下,我张万一辈子铭记于心!”

      宋海意见他充满诚恳目光,心中放松,看来是计成了。她立刻装作一副真诚模样,伸出手握住张万的手:“张哥严重了,你我往后在工部的日子怕是有些艰难了,小弟只愿你我二人在工部相互扶持走下去。”

      “有我张万在,他们若想欺负你,只有从我背脊上踏过去!”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佯装身子孱弱,似要摔倒,幸得张万一把扶住,见张万此时全然信任自己,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

      往后在工部的日子,少了张万的针对,她也能好过许多。

      而今夜还有另一场大战等着她,她揉了揉眉心,借着张万搀扶之力,蹒跚而行:

      “回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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