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现三个愿望的白小姐》文在野

1、1

　　音乐很吵，我有了离开的心。
　　“白素灵，你要及时行乐。”宋戈叫道，她是我的死党兼多年同事，她喝着一瓶酒，鲻鱼头在音乐波浪中翻涌。
　　她永远都会是派对上最耀眼的一个人。
　　“我感觉进了狼窝。”我叫道，“周围看你的眼都红了，我还是跑吧。”
　　宋戈搭住我的肩膀，“白素灵，你只是失恋，不是家中死了人，给我振奋点。”她一向只谈恋爱，不谈感情，家中女人来来去去，口头禅是世界末日跳舞女人缺一不可。
　　姑姑的电话救了我，“姑姑给我打电话，你给我走开。”我推开她，在派对上一众女人的嫉妒目光之中去到外面。
　　“白素灵，给你找了个保镖。”姑姑说道，我看了看时间，现在伦敦应该是下午三点。
　　“姑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给我找保镖干嘛？”我关上门，隔绝音乐，瞬间得到片刻的平静。
　　“我是大人物，你是我侄女，我愿意花钱，怎么了？”姑姑强词夺理，她一张嘴能把死马说成活马。
　　“那姑姑……”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姑姑一句工作忙便挂断电话。
　　“谢谢你，我的好姑姑。”我对着电话那端无奈说道。
　　“白素灵，吹蜡烛了。”宋戈探头进来，脸颊多了几个唇印。
　　“你知道我家规矩的。”我说道，“我是灰姑娘，十二点前必须回家。”
　　宋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胡大哥管你管得真严，那你给我一个吻吧，最好的位置给你留着。”今日她生日，她嘟嘴，我给了她一个巴掌。
　　“哇，白素灵，你搞什么，”她捂着脸颊叫道，“打我干嘛？”
　　我将礼物扔给她，“我回家了，免得大哥抓我回去。”
　　“哎，还想给你介绍一个绝色美女的。”宋戈叫道，拉住我的手，“多待一会儿嘛。”
　　“给我滚开，我得回去了。”我踢了她一脚，“明天要是迟到，安主管能把你凌迟处死。”
　　“有你帮我挡着，我怕什么。”她死皮赖脸说道，“白素灵最好了。”
　　我受不了她将对女朋友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转身离开，撞到一个怀里，“你没事吧？”那是一把温暖的声音。
　　我抬头，瀑布长发，烈焰红唇，一双眼如鹰隼，旗袍恰到好处裹住身子，令人浮想联翩。
　　“水煮鱼，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宋戈叫道，“这是白素灵，白素灵，这是余祝水。”
　　余祝水，水煮鱼，有趣的名字。
　　“叫我小水就好了。”余祝水伸手。
　　我也伸手，她的手温暖有力，“白素灵。”
　　“那我可以叫你小白吗？”她凑过来笑着说道，耳朵痒痒的，肩膀感觉到了她那汹涌波涛。
　　大哥的电话杀到。
　　“抱歉，我得回家了。”我略带歉意地说道，快步溜进电梯里。
　　宋戈晓得大哥的催命电话有多厉害，立马拉住余祝水进去，余祝水还有些不舍地望着我。
　　“白素灵，都十二点了，你还不回家。”大哥叫道，“你是想在外面流浪吗？”
　　“哥，十一点刚过而已，而且我现在正要回家。”我上了车，开车回家。
　　“没喝酒吧，喝酒就不要开车。”大哥叫道，“我派人去接你。”
　　“没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灰姑娘，十二点前要回家。”我叫道，“胡向西，你再这么管着我，小心我叛逆期到，一声不响拉黑你。”
　　手机那端传来笑声。
　　“青云，三十多岁的人还有叛逆期，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大哥立马将手机交到老婆手中。
　　“好了，回家就好，我还有工作要赶。”张青云——大哥老婆——笑着说道，“你们早点睡。”
