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的岛》西兰瓜

91、大结局终结篇：白首不分离

　　“你的眼睛...”张槿桐目光往下一扫，瞬间瞪大眼睛，脸上流露着心疼的表情，喘出一口气息，颤了点声音，“赵高也太狠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至少我保住了她的性命。”沈迟笑然，“我没事的，已经不疼了。”神情一顿，看着张槿桐略微泛红的眼睛，想了良久：“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存在极大的风险，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不过，我给你们想好了退路，由我去启动地宫的最后一道自毁机关，你们顺着夏子挖的逃生甬道离开地宫。”

　　张槿桐立即说：“为什么你不能跟我们一起逃离地宫！？”

　　沈迟神色暗了暗，低低笑一笑：“那是我的终点，我不能离开。”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终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救出言姐姐。”工藤叁元打开手机看着电子定位地图，镇定从容道：“在你假死的这段时间里，我在言姐姐经常佩戴的戒指里安装了微型定位系统。根据数据分析和雷达检测所示，言姐姐现在的位置是在来我们这里的路上。”

　　“她怎么可能还会出事？”沈迟心下一紧，不解道，“我都把她送到沈家了，赵高再怎么有本事，也进不了沈家的门啊！”

　　“内鬼。沈家里有内鬼。而这只鬼把言姐姐掳出来了。”张槿桐说。

　　沈迟的心里压着一团火，忍不住喊道：“好！赵高既然那么等不及要进入地宫，那么我们先进去，将一部分的自毁机关先启动。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槿桐问道：“你确定吗？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合适进入地宫里面吗？”

　　“要不我们先想想办法，怎么把言姐姐救出来再说？”程之苒提议道。

　　沈迟静默良久，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的内力已经快消耗殆尽了，再拖延下去，我恐怕撑不到替晚晚姐她们报仇的时候。”

　　“所以，今天我必须进入淮南王地宫内。”

　　听完这番话，程之苒笑：“自己的墓自己去挖，你真是世上第一人啊。那好吧，我陪你闯一次。”

　　“我们也是。”

　　......

　　雷雨交加，狂风呼啸。
　　平安路尽头的淮南王府门口，天未亮的时候已是人头攒动，到处都停着黑色的车。

　　年近六旬的赵高一身黑色中山服，动作娴熟地盘着手里的核桃。
　　他目光似冷地凝望牌匾里“淮南王府”四个大字。

　　他布满皱纹的脸露着笑，透着一股子阴冷危险的气息。

　　“赵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进入淮南王地宫的入口，在王府后院的竹林里。不过，下面十分凶险，进去了几个勘查的兄弟，没有一个能活着上来。您确定要在今夜进入地宫吗？”宫叔剑眉一皱，深深地呼吸了口气，沉声道，“赵大人，我认为需要再观察几日，等确定了下面的情况之后，才能进入地宫。否则...会有更多的兄弟撂里头，就跟十年前一样。”

　　说话的功夫，宫叔已经将一张羊皮图摊开，上面圈圈画画标记了好几处危险的地段。

　　不多时，赵高开口说话：“就算自损千人，我也要进入淮南王地宫，找到可以长生的蛊虫之王长生。”

　　这话一出，四下安静极了，红门两侧的大红灯笼中跳动着的盈盈烛光，让久而静默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可怕。

　　“多派几个身手好点的兄弟下去继续勘查。”赵高冷道。

　　宫叔无可奈何应了一声：“是。”

　　而沈迟这边，四个人各自拿着手电筒，身上背着沉甸甸的背包，里面装了一些水和干粮，朝着青铜门里面小心翼翼地走去。

　　“这里好阴森恐怖。”工藤叁元的手电筒四处晃动，青铜壁上刻画了许许多多的壁画，画中的故事应该都是关于淮南王与安平公主的，凄凉的爱情故事，不禁令人感到悲伤与无奈。

　　沈迟蹲下身子比划了一下地面上的爪印，朝着前面的甬道照去，沉了沉气，说道：“你们要小心点，别走散了，前面可能有十分凶狠的守墓兽。”

　　张槿桐跟着补充道：“前面有三条甬道，我刚才勘查过了，左边的那条甬道比较安全些。”

　　闻言，沈迟抬眼看了眼张槿桐，举起手电筒，朝里面走去。

　　前面有一个小殿，布满灰尘的石棺旁边躺了五六具干.尸，七横八竖的，死状十分凄惨，全身发黑发臭，皱巴巴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抓痕。

　　沈迟走到石棺前瞅了一眼，石棺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在小殿的西南位置还有一排千年不熄的人鱼油灯，油灯之下，也躺着一具干.尸，他的手里攥着一条黑漆漆的绳子，绳子前端绑着一个悬在小殿之上的青铜大钟。

　　“槿桐姐说得对，这里是比较安全，但千万不要去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具干.尸手里的绳子。”沈迟用手电筒照着小殿之上的青铜大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如果这口大钟响了，我们几个人都得死在这里。跟他们一样，把自己挠死。”

　　“那么严重的啊？”工藤叁元举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墙壁上画了一些乐队，为首的乐师演奏的正是小殿内的这口大钟，而其他的乐器千奇百怪的，但唯一能肯定是出自封地淮南的民间乐器。

　　“好了，我们往里走吧。”

　　沈迟带着她们朝石棺前面一个弯道走去。

　　......

