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屿燎原》囫囵枣枣

95、上药

　　亦心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准备。

　　他如今变得如此霸道，真是不可理喻。

　　亦心用力的推他想迫使他停下，可根本推不动。

　　“嘶·······”

　　他突然感觉被她轻咬了一下。

　　南宫屿顺势放开了她，却依旧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就是忤逆君上，你还要试试吗？”

　　南宫屿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亦心知道他并非在和她说笑。

　　而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可她也不是被吓大的，只是这样的场合，当着众军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想必南宫屿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敢对她如此的肆无忌惮。

　　“昏君。”

　　亦心没有了任何的言语，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也是她此时最好的回击。

　　南宫屿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很快释然了。

　　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亦心却完全看不懂他的这个表情是何意，她都在骂他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索性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对晟辉将军说道：“此次焕海之战，你们本就功不可没，没有你们的支援恐怕很难取得这场胜利，是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晟辉：“这也是我们使命和责任。”

　　这时，南宫屿上前一步，他战袍上的黑色披风微微被风吹起。

　　他厚重的嗓音在广场中响起：“虽然此次守护镜水城之战取得了胜利，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魔族绝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他们的实力你们也有目共睹。一场胜利断不是你们该掉以轻心的时候。否则明日的今天被魔族击败的就会是你们。”

　　这醍醐灌顶的一番言论让众人对魔族、对战争随时保持着警惕之心。

　　这一战的胜利和力挽狂澜也为他日后统治整个灵界收买了不少的人心。

　　只是亦心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内心微微的泛起了一丝的心疼。

　　或许从今往后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只会越来越重，可她又能为他分担多少呢？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彻底解除他身上的痛苦。

　　可她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亦心想着，无意中抬起头，却看到了小月脸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她知道，她是担心她的父亲，鳞王至今下落不明，作为女儿她又怎会不担心。

　　还有兄长，他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亦心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视线有些模糊，身体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直直的就像后倒了下去······

　　对于后来中央广场上是怎样的乱作了一团，小月和百里是怎样的对她尽力施救，南宫屿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知。

　　她身上的灵力本就已经消耗殆尽，又加上和北野栀星一战，她的灵脉本就受损没有回复完全，却又因为南宫屿的那一剑让她至今无法痊愈。

　　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是片体鳞伤了。

　　却单靠着南宫屿传送的灵力在支撑。

　　她就是不想让他担心才撑到了现在。

　　此时南宫屿简直是懊悔的想死。

　　看着亦心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比起什么胜利、君位都不及她一个轻柔的笑颜来的重要。

　　如果得到了这一切的代价却要让他失去她，他所有拥有的一切也会随之失去意义。

　　那将会是他的末日。

　　* * * * * *

　　亦心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将会是怎样的。

　　对于她而言，从哪里来就应该回到哪里去。

　　魔焰山脉，这是他和南宫屿的开始，或许这一切也应该在那里终结。

　　她的面前果然出现了一座炙热的火山。

　　在她的周围都是一片片滚烫的岩浆，可她赤脚走在上面却不觉得很热。

　　被岩浆带起的浓烈烟尘四处弥漫。

　　亦心这时突然发现在她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就是那位暗牢中的老者。

　　如今知道了老者的身份，亦心激动的脱口而出：“古彧爷爷。”

　　老者转过身来看着她，一副慈祥的面容，就如同他们初见时一样。

　　果然是古彧爷爷，亦心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此时她却有一个十分疑惑的问题急需爷爷的解答。

　　于是便开口道：“我脚下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

　　古彧看着她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世间很多事本就无关对错，也没有非要怎么去做的必然性，或许只有当下的本心才是你该做出的选择。”

　　爷爷的话虽然听着有些含糊其辞，可亦心也听懂了，这是让她自己做选择。

　　见到她一脸的疑惑，古彧又慈祥的一笑道：“很多事情，有因就会有果，有舍就会有得，有生就会有死，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有时候当你放下了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就消失在了一片岩浆的迷雾之中。

　　“古彧爷爷······”

　　喊着他的名字，亦心从惊恐之中苏醒过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发现有一只手正插在她五指之间。

　　南宫屿就合衣睡在了她床的旁边。

　　不难看出他应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听到动静，他也醒了过来。

　　他看到她的一瞬，就激动的把她抱住。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体验了太多次，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刻骨铭心。

　　亦心此时从他的身上终于看到了一点他以前的影子。

　　他是南宫屿而不是那个冷漠无情的龙族君上。

　　“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法灵力已经不太可能。经过这一战更是耗损严重，成了半个废人。”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可这一番话就算她不说想必南宫屿也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她就是要亲口告诉他。

　　他却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语一般。

　　“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吗？

　　或许现在她没有任何的力气和他争辩，她只想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在他还是南宫屿的时候。

