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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仲夏 ...

  •   时间总过得飞快。

      就好像冬至那天,付淮念吃了碗付淑惠煮的水饺,洗个碗的功夫便是仲夏。

      小区红枫树叶端的霜也化掉,水珠啪哒滚落他肩膀,付淮念若无其事踩过满地枯黄的落叶,又路过那根灯柱。
      灯柱下枯萎的白玫瑰只剩下半截干枝。
      明媚的日光流转在少年身上,他姿态挺拔如伫立风中的迎客松,落拓恣意穿梭在簇拥成团的树荫下。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但因临近高考,学校周末也开放教学楼供学生们自愿回来自习。

      付淮念来得早,教室没人,空旷的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他翻出桌兜装订成足足有本半《辞海》那么厚的理综试卷。
      晨曦穿破云层攀爬在透明的玻璃窗,又悄然驻足在桌面的试卷。
      他随意翻开字迹满满的卷子。
      分数从一开始的68到后来的109,再到149、182、203,直到翻到最后一张理综卷子,总分分数是225。

      理综225分不算高分,但对于体育生来说,足够了,加上语文数学英语那300分,已经可以选择很多一本学校。
      不过参考去年的分数线,他这个成绩只能擦边A大。
      付淮念照旧玩了把《第五人格》,看着屏幕上“逃脱”两个字,他满意扣上手机开始回顾之前的重点错题。

      教室内陆陆续续回来不少人,付淮念却浑然不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至旁边的椅子被只五指修长的手轻轻拉开。
      他心头微跳抬头瞟去。

      恰好与人视线交汇。

      原来第一次就怦然心动的人,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每一瞬的对视,都失控得既短暂又漫长。

      这张熟悉的脸正是他的学长。
      付淮念眸光微动,他单手托腮转着的笔差点被甩出去,声线却还是佯装散漫移开视线说:“学长你回来得正好,我这有几道题理解得不够透彻。”

      为免打扰到他人,他们只能在走廊外讲题。

      现在已是傍晚,暮色四合,天际的残阳被丝丝掩入暗涌的乌云,走廊高悬的灯光打落在被反复翻得皱巴巴的卷子上。
      晚风簌簌吹动楼下一茬又一茬的草茎,树梢枝头蝉鸣盛浓,此起彼伏间将那份恬静打破,原来已经步入六月了,距离高考不足一周。

      时间真快。

      简柏妄的笔尖划过纸面,墨水一点一旦汇聚成连串的公式,付淮念把视线移开,他眸光落在学长那个侧颜温柔描摹。
      白炽的灯光将其五官晕得微微朦胧。
      如果以花作比喻,那么学长应该就是一株白玫瑰,纯洁美好,又带着致命诱惑。即便被扎得满手鲜血还是不愿松手,爱意越染血越浓烈,有人心甘情愿在这份清醒中沉沦。

      付淮念看得着迷。
      他唇角情不自禁挽出个弧度。

      无论结果如何,等毕业,他一定要向学长表白,这段暗恋终究会窥见天光。

      付淮念翻涌的思绪终于演变成小心翼翼斟酌许久的说辞:“你,你想去哪里念大学?”
      语毕他低下头盯着草稿纸。
      视野中学长压在纸面的笔尖蓦然停顿。
      如同在沉思,半晌后那人说:“有海的城市。”

      付淮念了然点头,有海又有大学的城市不多,再依据学长的成绩,其实不难猜出最终的答案就是A大。

      倚在这个鸣蝉盛浓的仲夏夜里,付淮念将视线从在楼下连绵不绝的红枫树移开,他满怀憧憬瞥向简柏妄邀请道:“到时候一起看海?”
      简柏妄迟疑半秒淡淡点头:“荣幸至极。”

      “文绉绉的。”
      付淮念轻笑摇头,刹那与人对视。

      视线对面的学长并没有笑,可不知为何,那双眼眸却如像午夜的江海,带着沉沉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格外温柔。
      他恍若觉得自己被无意识纳进那片温柔,和着揉碎的月色,连绵缱绻的浪潮席卷而来,包裹得他的心跳无端急促而轻微失控。

      两秒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撇开视线。
      付淮念低头盯着习题出神。
      简柏妄握笔的手顿住,他垂下眼睫,唇线微绷如在隐忍什么。

      空气蓦然静谧得黏稠,如有股散不去的暧昧萦绕在四周。

      盯着习题许久的付淮念终于回神,他眉宇却露出两分凝重:“你这里写错了,最近压力很大吗?”
      其实他心中疑团重重,这两三个月时间以来,他的学长虽然还是年级第一,但分数对比以往竟然一直在退步。
      而且最近还频繁请假。
      付淮念面露忧虑上下打量人喃喃自语道:“是吧,我看你清瘦不少,不开心吗?还是临近高考所以过度焦虑?”