　　临近凌晨一点，赵高一行人通过青铜门，进入地宫内。

　　“我终于进来了！”赵高紧紧抓着言从安的胳膊，看着漆黑一片的甬道，放声大笑了一会儿。
　　根据淮南帛书的指示，他拿着九鸢钗，举在面前，镶嵌在凤凰眼里的崆峒血珠突然亮起来，红盈盈的光芒几乎是照亮了整条甬道，宝顶上是无数只凤凰浮雕，两侧则是摆满了各种各样，价值连城的青铜器。

　　而两边墙壁上刻画的壁画似乎活了，在甬道里投出影像，是夏子将一口冰棺放入主殿的景象。

　　不仅如此，还显示了一行古梁国文字：万人入墓，只求长生。

　　言从安怔了怔，心怕地压低声：“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寻长生的秘密。你们真够卑鄙的！”

　　赵高笑声连连：“我精心策划了二十五年，终于要在今日找到长生蛊了。哈哈哈哈！走！”

　　说完，他拉拽着言从安朝甬道深处走去。

　　一路下来，顺顺利利，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这里的建造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愧是鲁班的后人夏子，你们看，这些机关即便是过去了千百年，上面没有一点锈迹，都如同新的一般。”赵高拽着言从安来到一个青铜虎头箭口前，伸手只是轻轻摸了一下虎头，连接着射箭口的机关齿轮突然转动，只听得一声‘吱呀’，毒箭从四面八方射出。

　　“小心！”这时候，宋怀婴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将言从安护在怀里，一支毒箭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溢出。

　　“跟我走！”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言从安就往甬道深处跑，“想活命，你必须跟着我！”

　　言从安看着他的背影，气喘吁吁说：“你这样做，就是背叛了赵高。”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拿去祭天。”宋怀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毒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呕了一口血，继续说道，“我会想办法把你安全的送出地宫。”

　　“宋怀婴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言从安突然挣开他的手，眼眶微红，喘着气道：“我不需要你带我离开地宫，我自己会出去的。”

　　“来不及了，沈迟已经，呕——”宋怀婴又呕出黑血，头晕目眩地单膝跪在地上，虚弱地说，“她，她已经开启了地宫自毁装置。如果你不跟我走，你会死在这里的。”

　　“从安，我求你，求你这次听我的话，让我带你出去吧。”

　　“你那么爱沈迟，你不想就这样死了吧。”

　　说完，宋怀婴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递到她的面前。

　　言从安冷道：“这是什么？”

　　“玺。”宋怀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把玺交到言从安的手里，惨白的唇勾了勾，轻笑着，“这是能解掉沈迟体内毒素的蛊虫玺。我知道，我恨她，嫉妒她，也羡慕她。可是，事到如今，我只想你能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言从安抿了下唇：“接下来往哪里走？”

　　“往左边的甬道走，会经过一个侧室，再走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主殿入口了。那里有夏子当年挖的逃生甬道，我们可以从那里逃离出去。”

　　说完，宋怀婴指了指那条通往小殿的甬道。

　　淮南王地宫的主殿面积极大，苍穹顶部绘有一副浩瀚星空图，是古代的‘二十八星宿’，其中最明亮的启明星正是地宫自毁装置的最后一道机关。

　　不仅如此，四面八方的布局宛若五行八卦阵，到处都可以见到来自各种朝代的陪葬品，还有数以千万的大小不一的青铜棺。

　　摆在沈迟面前的青铜棺比起旁边的要新一点，棺的左侧刻着些字，她定眼一看，“曦曦，曦曦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她手里的手电筒突然掉落在地上。

　　“这里不光是淮南王的陵墓，也是我们沈家的族冢。”沈老太君一身黑色旗袍，手持龙头拐，从一扇青铜门里走出来。

　　沈迟大口喘息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住了一脸冷漠的沈老太君，咳嗽了几声：“阿太，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不敢。”

　　低沉苍老的声音传入沈迟的耳畔。

　　“赵高，你处心积虑要进入地宫，那就死在这里吧！”沈老太君捏紧龙头拐，往地上一跺，周围的人鱼油灯顿时全部亮起来，整个地宫瞬间被照亮，如同白昼。

　　藏在黑暗里的青铜人俑全部变化了位置，将赵高一行人包围在阵眼。

　　“我不会死的。”赵高冷冷觑了眼沈老太君，从包里拿出除了古剑归念之外的其他四件宝物，阴笑道，“我有这些东西，我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沈迟咳嗽道：“赵高，你不可能长生了。”

　　说到此处，她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清冷苍白的脸涌进每一个人的眼眸里。

　　赵高目光一凝：“真的小璟在哪儿？”

　　“她现在估计已经去公安局报警了吧。”沈迟面色淡淡，声音也淡淡的，“不管我能不能活着出去，你的罪行都将公诸于世，而你的老巢将会被我的同事们一锅端掉。赵高，你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被阿太摆了一道。”

