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誓》冰雪柔情

60、戏班

　　雍京的南市来了个杂耍戏班子,戏班子只有四个人,都带着面具,演一些另人发笑的小闹剧和不荤不素的段子,跟街边耍把戏卖艺的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同那样买艺的一样在南市的广场上撑起了演戏的棚子，每演完一出，就有一个少年举着破烂的铁盘子，看戏的人把铜板，碎银扔在里面，只要大家看得高兴，给不给铜钱，给多少都随意，刚开始也只有几个路过的闲人零零散散地站在旁边驻足观看，慢慢地，人越聚集越多，很有兴趣的人一直站在边上看，看得脚酸，就蹲在那里。

　　班主是个高大的男子,穿着有些破烂的蓝布衣服,身型却极为挺拔,反而一点都不显得寒碜。跟他演出对手戏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穿着淡灰色的长衣，也是半旧，单单那双从面具中露出的莹亮漂亮又水灵的眼睛就让人感觉到一定是个俊秀的少年。

　　“曾经有一段珍贵的感情摆在我面前,而我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我才追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加倍珍惜,并在承偌上加一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穿着破烂蓝衫的主角声泪惧下地倾情表演着，衣衫的下摆破成一条一条，在深秋的寒风中吹得直飘飘，好多人看得哈哈大笑，也有的人竟然感动得要哭。

　　刚开始演的是一只胆大包天的猴子爱上仙子的故事，里面还有一只猪，一头牛，和一只蜘蛛。由于人手问题,演蜘蛛的少年换了衣服掉过头演那个和猴子相爱的仙子。

　　耶律玄傲坐在轿子上，正从城南的别墅向皇宫行去，突然听见外面一阵热闹，锣鼓声起，他掀起轿帘，看见城墙边搭建起简单的戏台，几个一看就是乡野里赶来的戏子穿着粗鄙的戏服，在戏台上带着面具正在演出，旁边围满了观看的人。

　　看遍了宫廷请来多少名角演戏的他，在他的眼里，那些表演是稚嫩的，粗鄙的，上不了台面，正是‘下里巴人’的格调，但周围的百姓却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正是这样的粗鄙表演，他的视线却被吸引了，那个穿蓝衣的戏子给他一种‘惊艳’的感觉，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即使穿着粗布的衣衫，带着雕刻简陋的面具，仍然遮掩不住‘人中之龙’的卓绝风姿。

　　“聪明人变成了痴愚，是一条最容易上钩的游鱼；因为他凭恃才高学广，看不见自己的狂妄。
　　愚人的蠢事算不得稀奇，聪明人的蠢事才叫人笑痛肚皮；因为他用全副的本领，证明他自己愚笨。”

　　他听下轿子，仔细听着那戏子口中的台词，突然觉得这些台词虽然粗鄙简单，却在细腻之出蕴涵深意，他更加被这样质朴的表演吸引了。

　　“世人都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
　　没有比较，就显不出长处；没有欣赏的人，乌鸦的歌声也就和云雀一样。要是夜莺在白天杂在聒噪里歌唱，人家绝不以为它比鹪鹩唱得更美。多少事情因为逢到有利的环境，才能达到尽善的境界，博得一声恰当的赞赏。

　　懦夫在未死以前，就已经死了好多次；勇士一生只死一次，在一切怪事中，人们的贪生怕死就是一件最奇怪的事情。
　　行为胜于雄辩，愚人的眼睛是比他们的耳朵聪明得多的。”

　　慢慢地看下来，他简直觉得那蓝衣的戏子字字珠玑，他命家仆为他搬来凳子仔细地观看，看他一会子化为傻子，一会子化为乞丐，一会子是卑微的奴才，一会子又是威武的将军，不论那人演什么都那么生动形象，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三教九流都入得他的戏。

　　这样的人才在雍京之中，在他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
　　他府上的门客三千，都觉得不及这一人对他的胃口。

　　“殿下，宫中还有宴会，我们还是赶路吧。”
　　那抬轿子的家仆上来提醒他。

　　“不急。”
　　耶律玄傲倒是稳坐如山，宫廷里的宴会时时都有，这样的人才却是平生罕见。

　　“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他们都有下场的时候，也都有上场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中扮演着好几个角色。 ”

　　真是一语惊人，他突然觉得这平生之中听那么多的经史子集不及这一刻所听醍醐灌顶。

　　“说得好！”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喝彩叫好。

　　周围看得起劲的观众也跟着他鼓掌。
　　小小的戏台子，在那南市之中，顿时是掌声不断，彩头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银色的剑光从拥挤的人群中腾然而起，直奔耶律玄傲的面门而来。

　　“保护二皇子殿下！”
　　众侍卫一阵慌忙，那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武功极高，就见二皇子耶律玄傲已经被刺客围主命悬一线，危急万分。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蓝色的影子从那小戏台上瞬间一晃就掠到他的面前，一道蓝影，一柄银剑，势如惊鸿，剑如游龙，几下就化解那蒙面刺客的攻势。

　　耶律玄傲看时，那蓝影正是戏台上的那戏子，果然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