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芳时不歇

2、出嫁

　　自那日定下婚事之后，府里就开始为清漪的出嫁做准备。
　　高家是仕宦之家，自清漪祖父起，都在朝为官，并担任要职。清漪的祖父现今已经告老在家，当日在朝为官时，已经官至尚书令，深得天子器重。清漪的父亲是礼部侍郎，极具才干，当年也是通过自己发奋读书，进士及第，金榜题名。
　　清漪还有一个弟弟，目前在京城的书院读书，每月只有几日在家。
　　自得知婚事那日起，很快过了半月，清漪每日在家里待嫁。
　　清漪每日便跟着母亲一起，理自己的嫁妆。
　　清漪看着嫁妆单子上长长的记录，珠宝首饰、锦缎布匹、田产铺子，非常丰厚了。
　　清漪抱住母亲，不住扭动身体，在母亲怀里蹭来蹭去，说道：“如此，女儿这辈子生计有靠，也不用发愁了，谢谢父亲母亲，”清漪继续说道“我刚才看到，这些田产都是家里很好的田地，铺子也都盈利颇多，成亲之后我还会继续亲自查看，绝不让家业埋没在我手里。”
　　李氏笑笑说道：“你从小就喜欢看书，账务也熟练，成亲以后这些事情，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唯一担心的就是不清楚刘景为夫如何，我近日派人打听了，似乎刘家内宅不太和睦，刘景父母二人竟是分院别居，不知刘景这孩子如何。”李氏继续说道：“虽然他高中探花，于读书上是精进的，但是夫妻间相处，丈夫如何对待妻子才是要紧的，有些男子，官职很高，但是对妻子却是寡义薄情，并不在意妻子是否快乐，自己却是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妾室，最后众人为了抢夺家产，弄得家宅不宁，最后官也做不好，整个家族就这么衰败了。”
　　清漪也是一声叹息，现今情况下，夫妻二人如果感情不和，和离的也有，但是还是期待一份圆满的感情。
　　清漪说道：“母亲放心，那刘景是探花郎，于道理上自然是明白的，既明理，就能相处，我也不会让他们欺负去的。”
　　李氏开怀一笑，愁意少了许多。自来女儿出嫁，父母都是极为忧心。
　　不久刘府送来嫁娶日期，是四月初十。之后刘府的聘礼便送来高家。因为是天子赐婚，所以这个环节都由礼部来全程检视。聘礼准备的甚是周全。
　　转眼间便到了出嫁这日，这日天刚蒙蒙亮，清漪就醒来了，此时众人还未来。清漪穿好中衣，在房间里踱步，需要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她用习惯的笔墨砚台，并且近日已经收好，想到婚后也会常来家里居住，清漪就没那么不舍了。
　　不一会，天大亮了，众丫鬟们过来帮清漪穿上早已备好的嫁衣，李氏也过来此处，亲自为清漪梳头，梳起发髻，戴好钗环，之后又亲为清漪上妆，清漪正是妙龄少女，皮肤白皙红润，杏眼圆睁，睫毛纤长，化妆之后更显娇俏。
　　嘉嘉端来一碗粥放在清漪前面，说道：“小姐，今日恐怕事情繁多，不知道多久能吃上饭，你先喝碗粥。”
　　清漪冲着她一眨眼说道：“还是你想着我，你可吃了吗，今日你也是要和一直我一起呢。”
　　“谢谢小姐关心，我自然是吃过了，吃了一个大鸡腿呢。”嘉嘉开心的回道。
　　“哈哈哈，你们二人倒是不会忘记吃的。”李氏愉悦的说道。
　　梳妆完毕，李氏又再三交代清漪一些事务，待到迎亲的人来催了三次，才缓缓为清漪盖上红盖头。
　　李氏携清漪往前厅走去，嘉嘉随在左右，祖父祖母父亲具坐在厅上，清漪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清漪就要出嫁，不过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不要太不舍，我会时常回来的。”
　　堂上老妇人本来还有些愁容，此时开怀一笑：“你可不要调皮了，如今也嫁人了，到了夫家可要端庄一些。”
　　一时间厅里众人心情都略微放松了些。
　　站在一旁的清漪的弟弟高逸上前来了，说道：“姐姐今日出嫁，以后可要常回来，我们还要一起下棋。”
　　清漪看着弟弟愈发稳重，心下安慰，点头称是。
　　前面又有人来催促，清漪拜别家人，父母弟弟随清漪来至高府大门，随行的还有原先就安排好随清漪一同到刘府的丫鬟仆妇。
　　嘉嘉扶着清漪的手臂，清漪隔着红色的盖头，看到前方骏马上的少年，昂首阔胸，身姿挺拔。
　　看到新妇到大门前，马上的人一跃下马，来到清漪身侧，行了一礼，略躬身，说道：“请上轿。”清漪也回了一礼，随着嘉嘉，上了花轿。刘景也随在身侧，直到清漪上了花轿，才重新快步上马。
　　迎亲的队伍开始移动，算是缓缓行进了，有喜娘拿着装满桂圆、花生、点心的篮子，散给众人。
　　嘉嘉在轿子外面，侧身叫到：“小姐小姐，我刚刚看了一眼，姑爷长得挺英俊的，比少爷还要好上许多，小姐不用担心了。”
　　清漪在轿子里听到了这些话，嘴角微不可觉的形成一个弧度。
　　走了几条街，终于来到刘府大门，轿子稳稳落下。刘景跃下马，来到轿子前面，说道：“已经到了，请下轿。”
　　早有喜娘打开帘子，清漪下来轿子，嘉嘉在一旁扶着清漪，有喜娘拿来一朵红绸花，一端给刘景，另一端给了清漪。
　　喜娘和嘉嘉在清漪左右，刘景缓缓走在前面，一路进入刘府。
