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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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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在游历途中救了一位少女。
少女被大自在殿的长老打得且战且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看见远远的有人影晃过，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飞奔着撞进了她的怀里。
白玥还没有反应过来，怀里的少女立刻抱紧了她，像是在抱救命稻草般用力，闭眼大喊：“姐姐救我！”
大自在殿的长老不可能对无辜之人妄动杀意，他对白玥单手施了一礼，念了声佛语。
虽然长老竭力掩饰，但还是被白玥瞧出了一点端倪，细看之下他的脸颊上还有一抹没擦掉的唇印。
也难怪气到千里迢迢追杀这妖修的程度。
白玥内心哂笑，面色平和地点头作为回应，一点点掰开少女的手指：“我路过，你们继续。”
少女傻眼，一边盯着大自在殿的长老，一边不管不顾地缠上白玥：“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十万大山的江三三啊！当初是药王谷的况长老救了我，我化成人形去拜访的时候您也在，您还送了我好多锻造本命剑的材料！”
白玥这才扭过头，仔细端详了一阵少女的容貌，发现原来是熟人。
于是她从大自在殿长老的手中救走了毫发无伤的江三三，带她御剑飞行，远离了那片秘境。
白玥随口问：“你是怎么惹到了大自在殿的长老？”
江三三擦了擦灰扑扑的脸，心有余悸地说：“我想给他下情毒，没想到失误了……”
“你这个想法倒是挺与众不同。”
“那是那是，但凡让我得手，十万大山的兄弟姐妹都得高看我一截啦。”江三三骄傲地摇了摇身后的小尾巴。
大自在殿啊……
白玥想起从别人口中听说，和自己有过一段情缘的小和尚，那是一段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的往事。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踏足佛门净地，但是每年都会收到来自那里的纸鸢，或是一颗丹药，或是思念的话语，没想到大自在殿里一板一眼的和尚也会写下肉麻的句子。
不过她从来没有回过信。
哪怕一封也没有。
“走吧，我正好要去十万大山，送你一程。”
风在江三三耳边呼啸，她被吹得有些站立不稳，害怕从飞剑上掉下来，不由紧紧抓着白玥的手腕。
红艳如火的布料轻盈丝滑，令她总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惶恐，而隐藏在其中的手腕比她想得更加纤细柔弱。
江三三迷惑，难道大乘的修士就是如此深藏不露吗？
但从她还是一只猫咪幼崽到现在也过了千年时间，为何这位从当时就闻名遐迩的女修非但没有飞升，修为还驻足在原地不动？
她是为了谁？
江三三费解地想。
这段路程并不算长，一盏茶的时间便到，白玥收了御剑，在十万大山降落，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她百年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江三三对她道谢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白玥熟门熟路，不久便走到一个洞府前。
居住在洞府的男人叫左睦，是个刚刚突破大乘的妖修，白玥不太记得两人初遇，只记得后来和他保持着友情的关系，一连维持了许多年。
拜倒在她红裙下的男人有许多，左睦是个多情种，她并不喜欢多情的男人。
这么多年白玥只是一边看他对某某女修求而不得，抑郁成疾，她再好整以暇地喂他提高突破修为的丹药，防止他一个想不开。
就陨落了。
前段时间白玥在游历途中听说左睦倾心的女修不幸陨落，他没有伤心太久，很快放下了昔日芙蓉花，又转头迷上了魔域的女子。
白玥对此习以为常。
她念着从前自己生辰的时候，即便左睦心有所属，也会从十万大山遥遥寄来生辰礼物，便特意来这么一趟，再灌他点丹药，防止他想不开。
左睦在地上滚来滚去，哭嚎：“我不吃！我如果不能和常易结成道侣，我甘愿和她一起陨落！”
白玥掰着他的下巴，仗着自己修习海潮剑法，武力值比他高出一大截，强行将丹药塞在他嘴里，又灌了点水让他咽下，神色淡淡：“别自作多情，人家可不想和你一起陨落，甚至都不记得你是谁。”
左睦如遭雷劈，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她：“小白，你好狠的心！”
一番激烈控诉过她，这翩翩少年郎开始垂泪。
左睦的容貌生得极好，银发如雪，一双碧眸就算看条狗也脉脉含情，若非如此，白玥也不会扶持他当上十万大山的妖王。
只是这性格实在麻烦。
白玥不欲多管闲事，喂了丹药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左睦痴痴一句：“小白，你说若我追去魔域，她会不会收下我的礼物？”
“不会。”
白玥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这些话自从她进了洞府，左睦便来来回回地说，她都会背了。
更何况，魔修和正道非同路人，以她的阅历就没见过善始善终的一对。
“为什么？！你当初明明不是……”
白玥蹙眉，回头看他。
左睦的话戛然而止，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惶恐不安，猛然低垂下头，将没问完的话止在唇间。
白玥的心跳骤然加速，想要让左睦解释清楚。
但她又隐隐畏惧着其后未知的秘密，好像左睦身后的影子在烛光的摇曳下扭曲变形，成了一个可怖的怪物。
关于她自己的事情有太多疑虑，这千万年的经历，这前尘的旧事，或许左睦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暴露了什么。
