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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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天空上方乌云悄悄散开，城市却依然像被罩在一块巨大的雾气下，朦朦胧胧。雨后的空气依然有水意弥漫，古老的日式瓦古屋上储了薄薄一层水，从屋檐悄然滴落。
古老的日式瓦屋，前院的铁栅栏被“嘎吱”推开，一把花色塑料伞先探出头来，握着伞把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伞移开，露出一张笑意浅浅的面庞。
很漂亮！不过五岁，才刚刚具有美丑观念的不二，心里立刻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是不二第一次见到那个传闻中那个母亲的好友——千叶优子。
很传统的日本女子，温婉娴静，优雅大方。修长的身材，白皙清瘦的面庞，羽睫微颤，眉眼间掩不住微微的笑意。套着传统的和服，颜色是清新淡雅的浅粉，肩头、袖口、腰带处点缀着细细碎碎的樱花，下摆有一朵丝线勾勒出的深色的大花朵。透明水晶珠的挂饰从那双皓色手腕里滑出，和伞边偶尔滴下的雨珠相得益彰。
见到不二，那女人微微俯下身子，摸了摸不二的头，又对着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不二淑子浅笑：“周助已经长这么大了。上次见到的时候巴掌点大，抱着刚好满怀。”
淑子也走上前来，笑着答：“是啊！说起来我们都有四五年没见面了。今年的樱花祭准备回来过吗？”
那女人笑得柔和，微微应了一声：“恩。我连和服都穿上了，就是为了来你这儿蹭顿樱花祭的晚饭啊！”
淑子牵过女人白皙素嫩的双手，一起走进屋子，突然撇过头问道：“过得还好吗？”
原本笑意盈盈的女人微微顿了下，片晌又勾起嘴角：“还不错。”
淑子大约也能猜到些，就岔开了话题，向不二招了招手：“周助，叫优子阿姨。”
淑子拉着优子关上房门，还美名其曰讨论“女人的话题”。
不二很无奈地摇摇头，即使才五岁，他也明白女人是个麻烦废话的生物。母亲和那些闺蜜们的絮絮叨叨总是多得能塞下门前专门装咸菜的篓子。
“你后悔了吗？”
不是好奇心，也不是求知欲，不二自认只是恰好路过房门边，然后听到了这句话。认为世上事只分有趣与无趣的不二立马被这句问话挑起了兴致，微微地侧身耳朵贴在门板上。
微微地将木板门推开一个小缝，狭长的缝隙间可以看见母亲和优子阿姨坐在床边的背影。
“不知道。”优子侧过身，眼神微微闪烁，“可是很累很累。”原本正襟危坐的优子忽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趴在母亲肩头。小屋的窗似乎没有关，优子的长发被溜进去的风吹起，落在母亲的肩上。
“曾经，把他看做自己的天一样，爱的全心全意浑然忘我。从来不曾考虑过未来，以为有他就足够。”
“跟家里闹的天翻地覆不怕，跟你吵得不可开交也罢。以为有他，即使一无所有，什么都是值得的。”
优子阿姨抬起头，眼眶微微红肿，半侧过的脸上羽睫扑闪。仔细看，素颜的眼角有着浅浅的细纹。只是嘴角却微微勾起，抹上令人心酸的微笑。
“那种义无反顾犹如飞蛾扑火的感觉，有种无法明说的快感。只要握着他的手，就觉得一切还有可能。”优子的声音微微提高，因为激动整个人完全转过身来，那眼眸里除了痛苦，竟然还残留着憧憬。
“所以哪怕他有别的女人，也尝试安慰自己，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只是这些积累起来的谎言最后压在心里，不堪重负。”
“这些年我活得浑浑噩噩，顶着第三者的身份，家人朋友都不见，只是守着小怜，等着他。觉得再不堪，可总还抓得住点东西，那点微薄的爱。”
“只是，现在……”优子突然噤了声，嘴角无奈地扯了扯，“恐怕他连给个家的承诺都很难继续完成了。”
优子抹了抹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清秀的面颊上割下一道伤痕，最终落到口中。
不二还要再听，微微牵动了身子，不想动静大了些，木板门“吱吱呀呀”了好一阵。然后不二就被自家母亲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了。
五岁的不二，终究是忘了这么个小插曲。如果不是九岁那年重新出现在家中的优子，不二早就不记得自己做过偷听这种不厚道的事。
优子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眼角却藏不住疲倦。苍白的脸色，清瘦的下巴，在柔和的昏黄灯光下有如鬼魅。
连问候都省了，只是唇抿得紧紧的，只是见到母亲时一下子扑过去，哭得花容失色。
“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单纯放下身段嬉笑讨好的。”
“对有些人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你对他再好，终究也是感动，成不了爱情。”
“就算真成了，你的委屈求全，你的装傻充愣注定要背一辈子。一旦破裂，等待你的就是天崩地塌。”
这些话不像早些年的那些碎语，如星辰之光一样，暗淡在不二的记忆里，而是和着优子阿姨哭泣的脸庞、滴落的泪珠在不二心里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希望小怜能够幸福下去。”最后一抹微笑，酸楚绝望，冰冷的泪，眼神一丝憧憬都无，唯一残留的感情留给了那个只闻名字的女儿。
只是不二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见到那个叫做小怜的人。那时的她，抬起腿，准备毫不留情踢门，可是自己却一眼瞅到了手腕上的那串珠链，透明的水晶并不少见，只是那圆润细泽像极了泪珠的形状，简单简朴却曾经出现在优子阿姨手腕上的链子。
