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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 ...

  •   阴空带伞空盼一天无雨

      我出门早了半小时,是,这周轮到我提前上班了。我坐在便利店里吃着包子,整片的玻璃外偶尔经过几个行人,阴天让这座城市笼罩在一种阴沉的气氛里,云彩一层叠着一层,似乎总有机会坍塌。我对这种天气说不上讨厌,可我今天尤其想要下雨,就难免对这种伏笔似的阴云有些不耐烦。
      直到我拄着雨伞进了大楼,这些乌云还是没有下雨的意思。我坐在办公室里给她发消息:“祈雨失败。”她没回我,我估计这人才刚刚睁眼,这会儿该要忙着洗漱了。
      没办法,吃早餐带来的健康似乎只留给提前起床的人,等到能卡点起床、能多睡五分钟的时候这些就都变得无所谓了。
      我的小助理来了告诉我:外面下雨了。我打量她一番问到:“没淋到?”“没,”她摇摇头,“下了两滴。”好吧好吧,我把她手里的材料接过来:“可以啊,最近我看你们上班都积极不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刚换了打卡机……”我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聊天嘛,枯燥的一天如果以这样的玩笑开个头,总还叫人觉得轻松点。我向来不是那种把下属逼得没什么空间的课长,顺便能被这些年轻气质感染一下就更好了。
      对,我就是在对比隔壁安课长,而安课长眼看就要迟到了。
      “安课长。”“安姐。”“嗯。”
      听见外面打招呼的声音,我知道她来了,好,今天这人成功踩点,成功以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经过她的下属,不知道她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小孟回过头去,通过我开着的办公室门往外看,我也趁机看过去,正好看到安课长进了她办公室。她今天穿了一身米黄色西装,矮高跟哒哒地走进去,还是那副精英女性的样子。“安姐还真是……连咱们课的人都怕她。”小孟看样子是想留下来跟我聊两句,我听了这句倒是觉得好玩:“你敢当着她的面叫她安姐吗?”她赶忙摇了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道:“没试过,但估计没事儿,我又不是她的人。”我哈哈大笑,她出门之前我还怂恿她试一试,我真期待那人被这句“安姐”叫得懵逼的表情。
      我亲自抱着文件去找她了,尊贵的安课长从不会主动和我提前说一下早会内容,我们四个课轮流负责早会,这周轮到我的课,平易近人的我当然会更好地处理课间关系。
      “进。”
      “安课长。”我边关门边说。
      “嗯。”
      我把文件夹放她桌子上:“早会说说平安符的事。”
      她并不看文件,反而看向办公室的门:“关好门了?”
      我点点头,笑而不语地看着她。安课长今天看来是起晚了,她有两幅大圆耳环,现在两幅都在她耳朵上——只不过是一边一个,可以想见她度过了怎样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我把纸袋放到她办公桌上:“面包牛奶。”
      “谢谢刘课。”她笑了笑,立马打开袋子开吃了。
      “没下雨,我来的时候也没下。”她突然说。
      “所以我说祈雨失败喽,”我倚着她的办公桌,“早会平安符,你没什么要说的?”
      “没,你弄出什么来我都不稀奇。”
      我承认我有想把早饭抢回来的冲动,她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牛奶:“说真的,应该不会是你自己讲吧。”
      被拿捏了,我小声道:“我多开一份工资,她总得有点用处吧。”
      “你还想多开到什么时候?本来就闲,还养了个助理。”
      “她实习期过了就没我事儿了。”
      她撕了一圈面包纸啃了一口,不说话了。
      “我回了,”我转头,从那一行镶嵌的磨砂玻璃里看了看外面,人似乎都到齐了,“再待着有暴露风险。”
      “好,早会见。”
      她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也只好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有的人来时遇到一阵瓢泼大雨,赵翼和别的小年轻说话叫我听到了两句,正好听到他说淋雨。我和他们隔几个座位坐下:“下得大吗?”
