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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终结与新生 ...

  •   从尖叫棚屋东侧破败的窗棂往外看,远处的天空开始露出一片红霞,霍格沃茨城堡的尖塔参差地耸在天空,已受到了第一缕太阳的照射。禁林葱茏青翠的树冠堵住了窗外的大多景色,使人无法看见此刻正发生在霍格沃茨的战争。

      可并不需要真正看见,巨人重若千钧的吼声和脚步使大地发出地震般的颤抖,团团烟尘时不时从霍格沃茨的方向腾空而起。短促的、突然阻塞的呼喊,刺耳的尖叫,低沉的咒骂,肉|体倒地声,石头滚动声,痛楚的呻|吟声混成一场奇怪的交响曲。

      伏地魔手里不停地把玩着那根他几经周折才得到的接骨木魔杖,在这场乐曲中等待着斯内普的到来。

      斯内普很快到了。这个曾经连最基础尊卑礼仪都没培养起来的男巫,已经长出了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脸孔。可他站在阴影里时,伏地魔仍看见、或者自以为看见了他脸部和眼睛的表情——他在因为自己此刻被召唤而困惑,马上还会惊惧。

      伏地魔为自己此刻对斯内普的探究感到一丝丝惊诧……他曾因为他的恳求尝试放过哈利·波特的母亲;他在阿尔马尼亚森林里挣扎求生的十多年里,他潜伏在邓布利多身边;当他回归时,他身边有了一个不应该活在他们这种人身边的女人……要知道,有时候狗跟着恶棍久了也会产生依恋的。可斯内普再次令他满意,他左右斡旋、抛妻弃友并亲手杀死邓布利多……

      算了,都算了,很快他将为自己而死。一切都将彻底盖棺定论,他对自己到底有几点重视、几点不尽人意,都不重要了。

      “整个漫漫长夜,眼看到了胜利的边缘,我却坐在这里,”伏地魔对斯内普说,声音几近耳语,“想啊,想啊,为什么老魔杖不肯发挥它的本领,不肯像传说中那样为它的合法主人创造奇迹……现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斯内普没有说话。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你毕竟是个聪明人,西弗勒斯。你一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仆人,我为必须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伏地魔略带伤感的说。斯内普死之后,自己不知能否遇到一个如此可用之人。由他杀死了邓布利多,这到底有几分可惜……这伤感中带了几分沾沾自喜的得意。

      “主人——”斯内普的声音带上了反抗的语调,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被守护咒包围在内的纳吉尼。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我效力,西弗勒斯,因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老魔杖属于杀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位巫师。是你杀死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只要你活着,西弗勒斯,老魔杖就不可能真正属于我。”伏地魔说着,在心里不停忖度杀死他的方法。

      斯内普的喉结因为意识到死亡的来临而不停滑动,伏地魔看着,也觉得喉咙发痒……人的脖子乍看起来脆弱易折,其实里面的骨头坚固得很,没那么容易断。如果要从喉咙入手,必须要施加重力,或者让里面的血液无法正常流通。

      伏地魔拿定了注意,既然斯内普警惕纳吉尼,那他索性如他所愿。我到底舍不得亲手杀死他呀,他自怜地想。

      “杀。”他用蛇语命令纳吉尼,看着大蛇的尖牙果断扎进斯内普的脖子,内心里没有悲哀,也没有悔恨。有了绝对听从他命令的魔杖,他现在应该离开这个棚屋,收拾局面了。

      斯内普临终前一定恨自己,可他追随的不正是这样的自己吗?他肯定会理解。

      他因自己而亡、为自己而死,他对自己的感情便强烈到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他生是他的奴仆,死是他的鬼魂。

      伏地魔快速离开了屋子,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

      斯内普躺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等待着早已躲藏在暗处的哈利·波特向自己靠近。迅速失血使他的视野逐渐模糊,他跌倒时溅起的灰尘四处飘散,给空气蒙上了一层质地蓬松的丝绸。

      这熟悉的场景使他短暂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困惑。多年前,在同一个位置,狼人卢平的惊险一袭,使他下定决心追随伏地魔。兜兜转转多年,在这个地方,他终于将伏地魔赐予他的一切彻底还清了。