白玥没有犹豫太久，追问：“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左睦嗫嚅了一下，洞府里的光影抖了一下，他站在一片背光的阴影里，在某一个瞬间，少年的轮廓像极了一个人。
像极了一个……她放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人。
白玥有些微愣，连刚刚没问出的话也不在意了，她眼也不眨，生怕那个人会在自己眨眼的瞬间偷偷溜走，可仅仅是一瞬，左睦的神态就不像他了。
妖王心虚地偷觑她的脸色，仿若从那过于刻骨铭心的眼神里霍然醒悟了什么，脸色一白：“你把我当做了谁？！”
“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都拿我当做替身！”
左睦的脾气不好，开始歇斯底里地闹，将满洞府的东西都砸得稀烂，瓷器的碎片溅到了白玥脚下。
她没有劝慰，目光恍惚地在左睦脸上转了一圈，有些失望，有些若有所思，拖着艳丽如火的裙裾走了。
走出洞府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一轮朝霞正缓慢地从山间跃出，那种浓烈的色彩和光亮刺痛了她的双眼，整个人身上的红衣披染着霞光，灼灼耀目。
白玥迎着过于刺眼的阳光，想要回到一个人身边的想法愈发强烈。
她想要和他一起从夜晚的山顶开始等待，一起看喷薄而出的日光。
这种急迫的心情令她临时推翻了接下来的全部计划，归心似箭。
……
乔伯坚在问剑台和师兄对剑，木剑相撞，不时发出清脆声响，两人战到酣时，已然忘记了这是一场友好的试炼，纷纷拿出自己的真功夫，台下的弟子们只看见上面剑影纷飞，忍不住拍手叫好。
乔伯坚抓住师兄的一个失误，动作快如闪电，将对方的木剑挑落在地。
师兄咋舌：“你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剑尊闭关的这段期间，你又半夜偷偷练剑了吧。”
少年一言不发地从地上拾起木剑，递还给师兄，台下的弟子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围在中间，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看乔师弟的模样，定能一举突破金丹后期！”
“是啊，我师尊上次还让我和乔师兄练剑呢，乔师兄，你有没有什么练剑的经验？”
“乔师兄乔师兄……”
乔伯坚拿起白帕，擦了擦额上汗水，一声不吭，眼前遽然划过一道白光。
那是……
他平静如水的眼底晃出些许波澜，顾不上一旁七嘴八舌的弟子们，匆匆放下木剑，向山上奔去。
有弟子在他身后望天，疑道：“奇怪，刚刚好像有什么人御剑往剑尊的洞府那里去了。”
“咦，剑阵也开了。”
“已经多少年没有访客了，奇哉怪也……”
白玥赶到万剑山的时候，是一整天里日光最明亮的时刻，她在山头下了御剑，脚步轻缓地顺着羊肠小路，走过涓涓流水，走过葡萄架旁。
她走时光秃秃的葡萄架子上已经攀附了许多茂盛枝叶，再过不久就能结出酸甜的果子。
这是一草一木，全部都是属于他们的回忆。
白玥又向前走了一阵子，看见紧闭的洞府门，叹了一声：“还在闭关啊。”
直男一辈子都是直男，哪怕结成了道侣，也是不解风情的臭直男。
她都离开那么久，回来后也没有一个惊喜。
白玥满心失望地坐在爬满葡萄叶的秋千上，有些失落，有些郁闷。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呢？
数不清的日夜，游历中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有他的影子。
她低着头，越想越难过，眼角泛起潮气，忽然被人从后面拥住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那人虽然没怎么用力，但郑重里带着克制，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惊吓到她。
白玥垂下眼睫，落在他拥住自己的手腕上，落在他一截黑色紧袖上。
她再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猫咪般的呜咽，火烧火燎一般，眼前的一切因为泪水而失去焦距。
“……蔺清。”
那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常年与剑相伴的手指难免生出硬茧，白玥却觉得格外怀念，她的泪水纷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呢喃：“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她此去游历，时间过去了太久，收到许多故人陨落或沉眠的消息，难免失意。
但是还好，他还在。
白玥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汇聚了她所有美好心愿的梦，她的前半生一帆风顺，潇洒仙途，但只有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才真正鲜活起来。
万剑山的剑尊已有数万年寿命，眼眸清冽，碧色荡漾，面容仍是少年，他拥有一头如织如缎的雪色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垂落肩上。
白玥总是能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火红倒影。
时隔多年，白玥依偎在他怀里，乖乖的，像一尾安静的鱼。
似乎从来没有分开一般。
剑尊抱着她，吻着她额上艳丽的花纹印记，吻着她乖巧安静的睫毛，吻着她香甜水润的唇瓣。
白玥的眼眸被泪水冲洗，流转出一抹温柔的醉意。
直到剑尊牵着她的手向洞府走去。
白玥留意到他耳朵泛着红，在他身后偷偷地笑。
乔伯坚来时，天色渐暗，秋千旁的地上堆着许多凌乱的葡萄叶，他凝望着紧闭的洞府，神色黯然。
不多时，剑尊闭关多年，一朝突破大乘后期的消息遍传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某宗女修修炼手札同人试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