　　清晨一大早醒来，亦心果然觉得自己恢复了很多。

　　她身上的自愈能力连她都感到惊讶。

　　可唯有她的灵脉还是无法修复，这是源于她胸口的那一道剑伤。

　　魄影剑的杀伤力果然十分的厉害。能让伤口永远不能愈合，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

　　可如今伤害已经造成，她并没有丝毫的怨恨。

　　他们如今住在的地方是镜水城的城主府内。

　　让亦心奇怪的是，偌大一个城主府堪比宫殿可却不见城主的身影。

　　而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龙族的卫兵在驻守。

　　看着他们个个表情严肃站立如雕像一般有些吓人，可也并不限制她的自由。

　　这一个早上逛下来，整个府中亦心并未见到南宫屿的身影。

　　可尽管他不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人为她打理好了。

　　从沐浴更衣，所吃的汤药，再从早餐到午餐，事无巨细。

　　这府里的一切好像都听她的调遣。

　　让她一时有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之感。

　　刚吃过午餐，她身边的那位老仆突然对她说道：“夫人，龙族的医师到了，这是君上专门请来为您看伤的，我们过去吧。”

　　亦心闻言，眉头不由的一锁。

　　龙族的医师？

　　看伤？

　　什么样的医师还能比百里幽风更厉害。

　　再说了她身上的伤本就没法医治，为何还要这么折腾。

　　可她看到老仆一把年纪了不想为难于他，如果她不去，以南宫屿如今的性子又会不会责难呢。

　　索性就去看看，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医师。

　　来到卧室，老仆把门关上就出去了。

　　让亦心意外的是，这名医师竟是位女子，就连她的身边的助手也是女的。

　　此时亦心终于明白了，那一剑他刺在了她的胸口处，那个位置确实不方便其他的医师诊治。

　　南宫屿有时真是心思细腻的让人觉得恐怖。

　　这个女子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虽然容貌不算出众可却十分的有气质。

　　见她进来，她只是微微的朝她行了个礼道：“夫人你好，我是延陵司祈，是龙族的医师，君上让我来治疗您身上的伤。”

　　原来是延陵家族的人。

　　亦心也朝她微微点头，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

　　开口道：“你就叫我亦心吧，什么夫人听着别扭。再说了，我又不是她的夫人。”

　　亦心也是据实相告，既然婚姻已解她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南宫屿他就算有再大的权利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她的这一番话让两个女子瞬间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在龙族根本就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说话，哪怕是尊贵如各大家族之人也不敢如此。

　　龙族各种严厉的礼教诉法不允许她们这么做。

　　可听到这番话的同时，延陵司祈觉得她有些大胆的同时有也有些新奇之感。

　　难道她平时都是这么和君上说话的？

　　在他们龙族，南宫家老一辈就只剩下南宫执印。

　　而如今整个南宫家都是南宫戟和南宫屿两兄弟。

　　君上的兄长是个能文能武的奇才。

　　按理说，南宫家的君上之位本是应该由他来继承，可他却把他让给了自己的弟弟南宫屿。

　　至于其中的缘由外界并不得而知，只是传言他因为常年征战，身上有伤命不久矣。

　　可这一直是外界的传闻，并不一定是真的。

　　虽然南宫屿经常不在锦麟宫中，可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却实是不会因为争夺君位这种事有一点分歧的。

　　所以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十分的意外。

　　只是比起南宫戟，延陵司祈似乎对于南宫屿要更陌生一些。

　　因为接触不多，传闻中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性格，她信了，并且一致认为他们君上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直到今日她见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她才突然感觉她的美丽不止于容貌。

　　而君上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想必也不会是一个固守教条之人。

　　想着她也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一切准备就绪，她示意要先看看她身上的伤。

　　亦心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延陵司祈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看见她伤口的那一瞬间还是不禁往后一退。

　　魄影剑之伤？

　　原来这一剑是君上刺的？

　　难怪继任君位的仪式上见到魄影剑他那会有那样地反映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延陵司祈缓了缓心神，就先对她伤口的严重性进行了一番探查。

　　可这道伤口的严重性比她想象的要更严重一些，很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调理的缘故。

　　她低头在亦心的伤口上涂上了一层晶莹橘色的药膏。

　　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一开始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可慢慢随着药效的散开它又变得非常热，反复就像是什么在灼烧着她伤口。

　　虽然不是非常舒适的体验，可这样的感觉却十分的新奇。

　　亦心好奇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是鬼音千灵花的种子合成的药膏。”

　　亦心从未听说过。

　　延陵司祈继续解释道：“这种花开在冥界的幽思湖畔，那里是牧伯伦家族的地界。常人一般不敢轻易的涉足。而这种花虽是救命的良药可生长的环境却十分的苛刻，只有幽思湖水的滋养才能生长。所以数量稀少十分珍贵。”

　　“谢谢。”

　　亦心是十分真诚的道谢。

　　司祈却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所以不必谢我。”

　　难道这药是南宫屿？

　　亦心想也知道，要是一般的药有用南宫屿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心思了。

　　亦心刚想到这人，只见司祈和她的助手都带着一丝惊诧看向她的身后······

　　她回头一看，却是南宫屿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

　　亦心顿时吓了一跳，马上拉上了自己的衣服。

　　由于动作很快，瞬间拉扯到伤口一阵疼痛。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进门都不带声音的吗？亦心面色微红羞愤的想着。