　　刘府布置的极为喜庆，院中的树木均系上了彩纱，堂前柱上贴的满是喜字，拜堂的地方早已围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新娘与新郎来到了正厅，堂上坐着二人，是刘景的父亲母亲。
　　二人方站定，喜娘说道：“请新郎为新娘揭去盖头。”
　　刘景微微侧身，揭去清漪的盖头，旁边早有丫鬟捧着托盘接下。
　　清漪头略低着，保持着端庄的笑意。此时厅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清漪不觉红了脸庞。
　　喜娘继续喊道：“一拜天地~”
　　整个前厅都回荡着喜娘嘹亮喜庆的声音。
　　二人跪下，叩首。
　　“二拜高堂~”
　　二人继续跪下，叩首。
　　“夫妻对拜~”
　　二人侧身相对，清漪仰头，正对上刘景的目光，刘景露出和煦的笑意。
　　二人躬身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有穿着喜庆的中年女子过来，行了一礼说道：“请夫人随我来。”
　　只听到刘景的声音，“请诸位亲朋入席。”
　　清漪和丫鬟仆妇们随其后来到一个院落，院中花木打理的整整齐齐，时值春季，花木正盛。前面一间正房，侧边一溜三间厢房，窗户上都贴着喜字。丫鬟带众人来到正房，说道：“夫人请在此休息，这里有一些茶点，是为夫人准备的，我就先退下了。”
　　“有劳了。”清漪说道。
　　清漪看着外面太阳到了正中，又移过屋顶，终于听到前院的声音渐渐平息。
　　天渐渐暗下来了，院子外面有刘府的人在，以备新妇有需要。嘉嘉让人打来一盆温水，清漪仔细洗掉脂粉，又薄施粉黛。换上了一件寻常衣衫，清漪下穿青色罗裙、上着芙蓉色对襟衫褙子，脖颈纤长、身姿翩翩，好似晨间池中未开的芙蓉。理好衣衫继续在堂前等待新婚夫君的到来。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欢快的“少爷回来啦。”清漪忙端坐起来。
　　只见一人走近房来，身姿颀长，面色微红，眉目轩朗，穿的还是拜堂时的衣服。
　　清漪站起身，刘景已经走上前来。
　　二人对彼此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刘景说道，“我去换下衣服，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自便，不必拘礼，如果累了，随意休息即可。”刘景身上带着酒气，人似乎也有些不太清明。
　　清漪带着笑意，点点头，柔和的声音说道：“今日宾客众多，你定然不少饮酒，记得喝些醒酒茶。”
　　刘景眼睛忽然一亮，笑道：“多谢夫人关怀，我马上回来。”
　　随清漪来的丫鬟和妈妈们已经去了安置之处，清漪交代他们自去休息，但因为刚到新的地方，不熟悉环境，切勿随意走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已点上灯笼，各色灯笼都有，红色的、粉色的、绿色的、紫色的，就像园子里的花，五彩缤纷。
　　“小姐，这些五彩灯笼真好看，哈哈。”嘉嘉开心的说。
　　有丫鬟捧着食盒过来，来到清漪面前，说道：“夫人，这是少爷让准备的饭菜，少爷说，一会儿过来和您一起吃晚饭，少爷还说，若夫人饿了，让您先吃。”
　　丫鬟们把饭菜放好，便悄声退下了。
　　桌上的饭菜在冒着丝丝热气，前面的米饭也散发着清香，清漪觉得有点饿了，虽说是不必拘礼，但是毕竟是二人第一次接触，清漪决定还是等一等刘景。
　　没多久刘景回来了，换了一身寻常衣服，二人对坐，并未说其他的话，只说一些这个菜不错之类，吃完饭，丫鬟们端上来茶水，二人漱口完毕。
　　时辰已不早，刘景拿一卷书，坐在床上翻看。
　　清漪洗完脸，脱下钗环，长发披散而下。嘉嘉放下卧室一侧的三重帘幔，退出房外。
　　清漪来到床边，刘景丢下书起身，牵着清漪的手，一起在床上坐下。一整日人来人往，二人终于有了此刻独处。
　　二人对视着彼此，虽然今天初次见面，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觉得陌生。刘景看到眼前女子，端庄里还有些活泼，皮肤白皙，眉目动人。
　　刘景依然握着清漪的手，看着清漪说道：“你我因天子之意，结为夫妇，我家里父母虽不睦，但是不要担心以后和我在一起的生活。”
　　清漪浅浅一笑回道：“公子少年广才，得天子青睐，定然人品才学俱佳，我并不担心。”
　　刘景愉悦说道：“既然已经是夫妻，叫我的名字刘景就好。”刘景把清漪揽在怀里，略一低头，嘴唇刚好触碰到清漪额头，一股温暖的气息占据了刘景的心头，身体微微倾倒，往下吻着清漪脸颊，两张微热的侧脸贴在一起，两人闭上眼睛，体味此刻的心动、彼此的温度、肌肤相亲的感觉。刘景继续吻着清漪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清漪的双手已经攀上刘景胸前，耳边是温热的气息和逐渐急切呼吸声。
　　清漪软倒在刘景温暖的臂膀间。
　　纱帐内夫妇和美，庭外夜风和煦，灯笼内火焰跳动，月光下柳枝轻摇，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