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山雪》江且眠

9、第 9 章

　　他们又七拐八拐的从后门出去，陆应南激动的带着弓羽往护城河方向走。

　　北商之前有过一次扩建，老护城河现在已经成了游玩的地方，那里视野开阔，适合看烟花。

　　不过他自己也记不住方向了，不停回头求助四哥。

　　四哥领着他们两个过去，正好赶上烟花表演的人在准备。

　　四哥给他们两个在河边找了一个不会被人挤到的地方，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护在臂弯里，和后面肩膀挨肩膀的人潮分开。

　　陆应南拉着弓羽的手，“一会儿你可别被吓到。”

　　弓羽就问：“很吓人？”

　　“刚升起时吓人，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吓哭了。”

　　陆应南说起自己的丢人事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笑呵呵的。

　　弓羽反手拍了拍他，“没事，我在就不怕。”

　　陆应南眼睛弯着，像一弯小月亮，弓羽很喜欢看他笑，看他鸦羽一般的睫毛盖住半个眼睛，很好看。

　　砰——

　　一声巨响后，弓羽整个人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

　　陆应南被他的反应逗笑，然后手握的更紧，与他一同抬头看着天上。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弓羽觉得这彩色的火花挺好看，但确实有些吓人。

　　他一直盯着，到最后一个火星都暗下去。

　　“好看吗？”

　　弓羽点头，他转头望着陆应南，“不会着火吗？”

　　陆应南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回头看向四哥，“会着火吗？”

　　四哥摇头，“当然不会，在那么高的天上呢，怎么会失火？”

　　于是弓羽知道了，火花在天上是不会着火的。

　　陆应南看弓羽发呆，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脸，“今天是除夕夜，明天我们就都长一岁了。”

　　弓羽视线看向他，陆应南就笑着道：“我就是十岁的哥哥了，阿羽是九岁的弟弟。”

　　弓羽没概念，只点头。

　　“我十岁就能和别人一样下地自己跑着玩了，明年我再来见你就能带你出门玩。”

　　弓羽不信他说的，回头看四哥，四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少爷都说了，你看我干什么。”

　　弓羽收回视线对陆应南点头，但是他知道刚才那个女人不会让陆应南出来，她不喜欢自己。

　　“今晚可以在外面过年吗？”陆应南回头问四哥。

　　四哥摇头，“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夫人要担心。”

　　陆应南有些遗憾，不过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弓羽也很高兴了。

　　“阿羽等我明年出来找你嗷，一定注意安全。”

　　弓羽点头，头一次这么痛快放人，对他道：“你回家吧。”

　　四哥有些意外，可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往这边走的陆夫人。

　　她表情看上去特别着急，四哥看着就知道今天回去又是少不了挨一顿骂。

　　弓羽就是看见了她才觉得陆应南应该回家去。

　　这个人他在山上时见过，和陆应南关系很近，但他没能知道是什么关系。

　　陆夫人来时陆应南还不知道，看着河里的花灯不想走磨蹭呢，被四哥拍了拍肩膀。

　　“少爷，夫人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陆应南惊讶的回头，发现可不就是，他母亲来了。

　　陆应南拉着弓羽站起来，对陆夫人摆摆手，等他们走近了就给她介绍：“娘亲，这就是弓羽弟弟，你看他，可好了。”

　　陆夫人并不喜欢弓羽，但在陆应南面前还是要装出一副慈母样子，就笑着摸了摸弓羽的头发，“就是你救了康儿，真是谢谢你了。”

　　弓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傻站着，四哥在一边干笑两声，道：“这孩子不爱说话，夫人见谅。”

　　陆夫人当然不会说什么，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用另只手的手背碰碰陆应南脸颊，表情沉了些，“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早点回府，冻的脸这么凉。”

　　旁边立马有人上来给陆应南把披风围上，弓羽在一旁看着。

　　陆应南自己伸手摸摸，“可是我不冷，阿娘，我再待一会儿行吗？”

　　“不行，康儿，冬天最不能冻着了是不是？”

　　“是。”

　　陆应南身体太差，一冷就容易生病，他自己也知道不好受，一般都会注意，今天因为有弓羽，才想着多在外面待会儿。

　　陆应南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听娘亲的话，就点头道：“娘亲，我明年还能出府吗？”

