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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羞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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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铄眸光复杂的眼底,现出一丝茫然,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栾哲哲吓了一跳,抱住褚铄后,忙低头查看他的情况:“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太医就在外面,我这就让太医进来,来人……”
太医刚刚都说了,她这个身子虚弱得很,要好生养着,可不能再摔了碰了,要是伤到哪里,等她穿回去,不就遭罪了么?
听着耳边传来的关切声,褚铄从困惑中回神。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身体居然这么弱。
他不过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居然就全身脱力,压根不受他控制地往前倒。
实在起不来身,他只能咬着牙,埋头在栾哲哲怀里,气恼道:“不用!不准人进来!”
话落,他又试着积攒力气要坐起来。
然而换来的却是眼前阵阵发黑,连带着四肢也更加不受控。
这种无力感让他一瞬间回想起幼时被毒药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段黑暗记忆。
这段记忆被他刻意遗忘多年,突然被想起,压抑的绝望和痛苦潮水般铺天盖地咆哮而来,呼吸间就把他淹没。
刚喝了药泛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
栾贵人身子虚弱脸色本就苍白,现在更是白得犹如枯纸。
尘封的记忆太过痛苦,褚铄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因为褚铄整个人都埋进了栾哲哲怀里,栾哲哲就算低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他话音似乎带着咬牙切齿,正疑惑褚铄又怎么了,就感觉到怀里人,突然浑身僵硬,还不住发抖。
栾哲哲不解地又低头看了看,还是看不到眉眼,只看到他抿成一条线的唇角和紧绷的下颌。
瞧着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栾哲哲眉头蹙起。
这个样子,就该喊太医进来医治啊!
栾哲哲非常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偏偏褚铄又固执又倔,非不让人进来,她犹豫片刻,猜想他可能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虚弱?
也对,堂堂一国之君,如今这般弱势,一时间确实让人心里有落差。
哪怕那些太医并不知道实情,但他知,她知。
短暂的以己度人后,栾哲哲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能开口说话,估摸着问题不大,就先给他留点颜面好了。
这般想着,她认命地把人搂紧了些,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以此来缓解他的不适。
被她抱在怀里的褚铄,被那一瞬间袭来的记忆拉进幼时的噩梦里,痛苦太过清晰刺骨,他两手不自觉握紧,指尖深深陷进肉里,很快殷红便在掌心蔓延……
然而,掌心的痛并没能把他从回忆的痛苦中唤醒,熟悉的身体痛觉,反倒让他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没有生路,没有希望,只有寒冷和痛苦。
厌弃。
利用。
痛。
冷。
在他被绝望淹没之际,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了他,还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
“没事的没事的……”栾哲哲实在不知道褚铄怎么能出这么多状况,明明她刚穿过来时,身体也没感觉有特别大的问题啊?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褚铄都晕了两次?
难不成是因为褚铄贵为一国之君,太娇贵了?
她一边疑惑,一边轻声安抚怀里还在不住发抖的人:“放轻松放轻松,没事啦没事啦。”
栾哲哲怀里,双目紧闭的褚铄,蓦然睁开眼。
他大口大口喘气,像是溺水之人被救出水面时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本就因为身体虚弱而全身脱力的褚铄,这会儿更是一点儿力气也无,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瘫在栾哲哲怀里。
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栾哲哲抚他背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似乎已经放松下来的褚铄,面色稍稍讶异了下,什么也没说,就继续轻抚。
一边抚一边唏嘘,小暴君这算不算报应?
不对不对,穿成她怎么能叫报应,她分明才是最倒霉的那个!
两人一个脱力,一个压根不会武功,再加上刚刚事发突然,谁也没注意到一直守在外面在听到水杯落地和那声‘来人’后进殿等吩咐的多来善。
在外面候着的这会儿,多来善已经脑补了各种皇上和栾贵人的佳话——哪怕他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但不妨碍他脑补啊。
但再怎么脑补,看着殿内亲密相拥的两人,还是把他给惊到了。
这可跟刚刚栾贵人突然晕倒皇上过去搀扶的拥抱大大不同,刚刚那是救美,现在是宠爱啊!
