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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湖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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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沈鹤抬手阻止,沈芳已经玉佩夺了过去。
三人凑在一起,贪婪地望着那块一看就价值千金的宝贝。
沈鹤想替沈安要回来,皱眉道:“银子给你,玉佩你还给他。”
刘大壮此刻哪还在意什么银子,他曾在大女儿的彩礼里见过一些玉,但那些都不及手中这块的万分之一。
比县太老爷的东西还好,那得多值钱。
他将玉佩死死捏在手心,粗长的眉梢上扬,不屑道:“银子你自己留着,玉佩是他主动交出来的,不可能再还给你。”
说完,便带着玉佩扬长而去。
围观村民见状,也纷纷作鸟兽状散了。
沈鹤还欲再争辩,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他回头,与沈安那双漆黑无辜的眼眸对上视线。
“你为什么要把东西交出去?”此刻的沈鹤只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幼童心智的男人,而是很多年前,一次次妥协的自己。
沈安不懂沈鹤心中的百转千回,只咧嘴笑道:“我不想让哥哥伤心。”
沈鹤把圈住自己手腕的手剥开,反问道:“难道你把玉佩给出去我就会开心吗?”
沈安听不明白沈鹤言外之意,他望着沈鹤垂下眼帘,眼底不明的情绪,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了。
但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沈鹤沉默了好一阵,又觉得自己与幼童心智的沈安赌气实在太过无聊,这时又突然想起还有个被自己晾了好久的王大夫,赶忙去村口将人叫过来。
好在王大夫并不计较这些,还是跟着沈鹤回了家。
二人让沈安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检查伤口。
大大小小的伤痕暴露在王大夫眼前,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凝重:“你这表亲,能活到今天也是个奇迹。”
沈鹤担心地问:“那可以治吗。”
王大夫把纸铺在桌上,提笔开始写药方:“可以是可以,但是治疗过程中可能会比较痛苦。”
“怎么说?”
“他胸口那处箭伤并未触及要害,但总归处理草率,伤了身子也是正常。而且我替他号脉之时,发现他体内有余毒未清,他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最多留下疤痕,但体内的毒,才是真的要人命的东西。”
沈鹤闻言,眉头拧成结,他偏头看向沈安,对方趴在床上冲他笑了笑。
“那可有办法清毒?”
王大夫写好方子,撂下笔,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自然是有的,你按照此方每日给他泡澡,将他体内余毒逼出来即可。”
沈鹤眉心稍舒:“倒也不算太难。”
王大夫叹道:“非也,这方子其中有一位药材极难寻到,据我所知,只有县太爷家的库房里有。”
说着,他精神一抖道:“你堂姐不是嫁进了县太爷家吗,此番正好找她帮忙。”
沈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大壮一家,上到父母,下到子女,一个个恨不得让他去死,怎么又会对他施以援手。
他不死心又问:“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王大夫摇头:“没了,这药材很是贵重,饶是那县太爷,也是受了上头赏赐才得的,在咱们这个小地方,有钱也很难买到啊。”
话落,空气中只剩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王大夫又开口,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此毒蛰伏期很长,你在一个月内弄到药材都可以,我医馆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鹤把还想问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的话噎了回去,道谢后将王大夫送到了村口。
月湖村地界不大,只有三十户人家。家家互相认识,沈鹤家出了这事,很快便传遍全村,所有人都知道沈鹤家来了个远方表亲。
表亲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且看起来就是个下地干活的好手。
沈鹤送完王大夫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不少大娘打听沈安的情况,大多数人的意思都是想让沈安给她们做女婿。
沈鹤没将沈安心智只有三岁的事情告诉别人,都礼貌的婉拒了。
更何况,现在沈安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他怎么可能考虑这些问题。
回到家之时,沈安已经换好衣服,乖乖坐在床缘上了。
他见沈鹤推门进来,平静的双眸立刻变得有神起来,他仰起头,甜甜地喊:“哥哥,你回来啦。”
沈鹤反锁好门,走到沈安面前,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喜悦,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他原本打算等他养好伤就把送走的,却未曾想到了如今的地步。
沈鹤问他:“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了?”
一开始他以为沈安是遭人抛弃,流落至此,但今天见到他的玉佩,总觉得另有隐情。
哪有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会给自己孩子如此贵重的东西。
沈安的身世,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沈安却依旧是原样,沉默,摇头。
沈鹤叹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我带你去县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正值仲夏,烈日刺眼,外面的温度仿佛要将人烤熟。
晌午时分,在田间劳作的丁壮们纷纷扛着锄头回家,只为休息那一片刻。
按照以往的习惯,沈鹤当时得等刘大壮一家吃完饭,去湖边洗碗,但今日他们得了玉佩,一家人不知上哪去了,院内便只剩沈鹤与沈安二人。
刘大壮一家将米藏在自己屋内,还落了几把锁,沈鹤通常接触不到,所以他都会选择用碎银和村里其他农户换点米以充饥。
沈鹤原本是打算独自出去,但又担心上午的事情重演,最终还是选择将人带在身边。
日光刺眼,两人尽量跳着荫凉地走。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自远处的谷堆后传来。
沈鹤脚步一顿,皱眉看向那谷堆。
下一刻,一个男人的喘息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你这婆娘还真是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就想着和我干这种事。”
紧接着便是一阵嘤咛声,娇娇软软地。
“家里看得紧,要不是你家那母老虎那么凶,我俩也不会这样。”
男人又道:“你家那位是不是公粮交少了,让你这么饿。”
女人害羞地打趣:“是呀,哪有你厉害呢。”
男人显然很是受用这句话,紧接着便是一道破了音的尖叫。
沈安好奇地戳了戳沈鹤,歪了歪头:“哥哥,他们在打架吗。”
沈鹤早已听的面红耳赤,他拉着沈安迅速离开了此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板着脸故作严厉道:“小孩子别问这些。”
沈安哦了一声,却又问:“公粮交少了是什么意思?是说家里粮食少了吗?”
沈鹤不想玷污小朋友纯洁的心灵,于是点头:“是的。”
下一刻,沈安信誓旦旦地保证:“哥哥放心,我以后肯定会交很多很多公粮,肯定不会让哥哥饿到的!”
沈鹤:“……”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沈鹤这样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