      赵翼显然没想到我会和他说话,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我:“啊,那一会儿很大,我刚准备躲雨就不下了。”他结结巴巴的,很不想承认地,这是我常喜欢逗他的原因。他就是被灌输太多“课级斗争”思想了,他在安萧手下干事,就总觉得和我多说一句都是罪过一样——巧了,这就是我喜欢逗他的地方所在。
      小孟这姑娘不成器,真的,扯闲篇的事做得不错,一到正事上就掉链子。今天尹课长病好回来上班了,我就不信她不以找茬开始,找茬当然是容易,在我带的小助理的早会上找茬就更容易了。我替这姑娘捏一把汗,她倒是相当轻松,会议室坐了一半人了才姗姗来迟。说真的,要不是她被冯总亲自塞给我,我真不会这么认真带她。
      金课长来得很快,第一排几个椅子,他坐到离我最远的哪个。我知道他社恐,我欣赏这男人——我欣赏一切没有嘴也没有态度的男人——但我搞不懂他,社恐来干保险简直是一种自残。安课长和尹课长一起进来,我不动声色地看她们一眼,安萧脸上写着“忍不了”,进来就往角落里凑,倒是尹课一屁股坐我旁边了。
      “尹课长。”我笑着和她打招呼。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笑得灿烂她也会笑得灿烂,这样至少表面上和谐很多。她笑着说:“呀,刘大美女,几天不见又漂亮了。”我真受不了这个,她夸我可以,但不能让会议室全部人都听见,这搞得我有种裸奔的感觉。
      “尹课怎么养个病嘴还甜了?”我除了笑呵呵地回应别无选择,我感受到远处安萧的注视了,我发誓我感受到了。
      “我那是说的实话……”这样话匣子就算打开了,尹课开始毫不意外地和我聊起她的留学生儿子,我只希望小孟赶紧开始吧,我想逃了。
      小孟在五分钟之后开始了,十分钟之后讲完了,是的,她就讲了五分钟。她讲完的时候我真的愣了愣,我承认我一眼没看PPT做得不对,但谁能想到这人心里一点数没有呢?我看着PPT上大大的“谢谢观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而小孟在掌声中还笑着看我,我麻了真的,我感觉尹课心里已经开始狂嘲。
      这时候真的不能什么也不做,在场的四十多张嘴随便一张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冯总知道这一切。
      “好的,”我站起来,把文件放在一边的凳子上,面朝观众说到,“前面小孟跟大家说了说我们这个‘平安符’的理念和上线办法,下面我来和大家聊聊这背后的意义。
      “我们安吉保险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把幸福带给千家万户,做万家灯火背后的守护者’,而平安符的上线……”
      出现了,意义狂魔。我向来会扯这些虚无缥缈的意义,既能让整个东西层次升华,又相当好“水”。我直接即兴来了一段意义,小孟一直在台侧站着,看她的表情,我估计她就觉得这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一段。期间我还cue了几个职员起来说他们的感受,我知道他们很懵逼,但无所谓,大部分年轻人还是会把这当成一种露面的好机会。我似乎说了还真挺久的,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看了安萧一眼,安萧叠放在文件上的手冲我比了个“OK”。
      “好的,”我心下了然,对着大家笑了笑,“我们就说到这里,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见尹青梅这老狐狸笑眯眯地举手了,我真想一巴掌给她扇出去。
      “刘译呀,你们课‘育儿险’做得这么好,不讲讲这个吗?”
      她那种语调真的很烦人,真的。谁都知道我们课育儿险指标拿得多,但也是谁都知道这多亏了我们课王弦那姑娘,冯总塞给我孟晓阳的时候把王弦也一并塞给我了,我那时候以为是祸不单行,后来才知道冯总这是可怜我,给我一个废柴又给我一个育儿方面的销售奇才。
      “嗐,”我回以同样的笑容,准备开始转移注意力,“尹姐你不知道,安课她们下周要讲育儿险。再说平安符不也是这两天的要紧事儿吗?”
      我看了安萧一眼,我知道她心里正骂我恩将仇报。但没关系,这种转移注意力的事我以前也常干,二十二楼没人不知道我和安萧是死对头——虽然暗地里显然已经不是了。
      安萧不说话,倒也很有她的风格。
      “那刘课长私下里跟我讲讲算了,我是真想向你取取经。”
      我想说她病刚好还是消停消停吧,取经的事不急。
      “好,那咱们中午吃饭聊,”我转向身旁的孟晓阳,“小孟,U盘弹出来行了。”
      早会就这么结束了,真开得人窝火。
      我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都不用提前沟通,就听见身后矮高跟的声音响起来。好吧,我承认这么一来我的气消了大半。我们沉默地各自接水,我看见安萧倒了袋感冒灵,拿她那个长柄勺子搅着。
      “感冒了?”我问她。
      “感觉快了,今天阴天阴得突然一冷,预防一下。”
      我把杯子举到嘴边吹气:“都跟你说了多穿点。”
      “你说的时候我还没醒,”安萧歪着头,拿那副我完全应付不了的表情看着我,“哎,别跟她计较。”
      “谁?”我承认这一刻我有点忘记早会的事了,我的脑子被早晨安萧粘乎乎的拥抱占满了,“啊,好。”
      我摇摇头,又应了一遍:“我没当回事。”
      “不过你们育儿险卖得确实不错。”
      我看着她,这一瞬间又觉得我们回到竞争状态。是,这种关系某种意义上确实挺奇怪的,我们是恋人,同时是相当争锋相对的竞争对手,在保险这种唯业绩说话的行业,做谁都知道互为死对头的两个人。
      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额外的刺激呢?
      我抱着杯子走到窗边,玻璃上倒是能看出曾下了点雨的痕迹。
      “今天这雨……”我想了想该怎么评价,“对我来说跟没下一样,今天对我来说就是阴天。”
      安萧被我逗笑了:“你没遇到就是没下?”
      “真的,你不知道我那把伞有多帅,天天下雨我都愿意。”
      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小员工却突然端着杯子走进来了。安萧转而说到:“那还真是让刘课失望了。”说完,她便和小伙子打了个招呼,端着药离开了。
      “刘课长。”他又和我打招呼,我点点头算是应他。我只好奇安萧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看来只好回家再问她了。
      茶水间只剩我和小伙子,我知道他,他是金课长手下的人,姓龙。我能感觉到他的局促,我清楚地看见他倒咖啡的时候弄洒了,不过我现在还真没什么逗他的兴趣,随之也端着杯子离开了。
      我听见他在里面谢天谢地。
      谁能教教他下次等人走远了再说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好,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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