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殇之暖

23、第 23 章

　　微微泛着素白的天空，云层厚厚地积压在东京的上空。
　　窗边的樱花树上，经过几天滂沱大雨的洗礼，零零落落地只剩这最后几瓣，被风吹了打了个转，落在窗台。
　　夏帆拈起粉色的樱瓣，凉凉的。下巴狠狠地砸在同样冰凉的书桌上，斜着眼用余光偷看忍足。
　　线条柔和的侧脸，斯文的眼睛框架，因为瞧不见那双时不时发电的眼神，忍足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
　　夏帆撇了撇嘴，又转过脸去瞧窗外。
　　依然是灰蒙蒙的天气。几天的低气压和大雨弄得夏帆连告白的心情都没了，整个人病恹恹的。

　　夏帆握拳，不管怎样，只要今天天气稍稍好一点，就去告白吧。
　　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早点做完早点安心。……早死早超生……呸呸，想什么呢？
　　夏帆扬起头，手上的花瓣弹起，落在教室潮湿的地上，染上尘泥。

　　“小怜，有什么事吗？”忍足倚在位子上，右手托下巴。
　　有事，有大事。但是旁边一群女生，你让我怎么说呢？如果现在说了，她就再也见不到明早初升的太阳了。
　　“那个，哥哥说有点事，让你部活后等他。”听完她的话，旁边围观的女生才散开。夏帆拍拍胸脯，好险好险！
　　忍足笑得很从容，眼里却闪着疑惑。

　　下午的天气虽然还是阴沉沉的，雨云在头顶上要落却没有落。
　　好兆头。夏帆心里暗笑，一只手拽着忍足往冰帝后门口走去。
　　“这里已经没人了，你还要拖我到那里去？”忍足摇着头，淡笑着看着她。
　　“其实，我想说……”夏帆低垂着头，声音犹犹豫豫的。
　　忍足看得好笑，倒是第一次看到这小丫头含羞带怯的模样。
　　向前走了几步，忍足回头笑道，几瓣樱落在他的肩上：“反正部活结束了，不如去料理店撮一顿！”
　　夏帆一看到忍足身形走远，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吼出来：“跟老娘交往吧！”刚说完，夏帆就想要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老娘要说老娘这种不符合告白场景的话啊！
　　忍足没有回头。落日的余晖洒在忍足的背脊上，有点无法明说的疏离。
　　夏帆看了很久，手心也微微出汗。
　　“答应不答应，你倒是给老娘说句话啊？”夏帆急了。
　　前面的人好像充耳不闻，只是站在那里。
　　夏帆垂下头去。好吧！老娘认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就在这样唯美凄凉的雨天宣示终结吧！

　　“喂……”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从远古传来，捉不住痕迹。
　　“咦？”夏帆急切地抬头，忍足的眼里没有一贯的含情脉脉，几分冷意从脚底渗入。
　　忍足扫了夏帆一眼，笑得魅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前一秒还温柔的人这一秒陡然变得疏离，夏帆有些不能适应。
　　忍足俯下身子，有点居高临下：“小怜，你明白的，你和她很像，但不是她。”
　　夏帆愣了。什么叫很像，但不是？夏帆脑袋灵光一闪，突然回忆起忍足提到过喜欢的人。傻了眼。
　　“因为我和那个人很像，你才会对我这么好吗？”夏帆倔强地抬起头。
　　“是的。我不想你误会。”大约是瞅见了夏帆眼眶红红的，忍足想要轻摸夏帆的发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对她的感情。”
　　夏帆的嘴唇轻抿。老娘怎么会知道？老娘又不是那个原主。
　　“我和她哪里像？”夏帆斜着眼，眼里是嘲弄。忍足摸上夏帆头发的手顿了下：“眼睛……”还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还有你的行为举止，可是忍足的话还没说完，夏帆已经是气得牙痒痒了。
　　你以为演还珠格格呢？就算你是那个风流陆老头儿，老娘也不可能是依萍她妈那种悲催悲情人物。从刚才到现在的怒气聚集，夏帆本能地把手中的书包狠狠地掷向忍足，跺脚跑了。
　　徒留忍足在她身后，顶着书包，站在原地，表情复杂纠结。

　　豆大的雨点渐渐地落下来。
　　冲出去的夏帆，整个人完全曝在雨帘之下。半长的秀发在雨丝的润泽下愈加黑亮。
　　夏帆昂起头，任雨水打湿眼眶。刘海和鬓边也都湿透了，水珠滴落在夏帆的眼睫上。夏帆微微眨了眼，晶亮的水滴滑落。

　　好像很丢脸的样子。夏帆眼光瞥到身边走过指指点点的路人，手背用力地擦拭脸颊，微微刺痛。大雨天的什么都没穿，就这样冲动地在大街小巷里乱窜，不被人说疯子就不错了。
　　夏帆暗自咒骂着这鬼天气，勉强地移到旁边超市的屋檐下，挤了挤裤脚。大约是溅到了泥水的缘故，裤脚滴下来的水是黏答答的。微微地靠在落地玻璃窗上，夏帆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皮一耷拉，无语望天，头不忘狠狠敲着面前的玻璃。