　　接着手机那端传来大哥的撒娇声，我实在受不了，挂了他的电话。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我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三胡酒店。
　　我住在三胡酒店顶楼，有如住在城堡的公主，每晚十二点前回来。
　　玻璃电梯缓缓上升，我转身望着繁华城市夜景，璀璨如画，可惜我人在画外。
　　我对着玻璃哈气，画了个哭脸。
　　白素灵，孤零零，长夜漫漫无人陪。这是宋戈给我写的打油诗。
　　我感到心累，边脱衣服边走向浴室，正要脱掉身上最后一件遮羞布的时候，顶楼里一个人举着一盒牛奶，嘴巴一道白色牛奶泡沫，目瞪口呆地盯着我。
　　我看了眼客厅，确定这是三胡酒店顶楼后，捂着身前叫道：“你谁啊？”
　　我用脚勾起衬衫，遮住自己。
　　那人应该还在回味，牛奶从嘴巴里流淌出来。
　　我趁机打给警卫。
　　“保镖，保镖……”她叫道。
　　我停手，抬头看了她一眼，应该二十五、六出头，目光湿润如小鹿，头发乱糟糟如鸟窝，左手手腕处戴着红绳。
　　“谁请你的？”我试探性问道。
　　“胡七喜。”她叫道，抽出纸巾擦去脸上牛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个如此奔放的人。”
　　胡七喜是我姑姑。
　　“你几岁了？”我好奇问道。
　　“二十五，”她一路捡着我的衣服，“我姐说我心理年龄该有七八十了。”她将衣服递给我，“不要着凉。”
　　我接过衣服，想起自己还是精赤条条，顿时脸红。
　　可她耳根子通红，比我还要害羞。
　　我伸手学着宋戈的浮浪子弟样子捏住她的下巴：“姐姐身材怎么样？”
　　她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在身后，目光瞟向别处：“不错，就是瘦了点。”
　　“我饿了，给我弄点宵夜。”我说道，转身走向浴室。
　　她在原地发呆。
　　“不要偷看。”我叫道，将衬衫扔向她。
　　“哦。”她恋恋不舍地走向厨房。
　　我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她将一碗泡面端到我面前，锅里还有一堆泡面。
　　“这是什么？”我坐下，愣愣地望着冒着热气的泡面。
　　“泡面。”她笑着说道。
　　“哇，午餐肉、牛肉罐头、鸡蛋，还有青菜三条呢。”我装着惊异的口气叫道，“你可真棒。”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用客气。”她是一点都不客气啊，拿了个大碗在我对面坐下，大口大口嗦着泡面。
　　“你没吃晚餐？”我问道，她煮得不赖，比大哥煮的还要好吃，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嗯，我刚回来，之前我在俄罗斯。”她说道，“原本接下这份工作的朋友出了意外，我只能接替她。”
　　我才发现沙发边还有一个旧旧的背包。
　　“那你住在哪里？”我开了电视，望着电视剧问道。
　　“住在这里。”她去到冰箱里开了一瓶饮料，还拿了一个雪糕，雪糕配泡面可乐，人生极乐。
　　原本按着遥控器的手停住了，我转头愣愣地望着她。
　　“贴身保镖啊，不住在这里怎么贴身保护你。”她真诚地说道，“我可是拿了工资的，姐姐说工作必须要努力。”
　　“冒昧问一句，姑姑请了多长时间？”我咬着嘴唇问道，以往姑姑请的都是半年三个月的。
　　“一年。”她端着碗大口大口喝着汤，用手背抹抹嘴巴，咬了一口雪糕。
　　我脸上变色，一年……
　　“那我洗澡了。”她起身叫道，从背包里取出贴身衣物，蹦蹦哒哒去到浴室里，哼着歌儿洗着澡。
　　我打电话给姑姑。
　　“有事下次说。”姑姑说完便挂了电话，后来我再没有接通过她的电话，我问大哥姑姑去了哪里，他说姑姑估计在实地考察。
　　我拿着碗到厨房里，厨房乱七八糟，她应该不怎么下厨，油渍滴得到处都是。
　　我换了衣服，撸起袖子清洁厨房。
　　她手机响了。
　　“喂，你手机响了。”我端着手机敲敲浴室门，她打开门，头上满是泡沫，她看过我一次，我也看她一次，不算是流氓行为。