      “没事。”
      简柏妄清越的声线有点微不可察的暗哑。

      付淮念单手撑头皱皱眉。
      他觉得学长不过假装云淡风轻罢了。
      思索间,身后路过几名的女生。
      “抖y上又红了一部微电影,是A大特色选修课,那个教授好像每年都会放出几部学生结课作品。”
      “什么特色选修课?”
      “《电影鉴赏》啊。”
      ……

      电影?他眸光忽然亮堂几分。
      侧头望望学长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庞,付淮念心中泛起点疼惜,他索性丢下笔,直截了当合起练习册,他随手将练习册压在窗口缝隙就拉着后者离开:“走,我请你去看电影,咱们就当是放松下,学习虽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
      简柏妄话才出口已被人打断。
      付淮念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学长你就别支支吾吾的,你经常帮助我学习,你不让我做点事,我过意不去啊。”

      两人相距太近。
      风一吹,付淮念依稀可以闻到学长身上那股独特的茶木清香,是带有不易察觉的苦涩气味的红枫叶味。

      只是学长的手异常冰凉,还涔涔泛出细汗,付淮念有些疑惑皱眉,他瞥了眼人:“很冷吗?”

      简柏妄目光微沉:“有点感冒。”
      付淮念浑然不知自己这样拉着别人有何不妥,只是煞有其事关切道:“也是,天气越来越热,在室内整日吹空调,出来又热,冷热交替容易着凉,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拿点药?”

      两人刚好来到楼梯口。
      简柏妄:“不用,稍等下。”
      他拐进旁边的洗手间。

      安静宽敞的洗手间,几滴水滴声尤外刺耳,简柏妄神色痛苦靠在隔间,眼睫沾着颓靡的雾气,惨白的颈脖渗出细密的汗,他垂眼轻轻喘着气,奈何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摸出根针筒,指缝微颤捏着注射器。
      尖细的针口刺破手臂肌肤。
      注射完后他缓了几分钟,抬手擦擦额角薄汗,他才睁开眼走出来。

      付淮念双手耷拉在走廊外的墙,他懒洋洋趴着背单词,脑袋忽然落下点轻微压力,他惊讶转眸,只见简柏妄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双指在他发上捻走半片吹来的落叶。

      “走了。”
      “喔。”
      付淮念懵懵点头,随后情不自禁笑了笑,学长这动作竟有点像摸头杀,不过这种隔着层朦胧窗户纸,一直未被戳破的暗恋真是好微妙。

      他快步追着人下楼。
      心想什么时候能给学长来个摸头杀,大概还需要再长个五六厘米,就是不知他这个年纪还能不能继续长个子。

      不管了,他破罐子破摔暗忖,大不了届时直接把人推倒,毕竟学长这样的病弱美人看起来就很容易推倒。

      *

      5月28日是《哆啦A梦》首映时间,影片持续播放一周,今天是儿童节,付淮念带着简柏妄来到盐城最大的影院,影院内此时有不少小朋友。
      他甚至还看见几个同班同学。

      “等我一下,我去拿票。”

      付淮念来到取票机前取走两张票,他转身往回走,却见他那几个同学笑容凝固尴尬走开,他奇怪蹙眉走到简柏妄身边。
      付淮念:“他们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人?”
      简柏妄:“他们?”
      付淮念:“就咱们班几个同学啊,上周还请教过你数学题呢。”
      “没印象。”
      “……”
      付淮念语塞,但还是立马替人打圆场笑说:“呵呵,我就欣赏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学霸,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确实没有必要折腾你的小海马。”

      “你还知道海马体。”
      “那是。”付淮念得意轻扬眼尾。

      今天儿童节,影院观影的人多,不少小孩嬉戏打闹乱窜,他们唯有站在大厅边上,恍惚间付淮念似乎听到旁边两个男生在说话。

      林清欢:“每次想到网上那个流传的《哆啦A梦》结局,我就气得我肝疼,怎么能是梦呢,大雄才没有抑郁症。”
      男生浅声笑问:“想吃什么?”

      付淮念奇怪看过去,这俩男生的磁场太微妙,有点像……情侣,而他余光无意瞥向自家学长,他竟也有点期待这样的相处模式。
      不畏世俗目光,以情侣的关系光明正大地相处。

      蓦然间,两道视线交汇。
      林清欢惊喜问:“你是付淮念?”
      付淮念:“……你?认识我?”

