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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太乖了,没劲 ...

  •   正午时分暑热难消,斑驳细碎的光影如鳞片,摇曳在月白色的裙摆上,阳光有些刺眼。

      香樟树下的女生,似破釜沉舟后才下定决心,抬头,勇敢迎上他的眸,笃定而坦白:“岑嚣,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尤其在师长教授面前。”

      刚刚他的玩笑,会让师母误会……

      “你应该否认,并解释清楚。”她锲而不舍地补充。

      岑嚣略微皱了下眉。

      这是姚蘼第一次敢直视他的眼睛,是令人心醉荡漾的琥珀色,他离她甚至不足一米远,是她从前连想,都不敢妄想的距离。

      但她对人际往来的边界感,向来泾渭分明。

      他已有未婚妻,她该是“陌生人”,他们就必须保持适当距离,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底线。

      有主的,她不碰!

      “小朋友,你在教我做事吗?”他侧眸凝视她,却突然唇角一勾,笑得懒散又痞劲。

      她嘟囔道:“我已经十八岁了,早就不是小朋友……”

      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话,并没多少威慑力,屏息凝神,声音却越来越小。

      “噢~原来才刚成年。”他慢悠悠地附和。

      刚刚,确实是玩笑,他也意识到自己言行有些唐突,收步站好,慵懒地语调也正经了不少:“抱歉,平时跟他们吊儿郎当惯了。”

      “下次,我会注意!”他保证。

      她不太习惯与他这般“亲昵”的交谈,柔软细碎的发撩乱,咬唇慌乱垂下眸,只想马不停蹄逃离这“是非之地”。

      她刚转身想走,却被岑嚣叫住。

      “姚……蘼?”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是清晨馈赠给鲜花最慵懒的吻。

      “嗯?”

      她一转身,一头如瀑青丝被纤指全部拢到左侧,露出的脖颈白皙如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那雪肤上,若隐若现能瞥见殷红色的纹身,形状像是一只翩舞欲坠的蝴蝶。

      岑嚣眸色一黯,这小孩看起来乖巧稚嫩,骨子里倒挺叛逆!

      “还想还我烟吗?”他单手抄兜,眉眼轻狂恣肆中,却藏匿着薄如蝉翼的温柔。

      她微微点头,乖巧答应:“要还的。”

      毕竟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能留……

      “但你在我这儿——信用度还没刷够,上次就爽约放我鸽子,这次要我怎么相信你?”他漫不经心抛出问题,嘴角还漾着迷人的笑。

      眼角弯弯,略微上扬,仔细看那眼角下,还能发现小泪痣被点掉的痕迹,像是眼角落了一片雪,清冷挂的性感魅意若隐若现,迷她心窍。

      “滴答滴答”,她仿佛听见初春冰雪消融的声音……

      姚蘼急忙挪开眸光,发烫的指尖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摸索,终于——她掏出一块淡紫色的糖纸,花体英文写就的“love”连绵不断,像是圣诞节被她遗忘的巧克力。

      “给你。”

      “算你还有良心……”他接过,看都不看就剥开糖纸,往嘴里塞。

      姚蘼本就心不在焉,等看清那糖块漆黑的颜色时,为时已晚。

      “咳,咳咳!”

      那糖果入口的滋味,像是令人炸毛的咸味和八角味,嚼碎后仿佛生吞一口浓烈的十三香,令人回味无穷。

      岑嚣狼狈地咳了数声,眼泪都咳出来了。

      “小……学妹,你是要把我灭口吗?”

      她连忙道歉,还不忘递给他纸巾,“我没发现那是……”

      “甘草糖?!”岑嚣回味过来,这上头又难吃的滋味,堪称糖果界的“生化武器”,他只在芬兰尝过一次。

      他接过纸巾,才发现是带着花香味的兔子手帕,那兔子绣得活灵活现,形态逼真生动,不过兔子嘴里衔着的却不是胡萝卜,而是黄蕊小白花。

      是荼蘼……

      少女耳根发热,不安地去瞧望他的反应,语带无辜解释:“这是我用来提神醒脑的。”

      “后天傍晚,我还在这儿等你。”

      他不着痕迹地走近,清冽的气息侵入她慌乱的神经,彻底瓦解负隅顽抗的意志。

      “好。”她糯糯地答应。

      外面渐起的西风习习,世界仿佛陷入一片沉寂。

      他半倚在树旁,朗朗笑出声,她却转身就往外走,像是做错事撒腿就遛的小兔子,一溜烟就瞧不见了。

      背后那灼灼逼人的视线,落在她裙角的苏绣荼蘼花上,大有“你敢不来,咱们拭目以待”的意味在,痞气又不好惹。

      “跑得倒挺快……”

      姚蘼摘下“小耳朵”死死攥在手里,慌不择路的小鹿跑起来更是六神无主,抬头看见工学院的“光阴之钟”,心间是火山爆发后平息的疲惫。

      她越轨了……

      明知岑嚣与兄弟哥们说话,从来都是随性不羁,她竟痴心妄图去和他建立某种“联系”,妄想成为朋友?更不该置喙干涉他的言谈行径。

      哪怕讨厌失控慕艾的自己,她却总想飞蛾扑火。

      背靠着香樟树的岑嚣,依旧没什么表情,矜贵松弛,带着偏冷的疏离感,瞳孔里只追寻着那远去的身影,像是紧盯着专属于他的猎物。

      现实中很少有人或事,能激起他的兴趣。

      但如今有了……

      手帕上滞涩的花香丝丝入扣,他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猛禽,蠢蠢欲动,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这时,来给梁浅送午餐的温复临,从门禁口款款而出,温文尔雅,白衬衫配西装裤,一双笔直大长腿无处安放。

      他问:“刚刚那是姚蘼吗?怎么走了?”