　　南宫屿直径走到了她的身后，朝延陵司祈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司祈马上会意，微微行礼就立马退出了房间。

　　亦心微红着脸一语不发。

　　南宫屿却直径走到她的面前拿起方才的那瓶药膏准备继续帮她上药。

　　对于他这一行为亦心拒绝，拽紧胸口的衣服就往后缩。

　　“怎么，这么怕我？我就是想亲手帮你上药而已，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了他这番话，亦心的脸更红了。

　　“这药让司祈帮我上就好了，不敢劳烦君上。”

　　南宫屿眉头微皱，音量提高了几分。

　　“你是不敢······还是不愿？”

　　亦心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见她不说话，南宫屿又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还会介意我看一下你的伤吗？”

　　“我什么时候是······是你的了，我们不是已经退婚了吗？”

　　闻言，南宫屿垂眸一笑道：“难道婚约还能比我对你的真心更重要？你不是一向都反对联姻的吗？如今这样岂不更好？”

　　亦心微微愣住，难道说这才是南宫屿会答应退婚的真正原因。

　　她是不喜欢联姻，可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场联姻她和南宫屿将会怎样。

　　确实如他所说，这样也挺好的。

　　“就让我看一下好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哄道。

　　亦心也不是不让他看，只是她还不习惯。

　　见她不再反抗，南宫屿轻柔的拉下了她的衣服。

　　当看到她胸前那一道醒目的伤口时，他的心也是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这种痛甚至超过了火狼毒的噬心之痛。

　　只要一想到是他亲手伤害自己所爱之人，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快要把他撕裂了。

　　他缓缓拿起药膏，用手指轻轻的抹了一点帮她上药。

　　但他的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一瞬，亦心的心口微微的一颤。

　　她低头静静的看着他每一个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弄疼她一样十分的轻柔。

　　随着药效的散开，亦心感觉伤口处有种温和的舒适感，心口的疼痛也随之缓解了很多。

　　这和刚才延陵司祈给她上药的感觉完全不同。

　　亦心正在奇怪，却突然看着南宫屿的手指已经红了，他的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屿闻言并没有停止上药，开口故作轻松的解释道：“没事，这只是上药的正确方式。”

　　亦心不解的问道：“难道说方才司祈的方式不对？”

　　他解释道：“很少有人知道这鬼音千灵花的种子其实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药，却对治愈伤口有奇效，可它药效的真正发挥是和鲜血融合，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听他如此说，亦心明白了他的指尖为何会红了，那是因为被这药膏腐蚀的结果。

　　他这是想用自己的血来为她上药。

　　亦心抬手就朝那瓶药膏碰去。

　　却被南宫屿一把拉住，“你别碰······我来就好。”

　　“疼吗？”亦心问道。

　　南宫屿：“不疼的。”

　　他虽如此说，可亦心怎会不知道腐蚀之痛十指连心，这必然是一种钻心的痛。

　　看着他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亦心瞬间一阵心疼。

　　“这药膏是怎么来的？”

　　既然这鬼音千灵花的种子来自冥界，想必不是谁都能轻易取到的吧。

　　然而更令她好奇的却是牧伯伦家族，她也曾听暗夜前辈提起过她师父就是来自这个家族。

　　南宫屿知道，她一定会追问到底。

　　他顺口答道：“路边采的。”

　　上完药后，他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帮她把衣服拉上。

　　一抬起头，忽而愣住，因为亦心此时正定定看着他一语不发。

　　她的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滴在了他的手背之上，他微微一怔，瞬间激起了心底的一阵冰凉。

　　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她，轻叹出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这药膏确实来得不容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好起来，就算是要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话音刚落，亦心就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把他抱住。

　　“嘶······”

　　她这一冲击，无意中触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一阵疼痛流遍全身。

　　此时亦心才发现，他的身上都是伤痕。

　　“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如今纵观整个山海也没有谁有这个本事，并且他的伤口甚是怪异，有灵咒术的痕迹。

　　南宫屿低头看着她轻软一笑道：“这世间除了你，没有人能伤我。”

　　亦心的眼眸瞬间湿了一片，他这一句话瞬间触到了她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激起了一片涟漪。

　　“亦心，原谅我······好吗？”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真的没有怪过······”吗？

　　话还未说完，亦心微微闭眼身子往前一倾就贴在了他的唇上。

　　这触不及防的吻，让他欣喜又意外。

　　一手抚上了她的肩，一手按住她脑后顺势加深了这一吻。

　　他身上的伤确实是拜牧伯伦·威尔所赐。

　　并非他不愿交出鬼音千灵花的种子，与此相反此花他双手奉上，只是他却要他告知伤害亦心之人。

　　那一刻南宫屿知道，这些伤痕是他欠她的。

　　想着他的吻由强势变得轻柔了许多，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的心。

　　午后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卧室，也蕴开了满室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