多来善激动地不得了。
皇上、皇上和栾贵人真真是、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上还给轻轻给栾贵人拍背呢。
他从来都不知道,皇上居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多来善长大了嘴,又惊讶又想笑,一时间他一张嘴都不够用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当场跳起来庆祝——皇上开窍了!开窍了!终于开窍了!
压着心里的激动,在听到栾贵人那声娇嗔的‘不准人进来’后,多来善没发出任何声音,又悄悄退了出去。
重新退守廊下的多来善,堆着一脸老母亲笑,手里的拂尘更是一会儿放左胳膊上一会儿又放右胳膊上,连拂尘丝丝都透着开心。
小东子见师父这么开心,躬身凑到师父身边,小声询问:“师父怎么这么高兴啊?”
皇上和栾贵人的事突然,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假,但惊讶过后,自然是欢喜,皇上登基后就没进过后宫,今儿可是头一遭,还这么大的阵仗,他们可是御前伺候的,怎么会不开心,说不定还会重重有赏。
终于要出一位名副其实的嫔妃了,这可是宫里的大喜事。
见小东子眉飞色舞,多来善嘴角的笑收了收,小声提点他:“皇上的脾气,咱们都清楚,别想没用的,好好当差,这个时候,才要更加谨慎行事,小心伺候。”
小东子能在御前当差又被多来善收为徒弟,自然也是聪明人,马上就听懂了师父话里的意思,恭敬道:“是,师父说的是,我一定更加小心谨慎。”
作为第一位得宠的妃嫔,栾贵人位份不高,家世也低微,宫里那么多位……怕是得不安生一阵了。
殿内。
在栾哲哲的安抚下,褚铄情绪渐渐平稳。
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被栾哲哲抱在怀里,褚铄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讨厌,就是不自在。
他也说不清的不自在。
是以,刚恢复些许力气,他便挣扎着从栾哲哲怀里起身。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以为褚铄已经缓过来了,栾哲哲便也顺势松开了他。
未免他再突然出状况,栾哲哲并没有完全放手,而是扶着他的胳膊,帮着他起身坐好。
见他神色确实正常了些,栾哲哲想再提议让太医进来看看——毕竟是她的身体,她还是很在意的。
说来也奇怪,哪怕她穿成栾贵人的时间不长,她也还是对栾贵人这个身份更有归属感。
“让太医再……”
褚铄抬头看着她:“不用。”
这幅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他早上醒来后就已经十分清楚。
太医既然已经开了药,就不必再宣。
见他似乎不太喜欢太医,栾哲哲也没再坚持。
见他又在盯着自己,刚放松了几分的栾哲哲又紧张起来。
她其实很想知道褚铄在想什么,偏偏,他话少得很,又一直冷着脸,让她止不住地发毛。
要不是褚铄现在顶着她的脸,她压根扛不了这么久。
但饶是栾贵人的脸再柔弱再好看,也架不住这透视光一样的视线。
像是要直接看到她的灵魂里一般。
若是和褚铄相处久了,栾哲哲一定能看出褚铄此时的眼神里,是带着茫然的,而并非是她在不熟悉以及书里固有印象下定义的犀利冰冷。
想着书里对褚铄罄竹难书的评价,栾哲哲觉得自己还是趁着他现在并不能做什么时,先解释一下:“先说一下,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做什么法,让我们……”
她两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褚铄,意思是两人互穿的事。
“我也是一觉醒来,被吓了一跳,刚刚听宫人说这边的事,这才急忙赶过来。”
眼底略带茫然的褚铄,闻言轻轻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栾哲哲点头,并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是知道,他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元成帝。
外头宫人太医守了不知道多少人,她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免得被听到惹麻烦。
倒是有几分聪明。
褚铄眨了眨眼,眼底那丝对诡异感觉的茫然褪去,因为她的坦诚,眼底冷意也消散大半:“为什么不是还有别的人也牵连之中。”
她穿成他,他再穿成第三人,第三人再穿成她,亦或者人数更多。
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在看到她之前,他也做出过此种猜测。
这种可能性栾哲哲也想到了,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她才想找合适的机会到御香宫来查看下具体情况。
只是没等她找到机会,御香宫这边先传出了消息。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几乎就断定了,就只她和褚铄互穿。
除了褚铄,没人敢在他的后宫这么闹。
在杀人如麻的暴君后宫大闹,不怕满门抄斩么?