　　“帮我接通。”她叫道，声音很大，双手全是泡沫。
　　她将左耳凑过来。
　　“姐，我回国了，你不用等我，嗯，工作。”她叫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她说得很大声，似乎听得并不十分清楚，我按了外放，她那左耳快要贴到我手上了。
　　她姐姐很是生气，不住骂她，似乎并不怎么同意她回国。
　　“信号不好，挂了。”她懒得理会姐姐，示意我挂断手机。
　　我挂了电话，呆呆地站在门外。
　　她见我没有行动，“你要进来吗？”她忽然说道。
　　我有点出神，觉得她姐姐的声音有点熟悉，“嗯？”
　　“你要进来吗？”她第二次问道。
　　这次我听清楚了，立马后退三步，笑着摇头摆手。
　　“那我继续洗了。”她关上浴室门，“帮我关机吧，姐姐肯定要骂我的。”
　　果不其然，三秒后，她姐姐的夺命电话来了。
　　我调了静音，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洗完澡，她打开浴室门，“你有睡衣吗，我来得太急，什么都没准备。”
　　我将新的白色衬衫递给她，“没穿过的，睡衣你明天再买吧。”
　　“谢谢。”她真的很不客气，穿着睡衣又打开冰箱，咕嘟咕嘟喝了一瓶雪碧。
　　我望着电脑屏幕，安主管给我发了一个邮件。
　　“要不你去楼下睡吧，楼下三层平时都没有人。”我望着电脑屏幕说道，“我经常熬夜，键盘敲得飞起，有时候还会视频通话。”
　　“没关系，我也要工作。”她跳上沙发，取出一个电脑，“急着回来，俄罗斯那边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呢。”
　　顶楼十分安静，她戴了一只耳机，似乎在与人通话，声音很低，说的应该是俄语。
　　半夜，我从电脑前起身，伸了个懒腰，偶尔抬头，她还在工作，神情认真，一只手托着腮，头发仍旧乱糟糟的，像刚被雷劈过。
　　“她失踪了，我刚回国，接手她的工作，”她似乎十分苦恼，“你给我在俄罗斯好好待着，不要惹师父生气。”
　　她合上电脑，“你给我睡觉去。”
　　她也起身，我们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早点睡觉吧，”她笑着说道，将一杯热水递到我手里，“你也挺累的。”
　　我静静望着她。
　　“你叫什么？”我喝着热水，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当归，你可以叫我当当。”她说道，暖和灯光打在她身上，似乎染了一层金色光芒。
　　“那你愿意陪我吗，当当？”我抚摸着她的手肘说道，靠近她的右耳，“拜托了。”
　　她脸上笑意更深了，当我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她立马变脸。
　　“我还得陪你一年呢，不要急。”她笑着说道，“我听说过你，白素灵，因为你而被辞退的保镖数不胜数。”
　　“那是因为她们定力不够，你就挺好的，我喜欢你。”我拉着她的手，“我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我吻着她的手背，“要不我们聊聊人生？”
　　她将我扔到床上，胡乱将被子盖在我身上。
　　“美人计对我不管用，”她说道，“快点睡觉吧。”
　　“要不我们打个赌。”我托着腮笑着望她，拉住她的手。
　　她转身，警惕地望着我。
　　“三个月，要是你三个月没有动心，就算我输。”我在半空中摇晃着她的右手，“好不好嘛，小当当。”
　　她眯缝着眼睛。
　　“不好，我们是雇佣关系，我对你动心与否，都是我的事情。”她双手按在床上，靠近我的脸颊，“再说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沦陷呢？”
　　我也笑着，这次遇到了刺头，以往的保镖都待不了多久，都被我以各种理由辞退。
　　我打算发动偷袭，她用枕头盖住我，“给我好好睡觉。”
　　她关了灯，跳到沙发上。
　　我将枕头拿开，有点生气。