      头发凌乱的哈利·波特出现在他视野里时,就像一个从迷雾中幻化出的实体。他艰难地打量他,对这男孩身上没有什么好让自己厌恶的地方感到诧异。

      他看着男孩长大,深感他像极了詹姆斯·波特……有时甚至连老波特也不如。他的特点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像是一场幸运的意外。比如,让他从坩埚里倒一碗魔药出来,他可以做到,可他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他只是侥幸把药水泼进了烧杯里。

      多年来,当哈利·波特用这双翠绿的眼睛看着他时,就像是蛰伏的毒蛇猛然发起攻击,毒效是使他牢记:他曾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曾害死一个无辜、美好并给予过他关爱的女孩,且绝非林奈尔眼中那个灵魂上干干净净的男人。

      这双绿眼睛曾一次次将他强摁在过去,予以他无情羞辱。此刻,他惊讶于自己的无动于衷,他原以为深深扎根于心中的羞愧在逐步逼近的死亡面前,终于被彻底拔除了。他这才意识到,也许他对男孩的偏见早已褪去了许久,只是一直偏执地维持着对男孩的怒火并为此五劳七伤;其实男孩并不幸运,反倒早早承担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责任。

      “拿去……拿去”,他反向运用大脑封闭术,将能够证明自己立场的记忆一一逼出体外。注视着男孩将包含有必须从容赴死指示的记忆装进玻璃瓶时,他知道,这个男孩能完成的很好,而他自己,也终于完成了邓布利多最后的命令。

      一种全新的感觉在他的血管中激荡迸溅,迅速占领了他的头脑,使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不成形的幻影,又使他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他的眼眶中不知何时溢出了泪水,啊,原来这就是自由。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林奈尔蜷缩着身体在黑湖边陷入沉睡的情景,忽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在大地时不时的震颤中,他逼真地听到了林奈尔的语声,他分辨得清她那温柔的、略带一些拖沓的嗓子发出的每一个音节,他下意识倾听着她在说什么,“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他不在了,谁能看顾她呢?这细小的回忆重新赋予他与黑暗搏斗的力量,他挣扎着抬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念动了幻影移形。
      …………………………………………

      林奈尔在深夜接到阿尔杰的传讯,食死徒即将强攻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需要尽可能多的援军。

      林奈尔心头一阵激荡,一方面是神秘人实施白色统治以来的第一场大规模正面交锋终于到来;另一方面,自那晚西弗勒斯仓促来去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她传递给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只有从预言家日报不时更新的霍格沃茨动态里,才能知道他依旧安好。

      她再清楚不过,他忽然到访又彻底断了与自己的联系,必然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她对局势无能为力,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寻找他,便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事实并非如此。无数个深夜里,她明明感到魔鬼冲自己露出獠牙,却还要假装那是天使在对她微笑。

      她终于要再次见到他了。

      可她赶到时只听到哈利·波特对所有人喊:“斯内普逃命去了。”

      这一晚,霍格沃茨的黑夜这里闪一闪,那里亮一亮,各种颜色的魔咒在空中穿梭,密集得就象一群群抱起翅膀的鸟类,在人群中呼啸而过,然后让几人呻吟着倒在地上。巨人投掷的巨型树干先是拔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后,朝某个地方一头扎下。血腥味越来越明显,人却越打越多,似乎双方的援军都源源不绝。

      清晨时,雾霭很重,只有初夏才会诞生如此沉重的雾霭,能和逐渐逼近地面的晨光僵持许久;也只有初夏的太阳才会如此气定神闲,悠闲注视着地面上所有方生的、垂死的万物。可霍格沃茨有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发生,简直没有人发觉黎明已经来了。

      “你们进行了勇敢的抵抗”,神秘人高亢、冷酷的声音忽然清晰地传遍了霍格沃茨周边所有地区,“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赏勇气。你们蒙受了沉重的损失,如果继续抵抗,你们一个接一个都会死去。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巫师的血,每流一滴都是一种损失和浪费。”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队伍撤退,立即撤退。给你们一个小时,体面地安置死者,治疗伤员。”

      “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话。你听任你的朋友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我。我将在禁林里等候一个小时。如果一小时后你没有来找我,没有主动投降,那么战斗还将继续。这次我将亲自上阵,哈利·波特,我将找到你,我将惩罚每一个试图窝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个也不放过。一个小时。”

      食死徒们在神秘人的命令下开始撤退,战争暂时中止。林奈尔思忖着,黑魔王将在禁林里等哈利波特,既然西弗勒斯没有出现在战场,那他呆在神秘人身边的可能性便被无限放大了……

