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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狗娘 ...

  •   这会儿,轮到石乖一脸懵了。

      石乖站在石头阁小院中央,眉头抽搐。

      石惊搂起袖子,正在阁楼底下的药圃里——翻土!

      石头阁是石惊石乖在无名山的住所,位于半山腰的石壁上,是两层木质小阁楼,最底层被几十棵老树根撑起了镂空缝隙,高度仅有三尺,弯腰伏地才能进去。

      三尺镂空,内门直上阶梯,算得上两层半小楼,这个办法正巧隔绝了潮湿的山石。

      虽说他们是石头,但并非一般的石头。仙石宝镜最不喜潮湿雾气了。

      所以陆习玉给他们支了个招,这般建了个石头阁。

      只是山壁开凿出的空地不大,石乖十分爱惜他的药圃,一般喜阳的种在院中,一般喜阴的就长在那半层缝隙下。

      石乖刚从外边回来,就见他哥在他那喜阴的药圃里头翻腾着什么。

      只觉一股火气冲上额头!

      石乖大步朝前,一把捉住石惊的胳膊。

      石惊也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鼻尖脸颊都蹭上了泥灰,看到弟弟这种要吃人神情,磕磕巴巴道:“乖...乖弟弟,你...你回来了......”

      石乖的声音冷如冰渊,似是从牙缝中生生硬挤出来的话:“石——惊!你在干什么。”

      石乖,人如其名。从来乖巧懂事,几乎没有发怒的时候,而今天,他哥算是见识到了石乖发怒是什么样的了。

      石乖拽着石惊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拖,就将石惊摔去了几步远。

      他顾不得看石惊,蹲下身,双手拢起地上那些喜阴处的土壤,土壤之中还有几株肉眼几乎看不出的绿色嫩芽。

      石乖手中颤颤,转头望向地上的石惊,少年双眼瞪的通红:“石惊,你这只会坏事的废物!”

      石惊缓了几缓,才从地上爬起来,实在摔的太疼,眼里红彤彤的,一双手也不知放哪儿好。

      石惊不知怎么回事,又想安慰石乖,便解释道:“弟弟,你怎么了?我是想平了这下边的土,给大黄二黄小黄垒个窝......我看里头这块药圃一直未种东西,空着也是空......”

      “住口!你...你...石惊!这里...这下头,这下头种着圣骨花!”石乖气的满脸泛红,双手麻木到胳膊,连肩膀都在颤抖。

      “什......什么?”圣骨花?

      圣骨花,可截毒、引浊、消除命门。

      他们都知道,因为这是记录在主人药舍医书上的一味药。

      不论从前还是最近,主人拟出的每个方子里,几乎都提到过圣骨花,修改后的方子上,却又不见圣骨花。

      此花不常有,更不知何处有。

      还有一件事,是前些年,石乖在整理药舍之时翻到几封陈旧的通信玉牌,得知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谁不远万里送给主人三颗骨生花的种子。

      他觉得,或许是主人忘了,也或许是主人觉得时间太过久远而种不出花来了,便与那些药堆叠在一起,尘封在药舍里。

      石乖不死心,或许能种出来呢?

      他心一横,便瞒着主人,偷拿了两颗,将种子种在这石头阁下边。

      正巧骨生花喜阴,他以为只要等上第几年,便会发芽......

      可是,现在,偏偏没了......

      石乖不敢将事闹大,主人不喜他们拿主人的东西。

      况且......他看那通信玉牌上,对方字里行间写满了思念,而主人只是寥寥几字回应“知道了”......

      或许是主人不想提及的人......

      石乖摔了手中的土壤,这才看到角落里还拴着两只大黄狗,一只小狗崽正在它们身边扒拉土,时不时往喜阳的药圃里扑去。

      石乖怒上加怒,连步影都用上了,瞬间到石惊的面前,石惊方才听到圣骨花已经受到一创重击了,现在又见石乖贴在他一尺处,不耐烦道:“石惊,你在搞什么鬼。”

      石惊魂都要吓出来:“弟...弟弟......这是...这是主人要我带回来养的。说是......说是给小主人...找的吃食......弟弟...你,你别吓我,你说的圣骨花......你偷了主人的圣骨花......”

      “闭嘴!你,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弟弟...对...对不起,可是...可是你偷主人的东西,这不对,你这么做不对,要告诉主人才......”石惊还想说弟弟别这样,他心里难受,怎么能这样说他,话刚说一半,就被石乖打断了。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石乖揪着石惊的衣领,明明是低吼的声音,落进石惊的耳朵里却是震耳欲聋。

      “弟弟......”他的弟弟,怎么变成这样。

      石乖的手落到石惊的肩膀,死死锁住石惊的胳膊,少年阴鸷着脸,冷冷道:“我警告你,石惊。圣骨花的事,你若敢告诉主人,我就没你这个哥哥。”

      石惊呆呆愣愣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弟弟这副面孔,陌生的如同被夺舍一般的冰冷。

      他不想忤逆主人,更不想失去弟弟。弟弟种圣骨花,是担忧主人的身体,那种子放也是放着......或许主人早忘了......