“猜的,”栾哲哲并不怀疑一个从夺嫡中胜出的帝王的智商,他是个暴君,并不是个昏君,于是她也没隐瞒,认真道:“还有刚刚过来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继续道:“可能是直觉罢。”
可能是因为耳边没有杂噪的心声聒噪,也可能是她看他的眼神太过清澈,褚铄平静地接受了她的说法,还冲她轻轻颔首。
见褚铄不再像刚刚那样浑身都是让她寒毛直竖的冷意,栾哲哲又追问了一句:“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还能换回来吗?”
褚铄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回来。
至于眼下,他没了武功,旁人的心声也听不到,身子又弱,能做的还是先静观。
不过,现在已经见到了栾哲哲,也确定了她暂时对自己无害,眼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安全的,足够他筹谋。
“先静观,各自当……”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咕噜噜’声。
栾哲哲:“?”
她眨了眨眼,压住要扬起的嘴角,故作淡定地询问:“饿了罢?饭菜都温着呢,我这就让人传饭。”
话落,她便马上转头朝外喊:“来人,摆饭!”
她怕自己头转慢了,会当着褚铄的面笑出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办法,先填饱肚子最要紧。
尤其栾贵人身子那么虚弱,最该好好补补,不若趁着这次机会,把栾贵人的身体养好,等穿回去了,她也能有个康健的身体。
这么想着,栾哲哲突然觉得,穿成褚铄好像也不全是坏事,她可以用暴君手里的权利,稍稍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啊,哪怕只是一点点,就能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旁的不说,先把她和月彤身体医治好,再让月彤趁机多吃点好吃的,也是赚的。
栾哲哲眼睛亮了。
她偷偷看了褚铄一眼。
就见褚铄正看着她。
怎么又看她?
她是真的怕了褚铄这个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行为。
暴戾劲上来了?在盘算怎么弄死听到他饿肚子咕噜咕噜声的她?
但瞧他沉静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像。
察觉到她的视线,褚铄视线上移,落到她脸上。
两人视线相接。
褚铄眨了下眼睛,而后飞速移开视线。
栾哲哲目露茫然,正奇怪褚铄又怎么了,就看到别过头不再看她的褚铄,脸似乎红了。
栾哲哲:“?”
因为被她听到肚子响,害羞了?
还怪可爱的。
怕他恼羞成怒,栾哲哲也没敢多看,只是伸手,搀住他的胳膊:“我扶你过去。”
再走到一半晕过去可怎好。
褚铄刚想说不用,话没出口,就已经被她搀着从床上起身。
褚铄:“?”
她这么大力气?
想到刚刚被她桎梏在怀里时,怎么也挣不动,褚铄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好像接收了他的武力,但,她似乎不会用,甚至都没意识到。
他不打算提醒她。
至少在没弄清楚她和林贵妃还有太后到底什么关系前,不会告诉她。
他眼睫轻眨,掩去眼底的深意。
“多总管亲自安排的膳食,”栾哲哲不知道褚铄心中已经思绪百转,扶着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冲他笑了下:“应该会合你胃口。”
刚掩去谋算的褚铄,冷不防对上一个真诚温暖的笑,还是在自己脸上,微微一怔。
眼神也好清澈。
那些人都在心里说他眼神阴翳,笑容也可怖。
哪里阴沉可怖?
明明挺好看的。
这般想着,他视线下移,落在她笑着的嘴角,和……下巴。
这让他又想起刚刚耳畔被下巴轻蹭……
那感觉实在奇怪。
以往遇到不理解的事情,他都会想法设法搞明白。
现在也一样。
褚铄嘴角轻抿。
再蹭一下,弄清楚刚刚那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