      “认识啊,我就是上次那个让你打人那个,你不是还问如果你问那个什么凶不凶甜不甜的——”
      “唔。”
      林清欢话未完被风似的袭来的人捂住嘴。
      付淮念压低声说:“你别说那么大声,当事人就在。”
      林清欢皱眉推开付淮念的手:“在就在啊,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搞什么暗恋,把握当下好吧?”

      付淮念:“你小屁孩懂什么?”
      林清欢:“我哪里小?”
      付淮念:“哪里都小。”
      林清欢:“诶你这话!咱俩进厕所比比?”

      ……

      简柏妄侧眼扫视付淮念那边的状况,他唇线紧绷,忽然抬手转身,洁净的纸巾捂着唇咳出几道沉闷的咳嗽。
      电影院有些吵闹,低沉咳嗽声如不曾存在。
      他把染血的纸团悄然无声扔进垃圾篓。

      顾月疏淡眼掠过垃圾篓,他给人递上瓶水。
      简柏妄眉眼轻抬:“谢谢。”
      “令弟挺可爱。”
      “见笑了,你的学弟也不错。”
      “如果在A大看到他——”
      “我更愿意同时看到你们。”

      ……

      林清欢扯着付淮念就要把这家伙连拖带拽拉进洗手间,却忽然被人拎走,他不情不愿控诉:“他说我小,这关乎男人尊严!!!”
      “你最大。”
      “真的吗?果然世上只有哥哥好。”

      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付淮念收回羡慕的眸光,他退回简柏妄身边,似乎回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亲密,他有些心虚解释句:“刚刚那个男生,我和他不熟。”
      简柏妄递过杯奶茶:“刚买的。”

      付淮念微愣接过奶茶,他笑笑没再多言,低头看了眼奶茶杯的标签,是全糖的,很甜。

      *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时,天色已晚。

      付淮念特地绕回学校拿了点学习资料才回家,他顿足在小区门口前那根灯柱下:“好了,就送到这吧,你也快回家。”

      “嗯。”简柏妄点头。

      付淮念的身影早已消失。

      简柏妄侧眼望着连片的树,如同高二那时无数个日夜,他总有意无意路过这片小区,每次都只看到连绵不绝的红枫树,还有些流浪的小狗,就是付淮念口中那些机灵的小狗,喜欢跟着人走,企图让心软的人收留它们。

      穿过错落交叠的光影,简柏妄经过学校外那条阴暗巷子,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依稀记得付淮念将隔壁技校里的两个小混混打趴的背影,那个脊背挺如松竹的少年把一名低年级学生护在身后。
      他说:“收保护费?你们也配?”

      巷子出口斜对面是条人烟稀少的老街道,老街道后有片人工湖,那个小商店偶尔会出现个给妹妹买糖果的男生。
      男生会说:“不是小屁孩不能吃。”

      简柏妄指腹捏着颗小熊草莓软糖,盯着这颗糖,他有些微怔,好像恍惚回到从前,福利院院长说她这些年一直联系不到付淮念。
      院长问他能不能帮忙找找付淮念。
      院长还嘱咐他一定要问付淮念“这些年过得开不开心”。

      高二那年,在盐城十七中的旋转楼梯,他们终于重逢。

      付淮念的眸色很浅,清晰装载着整片秋光。
      可那个冷硬的侧影却与他擦肩而过。

      很抱歉,他终是没能问出口。
      因为他觉得那个男孩并不开心。

      也很抱歉,他不知如何和付淮念开口交流。
      因为那个男孩似乎并不记得他。

      何况,与盐城十七中转学通知书一同到来的还有通医院的电话,医生说他脑部受伤的地方产生不可逆的病变,虽还未能确定是什么病症,但就目前情况观望极有可能无可医治。

      他又何必去产生无谓的交集?但其实这并不能说服他自己。

      后来院长把时间胶囊交付他。
      他终于不用假装理智。

      曾经梦想考A大的小太阳,为何会变成个不学无术整日打架斗殴的学渣,大抵这便成为他可耻地去靠近那个男孩的苍白理由吧。

      简柏妄的身影潜在夜色中。

      盐城江上那座标志性建筑内的铜钟又被撞响,沉闷庄严的铜钟声回荡在耳畔,十二点了,我开始忘记你,不过没关系,黎明前我还是会重新爱上你。

      *

      次日下午。

      一辆黑色车子缓缓驶进处陵园。
      车子停下,有眼利的人上前开门。

      车上走下对兄妹,引路的男人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终于……

      中年男人抿抿唇:“夫人还是不来吗?”
      简柏妄放下花束:“嗯。”
      简柏言也放下花束:“爸,我们来看您了。”