      石惊如此说服着自己,不再愣怔,他点了点头,一只手覆盖上石乖的手背,道:“弟弟,你别生气了。是哥哥不好,以后做什么一定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石乖松开了石惊,没有答话。

      “弟弟,那你以后也不许私自拿主人的东西,这样不好。”

      石乖还是没有说话,面容冷冷,独自上了阁楼。

      石惊站在小院中盯着石乖的背影,直到“啪”的一声合上门扉。

      俩黄狗还适时的“汪”了一声。

      石惊委屈巴巴的揉了揉鼻子,将跑到脚边的小黄狗崽子抱起来,瞅着那三尺缝隙底下的土壤,长叹了口气。

      做都做了,还是做到底吧。

      垒狗窝!

      虽然弄坏了圣骨花种子,但是如果种出来了被主人用了倒好,若是主人不想用......再问弟弟的罪,可就......

      不如断了弟弟的念想,将整个石头阁下边的空隙全都砌成狗窝。

      就这么办!

      石头阁底下咚咚作响,石乖听得心里烦躁,换了衣物便出了门。

      石惊倒腾了半下午,终于收了工。

      他道衫上全是泥灰,站在院中,抹了把脸。

      三尺缝隙中用红砖青瓦铺的平整干净,对于狗窝来说相当豪华了。

      大功告成。

      等他洗漱干净,穿着剑袖小衫出来,又想起了什么,趁着天色未黑,抱起俩大一小三只狗,奔至山脚湖泊,牵着开始——洗狗......

      石惊心道:“惹弟弟生气了,总不能再惹主人生气。不管是煎炸烹煮,总得洗干净才好,清尘术哪比得上这仙潭之水,嗯......聪明。”

      两条黑蛟在不远处对石惊翻着白眼,石惊嗷了一声:“再看,再看把你们也炖了给小主人吃!”

      黑蛟又是白他一眼,尾巴扇去不小的水花,将石惊浇了个透心凉。

      刚要再嗷回去,黑蛟已经不见了。

      “......?怕了吧。”

      “石惊,还没好呢?这小银子还等着吃饭。”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陆习玉。

      “......主人?”

      “你发什么愣呢?”

      石惊看到主人,便想起了圣骨花,还有石乖说的话,脸上藏不住的惊慌。

      陆习玉见惯了石惊咋咋呼呼的性子,并未有疑其他。

      他本来是拎着小印之的,随后将小印之扔进了石惊的怀里。

      陆习玉甩了甩袖,负手看石惊,又问了一句:“洗好了吗?狗的奶水够吗?小银子饿了两天了。”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石惊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主人这是......给小主人找狗......当奶娘!!!

      *
      忙忙碌碌,一晃三年。

      左印之从青白瘦弱,变得奶呼呼肉嘟嘟。这得益于那两条...呃...奶娘......

      左印之会跑,会跳,会闹,就是不会说话。

      左印之从一岁断奶后,开始吃些人间软食。陆习玉专门在偏室按照人间样式的建了个厨房,买了许多谷粮囤着。
      时间久了,陆习玉学会了熬粥——毕竟熬粥是最简单的了。

      左印之喜欢跟陆习玉待在一起,即便每到年关之时,陆习玉会在他手臂上割开巴掌长的口子,取血解毒。

      左印之不知道陆习玉在干什么,他太小了,只觉得天冷的时候,手臂会疼一次,所以他不喜欢天冷。

      *
      恍恍惚惚,又是十载。

      就如此时此刻,陆习玉将左印之带进了他的寝殿,一步一步,是熟悉的玉台书墙,是皮毛软塌,是天纱罗帐,还有矮柜上的那把——匕首。

      也只有这个时候,眼前这个人,才会将他带进这里。他知道,这里是陆习玉安枕的地方。

      左印之一身淡绿色天衣,乖顺的坐在软塌上,不慌也不闹,就像以前一样,等着陆习玉朝他走近。

      这是第十三次。

      他曾经是怕痛的,后来不知何时生出一种念头:其实能被这人带进来,痛一次也不亏的。

      反正......他又死不了。

      是的,他渐渐知道,他是死不了的,不论身上的血流了多少,不论他又多难受,好像...都没有死去。

      左印之抬起头,少年已经有了棱角分明的骨相,脸上还有一些未褪去的软肉。
      少年长眉匀称,目有星辰,鼻梁单薄高挺,嘴唇浅薄微俏,青丝及腰,左眼皮的正中央有一颗小痣,在这一副好皮囊之上,更加显眼。

      他自知比不上陆习玉,从小便这么觉得。现在也是这么觉得,事实如此——他确确实实,一点也配不上这里。

      左印之认认真真看着走来的陆习玉,眼中多了些别的什么,竟是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

      “小银子。”陆习玉墨青天衣曳地,走向左印之,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作何这般看我?”

      左印之摇了摇头,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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