“我是不二周助。你是？”
“我是冰帝的宍户怜。”
果然是那个“小怜”，不二瞅着宍户怜干净的眉眼，平凡不出奇的面容，恣肆的笑容，除了一双眼睛外，找不到和优子阿姨丝毫的相似点。
“手链很漂亮！”从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不二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咦？”夏帆也仔细地观摩了手上的链子，造型简朴却雅致，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确漂亮。不过，就因为如此，不太适合自己，自己应该是比较适合那种像藏族的那种石头挂饰、木制手链。
“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其实夏帆也不清楚，只是凭着直觉猜的。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点意识就是手腕上湿湿的触感，睁开眼瞧见的第一样物品也是这个在深夜里闪着光泽的手链。
那样的漆黑的夜，徒留弯弯的一柄月牙儿，静静地，悬挂在如墨般遥远的天际，月光却晦暗不明。只有手链微弱的月芒散发着水银的清辉，在水光流转间，让初来异世界的夏帆安定下来。
明明是很旧的手链，串联珠子的白色绳线已经微微泛黄，但是闪着水光的珠子却依然透彻干净，甚至连磨损的痕迹都没。可以想见，主人对它有多呵护珍贵！
只是，在夏帆的眼里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这条链子，这样的造型，这样的色泽，像极了母亲死后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大约是触物伤情，或者是怕摔了碰了它，夏帆自始自终都只是把它小心地放在一个精致无比的盒子中，塞到抽屉的最底层。
只是现如今个子矮了，身材短了，从里子到面子全都换了，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么一条被刻意深深地遗忘在记忆里的手链。
只是，夏帆再愚笨也明白，这条手链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条，只是……夏帆把那条手链狠狠地攥在手里，双腿抱膝，像在病房里，曾经拼命地想要留住妈妈那般用力。
从回忆中醒来，夏帆的眼闪了闪，微微湿润的眼神却发散出灿烂的笑意：“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
不二笑了，也不作声。
小怜，不同于优子阿姨，她再想哭也会尽力地笑出来。只是几面之缘，不二就很清楚地了解了这一点。就算是滚下山崖疼得很的时候，依然还是会露出一个笑容，说两句笑语。和自己一样，是拿笑容当面具的人。
所以，当看见小怜为了冰帝的那个军师，失却了一贯的淡定，却还在插科打诨的时候，不二的心里泛起层层说不出的感觉。颇有些不忿，又有些惋惜，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那般过分。冲动地当起所谓的恋爱军师，不二回家后苦笑不得，才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愚蠢。其实，身为青学天才的他好像也没有过经验吧。
极不情愿地向由美子姐讨教，那个魔女一脸兴奋莫名。
“原来周助也有求我的时候啊？”不二由美子的脸上全是夸张的笑意，前俯后仰地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周助啊，千万不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哦。”由美子balabala地说了一通，最后以其踹了大约十几个男朋友后血泪的恋爱史，告诫自家弟弟。
“知道。”听得有些不耐烦的不二叠着手里的正选服，漫不经心地答道。
“喜欢一个人呢……”瞧见不二的满不在乎，刚从厨房出来的不二淑子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再念一遍。
不二和由美子互相瞅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好像从优子阿姨说过这番话后，老妈就要时不时隔三五差地背一遍，导致这段话对不二家的人来说，比再出名的电影台词还要耳熟能详。
不二把正选服收了放在衣架上，拿起窗边的水壶，走向阳台。瞧着在阳光下蓬勃生长的仙人掌，不二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脑内却又浮现那段话。
只是，絮絮叨叨的母亲不知道，那段话他比她背得还要熟，记得还要牢。
所以，不二，绝对不要喜欢不爱自己的人！
所以，小怜，如果可以，不要喜欢不爱你的人。因为我不想优子阿姨的悲剧重演在你的身上。
不二掂了掂手中的水壶。明媚的阳光，直直地打在不二栗色的发丝上，微微勾起的嘴角也被金色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不过小怜，既然你已经误入歧途，就让我来帮助你改邪归正吧！想起那个拿着本子乖乖听话的小怜，不二嘴角微微勾起。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
眼眯起，不二这次露出的绝对不是天使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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