      墓碑洁净如洗。

      墓碑前,简柏言静静站在简柏妄身侧。
      夕阳渐渐西沉,那个高挑的身影忽然低声说了句话,中年男人听不清,但却见他们小姐忽然失控般落泪。

      简柏言:“哥你别胡说,一定会好好的。”
      她手足无措攥上简柏妄的手臂。
      “你别说那种话,不吉利。”
      视线模糊中,她又恍惚忆起以前,当年他们在父母公司附近逗留,因为哥哥带她去捡她掉了的洋娃娃而遇到歹人。

      他们被人蓄意拐卖,途中再次因她哭闹要捡那个被人贩子扔掉的洋娃娃,争闹中她差点被撞倒的石板砸到,是她的哥哥把护她在身下,头部也因此遭受重击,血流满地。
      人贩子害怕,把他们丢弃在路边。
      最后是福利院院长发现并收留了他们。
      她那时还小,不懂事,一问三不知,哥哥因为脑部受伤记忆出现了暂时性的空白。

      原来早就那时,命运的轨迹已经定下。
      简柏言眼眶泛红,愧疚落泪。
      她呜咽道:“都是我的错。”
      简柏妄抽出方巾帕塞进妹妹手中:“别哭,不怪你。”

      罪魁祸首从来都是另有其人。

      那天母亲带着妹妹外出,家里除他之外便只有他的父亲和一些佣人,约莫是下午时有个人裹在黑色大衣里,看不清面容,他畅通无阻直奔二楼走进父亲的书房。

      简柏妄正要去二楼琴房。
      他路过书房听些争执。
      “你伙同他人伤害我儿女,还败坏我旗下公司名声,还有脸见我?”
      “呵。”
      “跟我去自首。”
      ……
      “真不乖,怎样才能让你乖乖听话呢?”

      随后似乎有些仓促脚步声和些东西摔落地的声音,简柏妄推开半掩的书房门,房内视野豁然开朗。
      玻璃窗敞开,风吹散了白窗帘。
      浮动的白色窗帘还染着斑驳的血迹。

      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而那名男助理双眸猩红,疯魔似的伫立在原地,手执匕首循声看向门这边恰恰好与他对视。

      彼时正值落日时分。
      他便这样见证着,他的父亲被人拥在血泊中,那名男助理目不转睛盯着他,阴鸷寒戾的目光黏稠如毒液,抬起手中的刀,刀尖还折射着夕阳的碎光。
      在那片夕阳中,被笼罩在暮色里的人,如骇人鬼魅,他用小刀亲手在自己的嘴角两边划出道口子,血肉翻出条清晰如沟壑的裂痕。

      那个弧度犹如宣示胜利的微笑。

      天边残阳渐渐被黑夜撕扯,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将绝望的天光吞噬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他蜷缩在角落不敢直视夕阳,以至于他看到小丑都觉得可怕,以至于他甚至一度不会笑。

      数不清的日夜里,他的噩梦都是一个一个诡异的笑脸,带血的笑脸,每个午夜梦醒,那些弥漫在黑暗中的阴森可怖怎么都挥之不去。

      如浮萍飘荡在午夜暗沉的海,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下孤独与冰冷。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大抵是他的情绪感知能力出现了问题,医生说是情感隔离,确切来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的情感隔离防御机制。

      简而言之就是人在遭受不愉快的事情后,无意识地让自己处于一种没有情感体验的状态。

      他的状态总是冷漠得麻木而空白,如同被困在玻璃器皿里,他仍旧能看得见这个世界,但是却与世界隔绝。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惊觉自己会产生期待感,他恍惚想起福利院那个倔强又充满活力的男孩,想起他还有未回的信。
      他翻开书信。
      最近一封是付淮念说他获奖了。
      他拿起笔重新写下“展信悦”,往后的日子,他越发期待付淮念的来信,期待他简单如“今天我不是第一个到教室”的话,期待他温暖如“我今天好开心,你也要开心”的字眼,也期待他信尾的每一句“结信安”的祝福。

      文字是极具感染力的存在,在那段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是付淮念写下的每一个文字渐渐帮他瓦解这层看不见的玻璃。
      端详付淮念画下的一个又一个微笑小熊,他藏在骨骼里死寂许久的灵魂终于被唤醒。

      墓园很安静,偶尔传出几声蝉鸣。

      夕阳微光渐沉,照着他晦暗如午夜海潮的眼眸,溶瀛终归回复平静,简柏妄落寞的身影拖在青石地砖,他淡然抬眼凝望身后落日。

      夕阳太冷,幸好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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