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柠檬糖》林延之三

3、是文

　　“嘿！各位你们猜猜我们班这次数学谁第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生跑进教室喊。
　　“贺延！你这人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班上陆续有人回应。
　　“没准过吧。”唐路凉凉地回答。
　　“怎么可能！今天肯定准。”贺延说。
　　“那我压穗姐！”唐路一拍巴掌。
　　“我怎么觉得这次清哥有可能第一啊。”有人持反对意见。
　　“那我压清哥！”唐路立马改变立场。
　　“那赌一个周奶茶。”陈姜在旁边煽风点火，“我赌穗穗。”
　　“那我就——”贺延刚开口，上课铃声就响了。
　　叶文一走进班级就看见半个班的人都堆在讲台旁边，刚迈进来的脚步顿住，倾着身子看了一眼班门口的牌子——高一3班，没错啊。
　　“干什么干什么！”叶文走上讲台把卷子扔在讲台上。
　　所有人立马噤声跑回位置上。
　　“怎么一副刚做了非法交易的样子啊。”叶文笑着打趣，“季岁穗！”
　　季岁穗趴桌上睡得正香，身为称职的同桌唐路负责人的拍了拍季岁穗的肩膀。
　　“干什么。”季岁穗哑着声音骂，然后转头就看见她亲爱的数学老师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
　　“干什么？叫你出去站着。”叶文立马表演一个川剧变脸，“上课睡觉，你晚上去哪偷家了？”
　　季岁穗从桌肚里摸出手机塞进口袋，然后很熟练的往门外走，边走还边回头嬉笑道：“老叶你家啊，晚上回去仔细看看少了什么。”
　　叶文绷着脸没忍住笑了。
　　季岁穗把耳机掏出来带上，点开新的英语听力，懒散地靠在门框边上，明目张胆。
　　叶文把卷子都传下去，然后才说：“这次我们的第一名还是季岁穗，第二名是许裕清，第三程忠悦……”
　　话还没有说完，底下就已经炸开了。
　　“诶我说，这次我输了，下次说不定清哥就第一了！”“穗姐就不可能不是第一。”“……”
　　许裕清轻挑眉毛，看着站在后面的人，是挺有傲娇的资本。
　　“下次我一定。”许裕清说。
　　“好！很好！我就喜欢看这种比赛！”叶文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季岁穗还没来得及知道许裕清说了什么，叶文就替她应了战。
　　哪有这么坑学生的啊……什么老师啊。

　　“啊——”唐路一下课就怨声载道起来。
　　“傻子，喊什么。”季岁穗笑着弹了一下唐路的额头。
　　“哼。”唐路说，“清哥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我的一个月奶茶啊……”
　　“活该，让你不压我。”季岁穗鼓鼓腮帮子有些气恼，“我们的同桌情就不够让你相信吗？”
　　呵呵，你觉得呢。
　　唐路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哼哼，天天说我傻，还提什么同桌情！
　　季岁穗低头把书全都塞进抽屉里，想着去趟小卖部，头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淡淡的薄荷香味冲上鼻腔，把她整个人包围住。
　　季岁穗愣了愣，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书。
　　“唐路，我和你一起请一个月奶茶。”清冷的声音响起，把季岁穗的思绪拉回。
　　“啊，啊？”唐路懵懵地说。
　　“我输了，我赌我自己。”许裕清笑了笑。
　　说完，轻敲季岁穗的桌子，“第一，请你喝奶茶。”
　　季岁穗抬头看着他，眨眨眼睛。
　　“啊？”季岁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姜他们迷迷糊糊的带到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我今天可是要狠狠坑我们清哥啊。”陈姜看着点餐表摩拳擦掌。
　　许裕清没说话，转头看着季岁穗问：“喝什么？”
　　季岁穗隔着点距离看着菜单，愣了一会儿，抿着唇说：“红豆奶茶。”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许裕清点点头，把大家要喝的奶茶都报给店员。
　　念完大家的，他顿了顿：“红豆奶茶再来一杯。”
　　季岁穗心漏了一拍，猛的抬眼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因为想喝吗。
　　“给。”许裕清把手上的奶茶递给她。
　　“谢谢。”季岁穗小心接过，把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明明五分糖，为什么这么甜。

