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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称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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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出,四海一”
盛天行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传来的童谣,在逍遥城中晃了一大圈,不知不觉地到了那人群聚集的一处庙堂之前。
一个温润如玉,皎洁如光的少年被人群簇拥着,正在讲经说道。他纯净高贵得仿佛从天上而来,不沾染任何尘世之气,纯洁神圣得仿佛白色的百合花一样,那人一席长长的白袍拖地,站在高高的神台上,手上捻着一支洁白的莲花。
“天国的路近了,你们当悔改。”盛天行听见少年如同珠玉一般的嗓音徐徐地说道:“凡是信靠他的,神都会眷顾他,赦免他的罪。你们心中不必存忧伤,将他交托给仁慈的神,你们要信我,更要信至高的神,因为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大的。”
思赐,一个个过往的瞬间仿佛在盛天行的面前展开,初见他在集市中宣道的样子,夜里神殿中的密谈,逍遥城破,他领着从城里自发招来的人群与敌人奋战的样子。。。。
在逍遥城中,这个少年仿佛是一个神话,他所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人会忽视他,他就如同一道洁白的光,所以他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怡然安心,和温和喜悦的感觉,都会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去体会那种满足和喜悦。
“凡是你们真心去求的,神都会应允,你们不必思虑,但要信。”
盛天行挑了挑眉,这么诡异吗,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思赐口中的那位神。
“如果我求他让我没有这么多烦恼,不这么冷漠呢?”
看似挑衅的问题却让思赐淡淡地笑了,他蔷薇般的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徐徐地说道:“只要真心的去求万能的神,他一定会应允你的。”
傍晚的时候,盛天行还在为那末耐人寻味的笑容回味,一个神殿的仆从来对他传信说神祭司在等他。
跟着那仆从来到那日曾经到过的神殿里,淡淡的烛光下,思赐正坐在空旷大殿的神坛前读书。
“你来了。”思赐放下手中的经卷,抬起头来看着他,似乎很高兴。
“离开那么久了,我以为你不回逍遥城了呢。”思赐洁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盛天行可以看出他溢于颜表的关切。
“我在等你。”思赐突然对他说,让盛天行也惊了,他不知道在这张圣洁如百合花的嘴唇里会吐出这样催人情动的话来。
“圣神曾在梦中指示我会有一个人统一整个大陆,将神的光辉洒播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这个人就是城主你!”思赐看着他的眼睛放出亮光。
天行怔了,原来是他想歪了,但他所说的梦境会是真的吗?
回逍遥宫的路上,他一直像是在云雾中一样,思赐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脑中回响,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振作起来。
逍遥宫中的那池明媚的红莲仍然那样亭亭玉立,盛天行捧起一捧水,洒在自己脸上,想让他可以清醒一些,在碧绿的水中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那动人的脸颊比红莲还要妩媚,小小的巴掌大的瓜子脸,如同一汪秋水的眼睛,挺翘的鼻,嫣然小巧的唇,而且轮廓那样的熟悉,却有着说不出的不同,他是谁?
