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阿砾

18、第18章

　　“下次进来之前请先敲门。”时隔两年，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的装扮有损公司形象，以后请注意。”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最后，欢迎你成为我们公司的一份子。”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三句话。
　　用词，语气，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极度稳重，彬彬有礼中带有显而易见的压迫气势。
　　两年的时间，他从一个青涩的男孩，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不可小觑的男人。
　　莫名觉得背后冷汗潺潺，后悔刚才没有采纳周晋宜的建议。
　　他是我新一任的老板，而不是从前的阿紫。
　　三句话，明确表达了他现在的立场，顺带嘲弄了我自以为是的幼稚行为。
　　真厉害，实在太厉害了，我不禁在心中为他鼓掌。
　　如果不是那两千万，我定会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巧合。
　　无奈他先声夺人，我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明明是他阴谋算计，偏偏我却不能质问一句。
　　一切只是我的臆测，何况他手里还有我需要的两千万。
　　我的行为，确实幼稚！
　　本想气他一气，不料自己到被气得吐血。
　　他何时变得此等厉害？
　　哑口无言中，我稍微整理了衣服，颔首，双手恭敬递上合同。
　　他伸手拿了过去，在甲方法人代表的位置签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严梓恢。
　　字迹工整清晰，和从前的龙飞凤舞，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记住我的名字。”温热的气息抚过耳边，不知何时他已起身到我身侧。
　　我抬眼看他，不解他的用意。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他说，语调轻柔却坚硬，“我不是阿紫，我是严梓恢，请你务必记住。”
　　他帮我把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扣上，说：“我们公司得到了一位优秀的设计师，今晚到酒吧去庆祝吧，地点嘛，就选在紫惑好了，那边的环境不错，只有我们两人。”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极慢，看着我的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我下意识就想拒绝。
　　“我想，你肯定有许多问题需要我来替你解答。”
　　没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好吧，反正他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多一个人也没什么，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出去吧，叫周晋宜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明天上班。”
　　我蹙眉，我和原公司的合同尚未到期，他怎能如此专断独行？
　　“董老头那里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
　　是啊，他当然会处理得很好。
　　既能送走一个勾引他儿子的狐狸精，又能卖严氏一个人情，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
　　从头至尾，他就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现在的阿紫，不，是严梓恢，习得了一门失传已久的秘术。
　　名字就叫——读心术！
　　除了甘拜下风，我还能如何？

　　夜晚“紫惑”的标牌，在梧桐树叶里隐隐泛着惨淡的紫光。
　　推开有着人为斑驳痕迹的铜制大门，人声鼎沸的喧哗立刻扑面而来，我眯起眼睛，在昏暗闪烁的灯光里仔细寻找。
　　坐在吧台边和酒保淡笑风生的，不是阿紫又是谁？
　　唉，我以为他已经等不及离开了，枉费我在外面闲逛半天。
　　“一杯加冰威士忌。”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让我等了那么久。”他侧头看我，唇边带着笑，让人厌恶的笑，“我以为你又逃跑了。”
　　“为何要逃？”我问。
　　仅有的一点点内疚，在知道他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时就已荡然无存，我为何要逃？我不曾亏欠他，是他自己看不透。
　　他触到了我的软肋，也是禁区，他不该打孤儿院的主意。
　　我痛恨被人威胁！
　　他笑了起来，笑声闷闷的，压在胸腔内部的沉闷，和以前爽朗的笑声完全不同。
　　“我本来还以为你不能接受我是你老板的这个事实。”他说：“不过现在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能耐，今天你看到我时，没有丝毫惊讶。”
　　“你觉得我应该很惊讶？”
　　“不惊讶就好。”他答非所问：“这样我们才能和平共事，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误会，而影响了工作。”
　　“今天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嗯。”他理所当然的点头，戏谑地笑，“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咬牙切齿不足以表现我现在心情的万分之一。
　　他怎么会变得这般讨厌？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发泄似的灌酒，一口接一口，转眼间又叫了一杯，这么多年来，能把我情绪影响到如此恶劣地步的，他是头一个。
　　“别喝了。”他抽走我手中的杯子，“以前的你不会这个样子。”
　　我冷静下来，从他手里拿回杯子，反讥道：“以前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
　　三年的交往，谁也没看透谁，又或许我认识的阿紫，早就消失在那场大雨里。
　　“我不懂。”他看了我一会儿，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气愤？只是一份合同，你不和我们签，也会和别人签，难道是我们公司待遇不好？”
　　“不。”我中肯地说：“待遇非常好。”
　　“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良禽择木而息，以你的性格，我不信你会拘泥过去，我是老板和别人是老板有何不同？难道你怀疑我会挟私报复？”
　　他说得坦坦荡荡，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几乎就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看来要他为我主动解惑，可能性几乎为零，二年不见，他颠倒黑白的本领已登峰造极，臻至化境。
　　然而今天若不问个明白，我岂非白来一趟？
　　我轻轻吐出三个字。
　　“孤儿院。”
　　顿时，前一刻他还正经八百的表情，像是川剧变脸般，换上了奸诈无比笑容，“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开口问。”
　　没有抵赖，没有狡辩，没有转移话题，我预料他会有的动作一个都没有。
　　直接爽快承认。
　　却比任何反应都让我心寒。

　　－－－－－－－－－－－－－－－－－－－－－－－－－－－
　　TO小决：谢谢你的支持，我会努力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