　　“好了，走神的回回神，发呆的听过来，睡觉的也醒醒。”周晴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表格。
　　季岁穗努力张开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拍拍唐路的肩膀示意他赶快回神。
　　“我们已经高一下了，高二要进行选科，大家慎重考虑一下，我把表格发下去，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交给我就行，如果有困难的，不知道该怎么选的，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周晴边说，边把手上的表格发下去。
　　“穗姐，你选文还是理？”唐路把表格收进包里问。
　　“理。”季岁穗没有犹豫。
　　“我们几个应该都会选理吧。”程忠悦走过来说。
　　“啊，是吧。”季岁穗看着许裕清的方向。

　　“小岁穗，你选科……”林芮慕走在季岁穗身边说。
　　“理。”
　　“你还真是不犹豫。”林芮慕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是想好了的，我学文。”
　　“挺好的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法律方面的。”季岁穗笑着。
　　“只是，我们又没法儿在同一个班了。”林芮慕很难过似的撇撇嘴。
　　“没事，我会一直找你的啊，你可别烦我。”季岁穗抱了她一下，笑着打趣。
　　林芮慕看着她，被身后的路灯照得有些晃眼睛，以至于，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季岁穗。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广场旁边的椅子上，手臂上有些淤青，嘴角似乎是破了，红红的，挂着一点儿血迹，她抬手敷衍的擦了擦，没擦好，连同手背粘上血，闭着眼睛，和周围嘈杂的声音分隔开来，看起来孤零零的，仿佛深渊一般。
　　林芮慕突然很庆幸她买了药为她清理的伤口，看似是她对季岁穗好，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自己根本不开心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是她，是季岁穗救赎了自己，救赎了一个卑微不堪的自己。
　　林芮慕感觉眼眶热热的，看着季岁穗那么开朗，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但又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她扯出一抹笑，紧紧抱住了季岁穗。
　　“干嘛啊这么伤感。”季岁穗拍拍她的后背。
　　她就该是这样的，光芒万丈，放纵张扬。

　　“怎么啦，李文女士。”季岁穗关上宿舍门，打开扩音，把手机放在桌上。
　　“穗穗宝贝，想妈妈了没呀。”李文俏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不想，没事挂了。”季岁穗无奈地开口，都挂她爸，把李文女士惯成这样，真是的，天天撒什么娇啊。
　　“诶诶诶。”李文赶快说，“这周回来吗，叫你哥哥去接你。”
　　“回去的。”
　　“好，到时候找你哥昂。”李文语气里明显带着笑。
　　季岁穗之前不喜欢怎么和别人交流，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从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真真实实的爱意，有爱自己的家人，也有很好的朋友，这个世界竟然是这么好的。
　　季岁穗靠着桌子，周围安安静静的，仿佛和之前的日子一样，可是，一点儿都不一样。
　　很多声音霸道地挤进了自己的生活，和从前的自己一点儿都不一样，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从前的自己。
　　那个冷漠自卑的自己。

　　“穗穗，你表格要交吗？”陈姜走到季岁穗面前问。
　　“马上，我给你。”季岁穗立马把表格从包里抽出来递给陈姜。
　　“你可真是坚定要学理啊，那我以后怎么找你玩啊。”陈姜说。
　　“随时欢迎来找我呀。”季岁穗笑着眨眨右眼说。
　　季岁穗看着陈姜从班级头收到尾，走到许裕清面前拿走他的表格，然后又收了几个人后走回位置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慌慌的，连忙走到陈姜的位置旁边，恰巧许裕清的表格放在第一张，她找那个填文理科的栏目，找了好久才看到。
　　文，是文，他选文，许裕清选的是文科，不是理科。一直以为他会选理，原来他不会。
　　季岁穗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大家在谈论理科的时候，许裕清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不会选理科的，我是不是很难再天天看见他了。文理从来就是分家的。
　　那就趁还没有分班多看几眼吧。
　　季岁穗回到座位上，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不怎么说话，所有人都感觉不对劲，她只是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总之没有说什么话。
　　她在看许裕清，直勾勾地看，只要他往季岁穗方向看一眼，就能看到她眼睛毫不掩饰爱意。
　　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走啦。”林芮慕在教室后面叫季岁穗。
　　“好——”季岁穗把书包甩到背上拖着声音回答。
　　“季岁穗。”许裕清走到她的面前，“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啊？”季岁穗摸了摸食指关节上的痣，“没有。”
　　许裕清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挑了挑眉：“因为我不告诉你们我选文？”
　　“嗯。”她低着头闷闷的应了声。
　　“抱歉啊，本来想说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许裕清笑笑，“没想到，先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和我道歉啊。
　　“没事。”季岁穗朝他笑了笑。
　　“所以。”许裕清弯下腰，“不要不开心了，好吗？”
　　季岁穗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尖全都烧了起来，“嗯。”
　　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会跳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