　　陆夫人当然答应了他，反正到时候拦着他出府的是老爷。

　　得到应允陆应南高高兴兴的跟弓羽挥手作别，弓羽得空时扫了一眼陆夫人的表情，心里担心起来。

　　大概率他又要等很久的陆应南了。

　　他也是在这一刻才隐隐明白，好像之前陆应南那么久都不能出来的原因是这样。

　　陆应南什么都不知道，欢天喜地的跟着家人走了。

　　四哥得到允许先把弓羽送回去。

　　弓羽回去后在四哥走了以后又跑到巷子口去蹲着，他想看着外面的人热闹，看看他们怎么一夜之间长大一岁。

　　坐了不知道多久，弓羽听见一声惊叫，他抬头往人群中看，就见一个人冲他扑来，作势要抓他。

　　弓羽反应很快，一个转身逃开，撒腿就往人堆里钻。

　　那人似乎并不想抓住他，冲着他大喊：“别跑了，你看见少爷没有。”

　　弓羽骤然停在原地，还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地上。

　　他回头去看，那人跟了上来，又重复了一遍，“你看见少爷没有？”

　　“他回家了。”

　　弓羽觉得莫名其妙，陆应南早就被家人带走了。

　　那人摇头，“不是，刚才少爷不见了，要是不在你这，那很有可能是被人抓去了。”

　　弓羽一听满脑子都是四哥说的吃人肉的事，他吓得赶紧往自己回来的方向跑，一路回去要找陆应南。

　　那人体型比他大，在人群里跑也跟不上他，只能任他去了。

　　弓羽一路回到护城河，一条街来来回回跑了几遍都没看见人，又往陆夫人他们回家的方向跑，一路找。

　　都没人，弓羽对这座城还是不够了解，再加上今天街上人繁多，他根本找不到。

　　电光火石间，弓羽突然想通一件事，就开始避开大街找没人的小巷子。

　　他只是觉得，如果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抢了小孩，肯定不会待在人多的地方，他害怕。

　　弓羽一条小巷一条小巷的进去，跑了不知道多少个，累的他一呼吸就觉得胸口剧痛，喘不上气。

　　这么大一座城，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弓羽捂着胸口继续换下一个巷子，又走过几个，他突然听见一阵叫喊声。

　　陆应南！！

　　弓羽大步跑进巷子里，在传来叫声的院子门口停下，门紧关着，弓羽推了好几下没推开。

　　里面陆应南不停的喊着人名，喊救命，盖住了他推门的声音，弓羽听见有人说话。

　　“把他嘴给堵上，吵死了。”

　　“老大，这可动不得，伤到任何一点儿，那钱都要不来了。”

　　“我们废这么大劲绑他，陆家不能不给钱吧。”

　　“这可是陆家宝贝疙瘩，我觉得我们要的都少了。”

　　里面几个人在商量要多少钱换陆应南。

　　弓羽在门外听见以后长长松了口气，不是吃人肉就好。

　　弓羽没再继续推门，而是回去找四哥。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么多人，上次被打出来的伤现在还在疼。

　　四哥那边也正着急的找他，一边走一边骂自己乌鸦嘴，每次都是说什么就有什么。

　　弓羽绕了很久的路都找不到四哥，期间见到几个陆家人模样的，别人都面带笑容逛街，他们脚步匆匆，四处寻莫。

　　弓羽不相信他们，就没把消息告诉他们，还是再找自己的四哥。

　　见面时四哥人都快哭了，“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也丢了。”

　　弓羽拉着他的手，“我……”

　　四哥不听他说话，抱起来就道：“你赶紧回去，外面太乱了，你个小孩儿瞎跑什么，听话行不行？”

　　弓羽着急的拍他肩膀，“我找陆应南了。”

　　四哥起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抱着他跑了两步才停下，表情呆滞，“你找到谁了？”

　　“陆应南。”

　　四哥啊了一声，“你怎么找到的？”

　　弓羽就说跑，别的不说，让四哥把自己放下来，拉着他往那边跑。

　　过去的路上遇见陆家人，四哥招呼他们一起跟上。

　　弓羽被胸口的疼影响到，跑不快，后来还是被四哥抱起来去找人。

　　四哥边跑边问他，“你怎么找到的人？”

　　弓羽不回答，指挥着四哥往前走。

　　四哥问不出来干着急，他主要是担心弓羽别是一起被抓又逃出来的。

　　太危险了，把一个孩子自己放在外面还是不安全。

　　很快几个人就在弓羽的指引下来到那条小巷，这里和弓羽住的地方几乎是城中一个对角，弓羽跑了多远才到这个地方的？

　　四哥把弓羽放下时看他的表情稍微有些沉重。

　　门对四哥来说不算难，他一下就给撞开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陆家人冲进去那一刻，哪些人基本上是愣在原地的。

　　弓羽跟着跑进去，也不管什么危险，一下就窜到陆应南身边，四哥都没能抓住他。

　　陆应南看见熟人哎呦一声，眼泪一下就喷涌而出，再也止不住了。

　　“阿羽弟弟，四哥，大牛……”

　　他哭的惨，眼睛、鼻子、脸颊一通红，让人很难不心疼，都觉得这些绑匪对他做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被抓回来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