　　跑了几百米开外，她那个浆糊似的脑子似乎才意识到两件事：
　　一，她很冲动地告白了，然后被拒绝了。
　　二，她竟然做出扔书包这种小学生谈恋爱也不会做的幼稚到极致的事。
　　夏帆用手挡着脸，头敲在玻璃上的力道激动地又加重了几分。
　　老娘不要活了啊。明天哪还有脸去学校嘛！更不要谈再见忍足了。
　　想到忍足那种困扰的眼神，那种透过她看别人的目光，让夏帆下意识地抱住腿，蹲坐下来。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眉头蹙的紧紧的，夏帆微微地张口，只瞧得见口型，却听不见声音。
　　老娘为什么要喜欢她呢？夏帆头一歪，又狠狠地撞在玻璃上。

　　“小怜吗？”温柔和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帆回过神来，立马站正，转体180度，简单地抹掉眼里的水意，嘴角勾起最正常最灿烂的弧度：“不二，好巧啊。”
　　不二撑着把浅绿色的伞，微微俯身。夏帆摸摸胸口。自己刚才那副狼狈丢人的样子没被瞧见吧！
　　抬头看不二，不二依然是笑着的，眼微微眯起。
　　夏帆耷拉了脑袋。不二的笑容永远一个样，哪里看得出来有没有嘲笑的意味？
　　“恩。”不二的嘴角弧度拉得更开，“来买东西。”不二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咦？为什么那袋子上的名称那么眼熟。夏帆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招牌。一样的。也就是说……
　　夏帆转头,眼神询问。
　　不二点了点头：“我在挑东西的时候，非常不小心地往玻璃外瞟了一眼。”
　　夏帆想淡定望天，却最终还是仰天长啸。
　　为什么老娘这么丢脸的时候会遇到认识的人啊？

　　和不二两个人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帆依然有些眩晕，微微闭着眼睛。
　　“不开心？”气氛太过沉闷，不二倒是先开了口。
　　“不是。”夏帆睁开眼，又微微闭上。不二笑了，夏帆也跟着笑了：“其实，我在学着你闭眼走路，所以比较专心。”
　　不二的笑容微微地僵在嘴边：“是吗？”
　　“其实，我想问……”夏帆突然张开眼睛，望向不二，“这条路是回你家的还是回我家的路？”
　　不二转头好笑地瞧了夏帆一眼：“我知道这条路通向我家，却不知通不通向你家？”
　　夏帆没好气地瞥了不二一眼。以为是说禅呢？不过，她好像迷路了。托着下巴，站立在原地，夏帆有些懊恼。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拔腿跟着不二跑了，虽然主要是因为她一直在思考。
　　是的，她在思考。她那个百八十年不用的脑袋瓜转起来的确像生了锈的时钟，有点慢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夏帆终于作出失恋后要找人倾诉的决定
　　望望四周不太熟悉的街道，夏帆对不二招了招手：“不二，你是好人吧？”
　　不二莫名地被发了好人卡，却涵养很好，脸皮很厚地答道：“应该吧。”
　　“我们应该不算熟人吧？”
　　夏帆只是在合宿时与不二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不二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听我说废话吗？”夏帆回头直直地瞅着不二。
　　不二瞧着那双的晶亮亮的黑色眼珠以及那热切的表情，勉强点了点头。

　　二丁目的咖啡座，落地玻璃窗外，雨势渐渐小了。雨水流过窗户，划下一道道重重叠叠的口子。
　　窗内，夏帆眉头紧皱，愁云满面。同样表情的还有不远处一直静候的女服务生。她不耐地瞪着夏帆的样子，像极了讨债的债主。
　　夏帆用吸管戳着已经惨不忍睹的冰沙，每隔几秒瞧一眼不二，叹一口气。不二在一旁一杯橙汁喝得很淡定。
　　“谢谢你的款待。”夏帆吸了一口冰沙。
　　不二咽下刚刚入口的橙汁，慢悠悠地道：“没事。不过，我们已经成为焦点半个小时了。”
　　夏帆没好气地回头瞪了那服务员一眼，不满。不过就是借个地方待得久了点，好歹自己也点了些喝的嘛。
　　夏帆转过脸去，终于开始快速切入主题：“其实，我失恋了。”
　　不二很庆幸，自己的那口橙汁已在三秒前吞咽入腹，不由地又啜了一口：“那我可以理解。”
　　“理解什么？”夏帆瞥了不二一眼。
　　不二淡然：“失恋的人精神失常一回两回也并不为过。”
　　桌子底下夏帆的手握成了拳头，但脸上依然浅笑：“是吗？难道说不二你很有经验吗？”
　　不二摇头：“一般一般。”
　　夏帆已经接受不了这种慢节奏了，猛吸了一口冰沙道：“我以为他喜欢我。其实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一个长得像我的。可是我又不像因为长得像别人而受到他的关心。”
　　夏帆抬头，看不二的反应。
　　不二瞥了殷切期待中的夏帆：“言不简但意赅。懂了。”
　　“然后呢？”夏帆还在期待。
　　不二又抿了一口橙汁，摊手：“没了。”

作者有话说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