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阿砾

12、第12章

　　“咚咚咚——”
　　“进来。”
　　“董事长，这是这一季的设计稿。”
　　“嗯，辛苦了，放在桌上吧，等会儿我就看。”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正低头审批着手里的文件。
　　“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他拿着签字笔在文件上反复敲了几下，才抬起头，问：“听说‘梓凡’的人来找过你了？”
　　没想到消息流传得还真快！
　　我点点头：“是的。”
　　“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离合同到期还有一段时间，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呃……那个……我想……也许你可以花时间考虑一下。”
　　“嗯？”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误。
　　“我的意思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你真的想走的话，公司绝对不会为难你。”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我猜测不出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董事长，虽然我不自诩是什么思想先进份子，但也不会刚出头就忘了本……”
　　“我知道。”他做了个手势打断我的话，“说起来，这次珠宝设计大赛的名额还是一贤给你争取到的，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
　　他拧眉打量了我几眼：“想必你为此也付出了不少……”
　　“我想我明白董事长的意思了。”我迅速接口。
　　“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起身拍拍我的肩。
　　这话我听着有点耳熟，他不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有所不同的是当初伴随这句话的还有一张二千万的支票。

　　傍晚时分，我整理好东西准备走人。
　　董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色的信封往我跟前一递，“给你。”
　　我接过，顺口问：“什么东西？”
　　他懒散地往桌子上一靠，斜眼看我：“‘梓凡’成立三周年庆宴会的请柬。”
　　“干嘛要给我？”
　　“请你的不给你给谁？”
　　“请我？”
　　“对，请你的！”他的口气咄咄逼人，“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好新东家了，不知道这次你又是拿了什么东西去交换？”
　　我静静地看着他，很久，直到他不自在地移开眼，我漠然开口：“有些话，说一遍还可以用道歉来弥补，说多了，再做什么也是多余。”
　　我拿着公文包从他身边走过，回头望着他有点懊恼的脸说：“虽然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什么，不过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回去问问你的父亲。
　　他脸上的懊恼变成了气愤，大踏步地走向总裁室。
　　笑了笑转身走出公司，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和阿翔像，除去那层玩世不恭的表皮，他们没有任何相似点，可是这种直率的性格，倒也并不让人讨厌。

　　走进离家最近的音像店，店内的墙壁上到处贴着当红歌星的海报，我大致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阿紫的海报。
　　奇怪，当年他可是红得大街小巷里满是他的身影，害得我们上个街约个会都要偷偷摸摸地专挑夜深人静时，为这事我抱怨过好几次，早知道他红成那样，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和那么多人去争一个人，很累，也不符合我的性格，我要的只是一场平淡的恋爱，一个平凡的故事，如此轰轰烈烈，我着实消受不起。
　　面对阿紫的深情，我时常备感压力，终日游走在信与不信的边缘，但要彻底扮演负心汉，我懦弱又胆小，实在没有那份勇气，他们家族的适时出现，恰恰给了我一个极好的借口。
　　从此一刀两断，不再背负感情的亏欠，离开他，心伤少许，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永远无法像他爱我那般去爱他，否则，我不会一转身就投入阿翔的怀抱。
　　如今的生活，我很满意。
　　我没有去看流行歌曲的专柜，事实上我对这些从不感兴趣，仔细挑了一张DJ舞曲，就走到柜台准备结账。
　　音像店的音响里流泻出的歌声让我拿钱的动作瞬间停在那里。

　　独自徘徊在细雨中，世界只剩一片迷蒙
　　说好不再为你坚持，为何还是眷恋依旧
　　往事如昨，难舍难留
　　你曾是我此生唯一的追求
　　回忆缭绕，神耗心伤
　　终于体会到梦碎时的心痛
　　泪水溢出眼睑，滑落脸庞
　　从此尘封所有过去——你的痕迹

　　低沉忧怨哀切，就像是被折断翅膀时小鸟的悲鸣，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很难想象那个总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大男孩，也会唱这种哀怨情歌。
　　“你还买不买？”
　　“哦，不好意思。”我回过神，付了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小哥，刚刚放的那首歌是哪张专辑里的？我想买一张。”
　　“你说那个呀，那个没的卖。”
　　“为什么？”想当年他的专辑满货架都是。
　　“你不知道？”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TabooChain组合自从主唱Amethyst阿紫宣布退出演艺圈后就解散了，现在和他们相关的CD都是绝版货。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噪子，不过他家那么有钱，估计也是好玩才进演艺圈的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有点恍惚，喃喃自语地问。
　　“啊？什么？”他显然没听清。
　　“我想问他是什么时候退出演艺圈的？”
　　“二年前，留下这首歌就销声匿迹了……”之后他在说什么，我全都没听见。
　　也许是我下意识的逃避，也许是阿翔刻意的回避，总之分手后，我就再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当年听到这首歌，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流行歌曲除了甜到腻死人之外，就剩下卖弄伤感了。
　　不知为何，如今听来，他的伤感，也与别人的不同，不是单纯的哀怨，还含了更多的决绝和坚定，想必当时他已恨我入骨。
　　他曾对我说，唱歌是他的第二人生。
　　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是和对我表白时同样的认真。
　　为了一段感情放弃自己的人生，我想都没有想过，何况是一个根本不值得他付出的男人。
　　他是个异类，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