“丽奴?!”盛天行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水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张秀丽的脸那样熟悉生动,却显得稚嫩。
“我不是丽奴。”那美少年笑了,灿烂的笑容宛若盛开的五月花。
“那你是。。。”明明那样的熟悉,却带着那种陌生的清纯,盛天行不敢相信宫中有这样绝世美少年,而他自己竟不识得。
“我是心奴,盛大哥忘了吗,几年前是盛大哥在东卫士兵的手中救下了我。”少年仍带着些童稚的声音兴奋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晶亮。
心奴。。。。丽奴的弟弟,那个被称为大陆预言者的神童,几年没有见,他变了好多,已经不在是个孩子了,虽然仍有些稚嫩,但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妩媚和让人着迷的气质,盛天行已经不能把他还当作是那个孩子了。
“盛大哥。”心奴看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光芒,似乎是崇拜,又混合着亲人一般的渴望,这样的神情最容易让人误会,盛天行的心跳得快了些,心奴真的长大了,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盛大哥,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你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披着晶光闪闪的黄金战甲,驰骋在沙场上,在梦中你傲立在众人之上,是一个傲视群雄的王者,一个白发的老人曾在梦中对我说‘逍遥出,四海一’并让我把这句话传给你和天下的人。”心奴的眼光仿佛是一束白色的光,直直地照着他,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
“那外面流传的那些童谣是你教授的了?”盛天行突然想起日间的街市中听到的民谣‘逍遥出,四海一’
“正是这样,如同盛大哥是上天所指定的那个要统一大陆的人,为什么不顺应天意呢。”
“天意,什么是天意,诸国分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生灵涂炭?”那些鲜红的血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他记得欢休口吐鲜血,身上被箭矢刺成蜂窝一样的惨状,他记得夜函君银戟刺穿胸膛,满脸鲜血,坠落悬崖的惨象,这一切都如同昨日的噩梦一般生动在在他面前一次次地重现,让他在午夜惊醒时,冷汗湿透衣襟。
“诸国分立真的好吗,盛大哥,你没有看到那些无休止的征战,边境的人民不聊生,痛苦不堪,如同你真是上天派来统一大陆的大英雄,那不是很好的事情。”
“如果真是上天来选那个统一大陆的人,那他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愿不原意承担,我只想过我逍遥快乐的生活,那些无休止的征战于我无关。”盛天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盛大哥,难道我看错了,难道你真是这样残忍冷血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这都于你无关。”盛天行像是任性的爆发这怒火。
心奴漂亮的眼睛在闪烁着莹亮的水光,颤抖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捂着脸迅速地跑开了。
盛天行呆呆地站在那里,天哪,他都做了些什么!对这可怜的孩子说了些什么残忍的话!
* * *
那天的夜很深沉,盛天行沿着那条铺满深秋落叶的林子一直走下去,夜渐渐深了,夜风有些萧瑟入骨的凉,纷纷落下的枯叶扫过他的脸颊,在蒙蒙的夜色中他像是着了迷似地往前走,在那林子的深处,一道白光从天际洒下来。
白光变的越来越强烈起来,一个白影出现在光中,犹如从天而降,修长高大如同擎天柱一般,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隐约看到一双闪亮锐利的眼睛。
“你是谁?”盛天行听见一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
“我是掌管世间万物的神灵,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圣神。”
“圣神?!”盛天行仰天大笑:“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灵。”
“我知道,你是从千年以后的时代来的。”一生轻笑,是从那道白光发出,盛天行一惊,这人竟然知道他的秘密。
那白色亮光中的人接着对他说道:“千年以后的时代是没有神的时代,也是被神所抛弃的时代,那里的人们冷漠,孤独,他们的心里只剩下了物质与权钱,人变成机器,没有感情,只有争斗与挣扎奋战。”
盛天行像是被雷击到一样愣住了,这次他被刺中了死穴,无数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翻滚,冰冷的街头,冷漠的人群,秘密麻麻挤满人的天桥人如同全都是冰冷的机器和冷血的兽,他们西装革履,穿着整齐,带着公文包,脸上却只有空白的麻木。。。。。
少年时多少个冷雨的街头的夜,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伸出一只温暖的手,他只有挣扎着爬起,挣扎着让自己活下去,拼,少年的眼光也渐渐变得冰冷,自己慢慢也变成一个机器,变成时时准备斗争,撕碎敌人的野兽,而在他渐渐不再稚嫩的眼中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敌人,他沉闷得想要嘶吼,想要疯狂,那是痛,每一个冰封的心都想要摆脱的痛!
千年以后的时代是一个冷漠到麻木的时代,一个机器和金属把人已经同化的时代。
“而这个时代才是一个热血的时代,想想周围那些爱你的人吧,那些为了你不惜舍弃性命痴心追随的人,虽然风云迭起,乱世征战,群雄相竞,难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成就霸主,统领万方的时机吗?想想吧,你可以开辟一片大好河山,让那些爱你的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难道你不愿意吗?”