      岑嚣缓缓勾唇:“落荒而逃了……”

      温复临还有丝疑惑:“说来也巧,新生开学那天我临时有事走不开,梁浅又赶报告,她拜托你接的学妹就是姚蘼。”

      是她?

      “有烟吗?”岑嚣摩挲着裤袋里的荼蘼花,眼眸微敛,像把极锋利的手术刀:“她也是迁安一中的?”

      “你竟然不知道?”

      “梁浅不喜欢我抽烟,戒了~”温复临平时寡言,难得侃侃而谈,语气中满是欣赏与自豪:“她小我们一届,也是迁安一中当年力捧出的省状元,逻辑思维和记忆力绝佳,在我们系可是人人捧在掌心的‘小仙女’!”

      岑嚣笑他“惧内”,却对那只逃跑的兔子有些惊奇:“连你都比不上?”

      “我可自愧不如,人家是付教授亲自追上门收的‘关门子弟’……”

      “当年咱们高考百日誓师时,你应该见过她,你是高三魁首领誓,她是高二第一该领旗……我记得梁浅当初还笑她傻,仪式前不知何故,还特意求‘笑面虎’跟他们年级第二互换位置,毕竟她是最后一次期末考杀出来的‘黑马’,才有资格站上领奖台。”

      “笑面虎”是迁安一中的副校长,教学风格刁钻又豪横,谁都不松口,却对姚蘼软下心肠。

      他视线转回,声音中杂糅着笑意和嘲弄:“是吗?”

      “不,没有,我们之前从未见……一面!”想起她的否认三连,岑嚣半阖着眼,有种天生的压迫感。

      原来那只“乖兔子”会说谎,不仅叛逆,骨子里还狡猾得很。

      温复临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试探性问:“你这有点不对劲?你想……动她?”

      “谁说我要动她?”岑嚣站直了身子,淡然瞥了温复临一眼,好似不在意:“逗弄小兔子罢了,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她在他眼里,既像是误入歧途的小鹿,又像是毛绒可人的兔子。

      睁着湿润润圆溜溜的眼睛,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痒,让人忍不住想……染指。

      他突然有片刻好奇,这朵纯白无害的小荼蘼,没开在春风里,而盛开在末路里,绽放在黑暗里,会是怎样心魂神荡的靡丽风景。

      温复临正色道:“你什么意思?我跟你同窗五六载,从没见过你今天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他嗤笑一声。

      “觊觎,又想掠夺。”

      “怕我始乱终弃?”岑嚣笑得惑人,又耐人寻问。

      “她,你惹不起……别人尚能全身而退,但她,没有退路,只有绝路。”温复临语重心长,不算警告,但也从不危言耸听,“她听力全失,母亲病重,好不容易从迁安考来临川,算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小师妹,离她远点……先不说付教授护不护犊子,梁倩她就能和你拼刀子!”

      “上次包厢里,她已经警告过我了~”

      “那你还敢?”

      岑嚣紧绷着下颌线,散漫又痞劲笑出了声:“不过开个玩笑,你见我什么时候碰这种乖乖女?太乖了,没劲~”

      温复临稍稍心安,但还是苦口婆心嘱咐:“你在外面相思债欠了一箩筐,欠谁都行,只有姚蘼不行!”

      “她太干净了,苦吃得又多……”

      见好哥们不信,岑嚣举起手指发誓:“我要对她有非分之想,小爷认你当‘爹’,我一笔嚣字倒着写!”

      “……”

      他的声音随着渐起的北风吹远,很清晰落进某人的耳朵里,那一刻她宁愿没戴上“小耳朵”。

      “阿蘼?!”梁浅下楼梯时像是雀跃的小鸟,三步并作两步。

      “学姐……”姚蘼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春风轻柔地拂过山林,撩动起苍柏松竹。

      岑嚣猛地回头,才发现刚刚跑远的纤弱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馥郁沁然的花香,仿佛一颗火种丢下,不知不觉已成燎原之势。

      她笑得那样灿烂,像风吹过突然绽开的迎春,却径直从他身边略过。

      梁浅手里提溜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上次见面忘了给你,喏~生日快乐!”

      “谢谢学姐。”她迟疑地接过打开,但里面不是包包或者化妆品,而是一整袋的耳蜗电池,足够她用半学期之久,神色有些为难:“可是,这太贵重了……”

      姚蘼是实用主义,从不收贵重礼物,但耳蜗专用纽扣电池,对她来说却是必需品,价格昂贵又消耗巨大。

      “小小电池,学姐还能管够!”梁浅不容她拒绝。

      岑嚣兴冲冲地走过来,笑了一下,很轻,像是萌芽的柳条划过心尖,恼人的痒:“是你生日?要不聚一起庆祝……?”

      姚蘼喉间苦涩,像是被强迫塞入毒苹果,笑意瞬间由盛夏转入稀松平常的隆冬。

      她黯然道:“我的生日过很久了。”

      8月22日,却是最不典型的狮子座,既不明艳动人,也不光芒四射,骨子里却有符合这个星座的脆弱敏感。

      “而且,我从来不庆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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