      “我就远远地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走开”,她绕开人群,留意着禁林深处的动静,沿着禁林边缘探寻。

      不远处三个披着隐形斗篷的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从他们没被隐形斗篷遮住的、相互牵绊的脚看来,三人内部正对是否接近她产生争执。

      林奈尔举起魔杖对准他们,让杖尖释放出威慑的电弧。走在最左边的人猛然掀开隐形斗篷,一张林奈尔每天都能在通缉令上看见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斯内普……他在尖叫棚屋……你应该去找他”,哈利·波特眼神躲闪,不愿意直视她。可从他吞吞吐吐又不容置喙的语气中,林奈尔已经捕捉到了所有的未尽之言。

      她站在禁林边缘,像一只被击中的牝鹿,快要倒下了。可在亲眼确认之前,她总怀有希望,这种希望赋予她力量,支撑着她赶往尖叫棚屋。

      有生之年,她见过众多房屋,大小新旧、木质石砌各不相同,可没有哪个能够像眼前的尖叫棚屋一样让她格外恐惧。她祈祷,颤抖着推开门时,巨大的压力甚至使她幻听到了西弗勒斯的喃喃低语和他发笑前独特的喘气声。可什么都没有,一大滩鲜血兀自留在尘埃遍布的地板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心脏骤停的下一瞬,林奈尔心底爆发出新的希望。“尸体不会平白消失,他还活着!想要在这种出血量下存活,他只能去圣芒戈!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

      圣芒戈的接待大厅里围了不少人,人们低声议论的声音形成一种瓮声瓮气的噪声。几个穿圣芒戈制服的人蹲在人群里,围在一个躺在地面的男人身旁。林奈尔又推又喊,奋力往前挤,探过一颗颗攒动的人头,往中间看去。

      正是西弗勒斯。他的脸由于失血过多,呈现出令人不安的白色,嘴巴半闭半合,嘴唇颤抖,仿佛身体里剩下的那一星半点的精力,全靠医师手里的魔杖支撑着。可即使有这些奄奄待毙的标志,他的身体依旧赫然地显出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力量,使生机始终无法断绝。

      “啊”,林奈尔大喊一声,眼前的场景早已使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这声啊也只是不小心从她心头溜出来的惊慌失措。

      当她的声音落下时,西弗勒斯的头忽然动了一下,虚弱地转向她的方向。“别急,”他说不了话,嘴唇却下意识做出动作。

      林奈尔蜷缩着蹲下,痛哭起来。

      胜利的狂欢随着温暖的南风持续了两天两夜,巫师广播电台里无时无刻不在播报着好消息,仿佛世间所有的黑暗都随着神秘人的死亡消散了,而实际上,预言家日报、广播电台、甚至是魔法部,九成的工作人员从没变化过。

      第三天的早晨,风停了,薄雾重新统治了伦敦。圣芒戈花园里的草丛闪着银光,古堡、街道、钟楼的尖顶和金字塔状椴树的树梢,全笼罩在这层薄雾中。

      在这个雾蒙蒙的早晨,斯内普清醒后第一次走出病房。斯梅绥克医师在治疗纳吉尼对亚瑟韦斯莱造成的咬伤时,创造出一种高效的蛇毒解剂,在解剂和补血剂的配合下,他脖颈上骇人的伤口已基本痊愈。可林奈尔固执地要求他必须继续在轮椅上调理一周,他微笑着的服从了。她推他来到花园,欣赏了半天,陶醉在初夏清新空气的芳香中。

      斯内普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出奇的新奇与迷人。他用纯欣赏的目光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远处的椴树丛和花园里的七叶树勾勒出两片相互交叠的阴影,叶片和初绽的花朵湿漉漉的。

      一切都是空前的美丽。他握紧林奈尔搭在他肩膀的手指,享受着这重新回到他身上的生命,渴望亲手去默默周围的一切东西,什么都亲自去看看。他想摸摸湿得发黑的野芝麻,想跨过高耸的院墙,路过行色匆匆人群,踏着一片无路的泥泞,到广阔的高山和森林里去....

      植物上的露珠逐渐被热烈的阳光驱散。今日的露水从叶面上被蒸发走,便再也不可能找的回来。
      但是,对斯内普和林奈尔而言,开始新生活,或许永远都不算太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终结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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