　　“你是很会算计，但是你没有算到拍卖会是因你而设。九鸢钗是阿太故意让你拿到，阿言的绑架的确是意料之外，但你手里的相思佩不过是工藤高仿出来的仿制品。”沈迟胸口剧痛，咳出了血，“是，你是在给我下了毒，但无所谓啊，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所以...赵高，你想长生，那不如在这里给我陪葬吧！”

　　话音刚落，沈迟强行以内力打通全部经脉，拔出古剑归念，一个大跃起，直接插进一口青铜棺缝隙里，慢慢地转动，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从上四面八方射出不计其数的毒箭。

　　赵高一看，气得大骂：“给我杀了沈迟！”

　　“杀她，先过我这关。”

　　张槿桐拔剑与那群冲向沈迟的人缠斗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将绝大部分的黑衣人放倒，护在沈迟的身前。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地宫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能让那么多人因此丧心病狂。”张槿桐一直被这个秘密所困扰着，今天必须要问个明白，才善罢甘休。

　　“阿太身后的青铜门里只有阿言第一世的遗体，和我的骨灰。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那是都丧心病狂的执念罢了......”沈迟剧烈地咳嗽着，内力似乎即将消耗殆尽，“槿桐姐，如果我不能活着出去，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阿言。”

　　“我可不要答应你，这事儿，还是让你自己来吧。”张槿桐冲她一笑，“你一定会活着出去，而且会长命百岁。”

　　“你继续启动自毁机关。我帮你拖住他们！”

　　此时此刻，整个主殿内混战一片，死伤无数。

　　沈迟内力散尽之前，将古剑归念直插进那颗启明星背后的自毁卡槽里。

　　顿然间，整个地宫震动，穹顶全方面的坍塌，石梁断裂后，重重地砸在青铜棺上。

　　赵高恼羞成怒：“不！地宫一定有长生蛊！你们别骗我了！”一边说着，他朝那扇微敞着的青铜门方向跑去，然后进入青铜门内。

　　“你们带着活着的人出去。”沈迟的衣服被血迹沾湿，发丝凌乱，拿起一把锋芒毕露的青铜剑，也朝着青铜门走去，经过沈老太君的时候，她淡淡说，“阿太，迟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沈老太君蹙眉，最终落泪。

　　沈迟进入青铜门没多久，言从安身负重伤从暗处的甬道里逃出来。

　　主殿内，尸横遍野。

　　血，自石阶蜿蜒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尸体，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

　　本该宁静的地宫，如今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为了活命的人，四处逃窜。

　　而青铜门内，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由远及近，听着让人心疼。

　　“是迟迟的声音，难道...毒素发作了。”

　　言从安以最快的速度朝青铜门跑去。

　　主殿坍塌厉害，青铜门突然关了起来。

　　“迟迟...”

　　她喊了沈迟一声。

　　沈迟手里的动作顿住，回过头。

　　“我把赵高杀了，一切都结束了。”沈迟蹙紧的眉舒展了，她盯着言从安看，呕出一口血：“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说完，青铜剑掉落在地面上。

　　而沈迟晃动身子，嘴里不断吐出鲜血，眸中含笑，温柔的笑此时就像致命的毒药，毒痛了言从安的五脏六腑。

　　“迟迟。”言从安揽住她，紧紧抱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滚落，弄湿了怀中人的嘴唇。

　　沈迟心中柔情万千，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言从安那头白发看，眸光逐渐涣散，有点虚弱地说：“此生也算共白头了。”

　　言从安温柔地嗯了一下。

　　眼里的泪水失控地淌下，沈迟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颤颤巍巍的手把它打开来，一枚银白色的铂金戒指静静地闪闪发光，主钻被无数颗小小的碎钻簇拥着，美得无法形容。

　　“当时你求婚得太急促了，我没能准备好一枚配得上你的戒指。这一次...这一次......”毒素已经扩散到喉咙了，疼得让她很难发出声音，“我，我备好了。”

　　她拿戒指的手在发抖，在快套进言从安指间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沈迟再次呕出黑色的淤血。

　　圣洁的戒指，沾染上了血。

　　沈迟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力气拿起戒指。

　　“迟迟不能给我戴，那我自己戴起来......”言从安哭着拿起血淋淋的戒指，迅速套到无名指的指间，尺寸刚刚好，虽然被血弄脏了，但依旧很美丽，很喜欢。

　　“迟迟，迟迟...”

　　沈迟轻轻地应她：“阿言，我们的终点，是白首不分离。”

　　“嗯，白首不分离。”

　　言从安紧紧抱着她，声音极致柔情。

　　沈迟咳了几声，咳碎了白头人的心：“我好累...阿言抱我再紧一点......”

　　“迟迟累了，那就睡一会儿吧......这一次，阿言不会怪你了......”

　　言从安把她搂得紧了，慢慢地，也合上了眼睛，温软的吻轻轻地覆在了沈迟惨白的唇瓣上。

　　泪水悄落。

　　阿言...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怪迟迟了......

　　因为，我还要做你的新娘子......

　　沈迟不太明显的喉结微动，似有什么东西被她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