盛天行开始低头沉思,这个人真的是神吗?这个时代真的有神吗?不然怎么能将他的处处心思都猜得如此透彻,他突然抬起头来,眼光异样的锐利。
“我愿意,崇高的圣神,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次他宁愿相信,因为他要赌一次。
“你且说来。”
“能不能在我平定天下之后让我所爱的人死而复生?”
“好吧,待到那时我一定换你一个生龙活虎的欢休!”
“就这么说定了!”盛天行问道:“那要我怎么做才好?”
“接下来的事自会有人引导,你只要放手一搏就好了。”
那声音越来越远,那道白光突然消失了,一阵冷意袭来,盛天行发现自己站在深秋萧瑟的林子中,夜里冰冷的露珠打湿他额前的发,他犹如从大梦中初醒一般。
不知何时盛天行像是中了迷药一样昏昏地倒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树林的落叶中睡着了,忙爬起来,衣衫早已经被深秋夜里的露珠打湿了,冷冷地贴在身上,天已经蒙蒙地亮起来,在微曦的晨光中,他缓缓地向自己的寝宫走回去。
“外面有人急着求见。”刚刚进门却发现早已经有宫人在候着他了。
这么早会是谁?
盛天行抬手抚了抚微皱的眉头,眉间还带着些未醒的倦意。
一阵轻盈的脚步徐徐地向他移过来,盛天行抬头去看,竟然是他!
思赐,盛天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早就到逍遥宫来找他,所为又是何事,如此匆忙?
盛天行抬起头,望进一双眼睛,那双琉璃般异色的眼尽是澄澈。
难道他就是神派来指引人?
接触的眼光直直相望着,撞出电石火花。
沉默地望着对方,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静止了。
“城主有没有考虑过称帝呢?”思赐突然的问话让盛天行一惊。
“称帝?!”
“不错,当今乱世之中能平复天下,救百姓与水火之中的就只有城主您了。”
在盛天行的眼中思赐的脸跟前一夜他在林子里白光中的那人重叠起来。
。。。。。。。。。。。。。
盛天行瞑目站立在高台之上,不言不动。
踏上高台,黑色的十二旒冕冠,稳稳地定在了他的头上,丝带系颔,允耳低垂,随着高台上的风力微微摆动,身披冕服,玄黑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绘有各类古老的章纹,踏赤舄、着蔽膝、戴佩绶,仿佛将千年的帝王,再度从时光机中拉了出来,附在了他的身上。
当远方的黄钟大吕之声响彻九霄之际,他不差一分,不多一毫地睁开眼睛。
如斯响应,台下的光禄勋齐贤扬声高喝:“起驾!”
身后拱卫两侧的铁甲卫士同时行持戈礼,盛天行则在他们的礼送下走下高台,登上乘舆。
在此刻,五乐齐奏,与远方直入云霄的钟声应和起来,气势倒是颇为惊人。
他眼角的余光扫向周围的天子仪仗,当一遮天蔽日的龙旗、门旗、日月旗、五星旗、风雨雷云旗、四渎旗、五岳旗、廿八宿旗、猛兽猛禽旗一路招展,在乐声中前行时,那种沉凝威严。
外墙上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其内的钟鼓之音越发清晰,文武百官按官职爵位分列两侧,躬身迎驾。
乘舆落地,盛天行负手而出,站在完全由汉白玉铺就的大道上,望向数丈高的朱门,默然等待。
各位臣工行礼叩拜,礼成。
九重朱门次第开!
乐声再一次地高昂起来,盛天行从列队的臣工之间走过,仪仗再一次地前行,百官旁引,乐声相和。
走上三十三阶的“登仙梯”,太元殿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眼望去,坐北朝南的王座静静地摆放在大殿尽头,其上,悬挂着一把外型古拙的长剑,虽未出鞘,但森然的厚重之气已弥漫全殿,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的绝世名剑,在遥远的年代,拥有了它,便等若得到了天子的资格!
盛天行将其悬挂在自己头顶,誓言道:“天子之剑,悬而视天下,悖天道者,必诛之!”
背后的风吹动着我的冕服,十二条冕旒互击作响,允耳轻轻敲击着他的耳垂。盛天行转过身来,面对着殿外广场上整齐的群臣,唇角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