　　“喂，”
　　“我有名字，不是‘喂’。”
　　“小当当，你睡了没？”
　　“我睡着了。”
　　……
　　天未亮，我便醒来。
　　我起身，她在沙发上睡得像个宝宝，抱着枕头，紧皱着眉头。
　　我来到她身边，蹲下。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头，一个绳圈套到我脖颈，一个东西贴到我后背，一股大力忽然将我拉拽到泳池底下。
　　我在泳池底下，拼命想要拉下后背的东西，可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挣脱不得。
　　我吐出一圈泡沫，视线模糊。
　　就在我要晕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影跳入泳池，潜到我身边。
　　她挥拳，一拳又一拳，拳头如雨点落下。
　　一抹红色飘过眼前。
　　我估摸着要是在电视剧里，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来个嘴对嘴人工呼吸，可她挥着拳头，完全没有理我。
　　泳池红色更深了。
　　就在我要窒息的时候，后背一松，她扶着我，划动双脚，将我浮出水面。
　　新鲜空气涌进肺部，我得以冲出生天。
　　我环顾四周，客厅里有一台被砸得不成样子的无人机。
　　“你没事吧？”她问道，我们游到岸边，她跳上去，伸手拉我。
　　我拉住她的手，那一刻，晨光洒向大地，她有如城堡姗姗来迟的白马公主，我有些恍惚。
　　“不是吧不是吧，白素灵你都快要死了，脑子里蹦出白马公主算什么啊？”我拍打自己的脸颊，心里默念着，“还有白马公主是什么鬼东西啊，只听说过王子公主童话故事，哪有什么公主×公主的暗□□。”
　　“你可真有趣。”她笑着说道，“快去换衣服吧，不要着凉了。”
　　我望向浴室，门后似乎藏着怪兽。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害怕，“你放心，有我在。”她拉着我推开浴室门，“你看，门外没有其他东西……”
　　浴缸里躺着宋戈。
　　她变脸，取过马桶刷，推了推宋戈。
　　“你朋友？”她转身问道。
　　我点点头。
　　“那她功夫可真好，”她说道，“我都没有发觉她进来了。”
　　我打开花洒，将冷水淋向宋戈。
　　宋戈骂骂咧咧醒来，“下雨了，白素灵。”
　　“你来我这里干嘛？”我踢了她一脚。
　　宋戈松了一口气，“昨晚太多人想要跟我回家，打了起来，我想着来你这里避一避。”
　　“你们玩出水鸳鸯那一套啊，白素灵，你可真会藏，顶楼里藏着一个女人呢。”宋戈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们。
　　她将宋戈拉出浴室，“你洗个热水澡吧，会舒服点的。”她关上浴室门。
　　我的手在颤抖。
　　大哥经常说，要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可以实现别人三个生日愿望，我会成为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母老虎，人人膜拜。
　　我脱下睡衣，热水打在身上，驱散不安。
　　雾气弥漫，我闭上眼睛，将温度调到最高，任由热水淋遍身子，皮肤通红。
　　半小时后，我出来，宋戈和她在吃早餐。
　　“白素灵，你见过泡面当早餐的吗？”宋戈端着泡面叫道，“你这个小保镖不行啊。”
　　我坐下，踢了宋戈一脚，“有得你吃就不要挑剔。”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会煮泡面，俄罗斯没什么好吃的，姐姐也不爱下厨，我们平时都是下馆子解决。”
　　“谢谢。”我吃了一口，很辣。
　　平时顶楼只得我一个，安静得很，今天早上，宋戈吐槽着泡面，她与宋戈八字不合，不住反驳，两人吱吱喳喳如小鸟。
　　我抬头，与她的目光相遇。
　　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