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齐》山木野野

13、林氏劝儿劳逸结合，李淮借鱼拜访文良

　　这日，阿淮刚接受完林氏的教学，就拿出字帖，想继续习字。林氏见女儿近期十分刻苦，连休息时间都要练字，她既欣慰又心疼，道，“凡事适可而止，即便是学习，也是如此。今日学不完，就明日再学，切不可操之过急，影响身体。”

　　阿淮闻言，这才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需要适当放松。前世她日卷夜卷，不知休息，结果年纪轻轻人就没了，若是有人提醒她要保重身体，也许就不会猝死。而这一世，她有爱护自己的母亲，也有守护山城的父亲，来此多日，父母从未对自己有过度要求，只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她就像一颗长在肥沃土壤里的种子，父母默默地输送养分，而未有所求。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暖暖的，道，“娘说得有理。”

　　“孩儿出去转转。”。说着李淮就起身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她先是去大篱笆屋看了看祖父，见祖父在小院子里，呆呆地坐着，没甚动静。而小厮阿兴则是站在旁边，无精打采地站着。没想到这次祖父回来倒是不闹了，阿淮心想，难道是因为父亲受伤的缘故？

　　目前是阿兴负责专门盯着老太爷，由于老太爷时常逃跑成功，看守的下人那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他逃跑成功，总要有人挨板子，如今院子里没挨过板子的小厮，恐怕已是少数了。

　　阿淮看着祖父思索着，祖父是不是偶尔会恢复正常？不然他如何从这严防死守中逃脱？又想起之前祖父疑似偷偷撬锁的模样，她越想越可疑，于是计划以后有空就来观察祖父。

　　探望完刘祖父，李淮回了下厝的大院子，看着还未到午食时间，便想进书房继续学习。刚要进屋，便见小蝶提着一小篓鱼从厨房走了出来，往院外去。

　　她心下疑惑，行至厨房，见杨妈妈在那宰鱼，问道，“杨妈妈，小蝶是要出门？”

　　杨妈妈见是阿淮要进来，赶紧道，“姑娘快别进来，厨房里腥得很。”

　　果然，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阿淮闻到味道，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杨妈妈看到阿淮那被吓得后退的可爱模样，咧嘴一笑，解释道，“今日渔村那边送来一些新鲜海鱼。张先生爱吃鱼，便挑了一些，给他送去。”

　　阿淮闻言，眼睛一亮，问道，“可是张文良，张先生？”

　　杨妈妈也知近日阿淮总往上厝跑，因此对于阿淮的问话并不觉奇怪，她笑道，“是啊。张先生爱鱼，他收到鱼，准高兴。”

　　她说完，又低头专心手上动作，继续收拾着海鱼。过了一会儿，不见姑娘搭话，再抬头往门那边一瞧，发现姑娘早已经没影了。她自言自语道，“今日做鱼汤，还是煎鱼呢？还是鱼汤吧！”

　　这边阿淮听闻小蝶是前往张文良家，此刻正发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院外奔去，生怕小蝶走没影了。

　　好在小蝶还未走远，李淮刚奔出院门，往大道一瞧，就看到小蝶正朝着下坡方向而去，“小蝶，小蝶，等等我。”

　　小蝶闻声回头，见是自家姑娘，就折了回来，她大声道，“姑娘，您跑慢点，别摔了”。

　　等阿淮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小蝶问道，“姑娘，怎么啦？”

　　阿淮大口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也要去。”

　　自家姑娘想跟着去，自己又能怎么样，当然是让她跟着了。于是二人就一起往那文良家去。李淮问道，“你常去张先生家送鱼吗？”

　　小蝶点了点头，“每回有新鲜鱼过来，定是要去的。”

　　阿淮心想，估计是自己老爹或者老娘吩咐的。毕竟是公主府老人了，待遇肯定不一样。

　　约莫快走到大道尽头，看到了那土地庙，往左拐，走上侧边的上坡道，这坡略陡，需要小心前行。沿着坡道直行，行至平地，前面有一岔口，右侧为一石子小道，往右而去，石子路两侧种着翠绿细竹，处在其中，有梦幻之感。沿着石子路走到尽头，一个隐藏在竹林里的小木房呈现在眼前。

　　李淮早知大仑竹林多，这一路也被镇住了。这细竹品种与之前所见不同，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翠色似乎飘了起来，如梦如幻。而那古典木屋此刻像是嵌在仙境中的一缕烟火，让这幅美画有了些许人气。她心下暗叹，不亏是公主府四大谋士所居之地。

　　“今日的鱼来了。”

　　突然有一沧桑男声传来，把李淮从陶醉中拉了回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清瘦儒雅的男子，此刻正站在那木屋前，看着自己。李淮见状，忙道，“吾名为李淮，父显文。常听父亲念叨您，今日前来探望。”

　　那男子早就看出李淮在胡说八道，也不拆穿，只是哼了一声，“他怎地不自己来？”

　　阿淮暗暗郁闷，本是想在屋外偷偷瞧瞧，如今却被抓了个正着。

　　此时男子身旁的小厮已取了那鱼篓，去了小厨房，想来便是要用这鱼做午食了。

　　往日小蝶送完鱼，并不逗留，今日姑娘也跟了过来，见两人对话后又沉默不语。小蝶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只安安静静地候在姑娘身后。

　　沉默片刻，阿淮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她叹道，“先生，您明知故问。”。原来李淮早就听闻，刘父曾来此多次，或是请教，或是探望，只是张文良一直对他不冷不热。

　　文良见阿淮这小大人模样，颇为无语。他早知这刘呆子的女儿不痴傻了，近日也时常听家中小厮八卦，这城主姑娘每日一早在大道跑步，名其曰：锻炼身体。只是今日来此究竟为何，莫不是刘呆子授意过来试探的？又想了下，以呆子心性，定无此意。要有，也是那子远的。对，在谋士文良眼中，刘父便是个呆书生，根本无力复仇。本来对刘宗还抱有几分希望，只可惜听闻公主死讯，没抗住，疯了。

　　文良曾在公主府担任谋士，如今不过是顾念故去主公之情，在此辅助。目前虽然是躺平状态，但山城若是出现危机，定是要加入出谋划策的。几年前他也是留守在公主府，直到平县城破，才堪堪离去。

　　他听到阿淮感叹，没好气道，“也该午食了，再不回去，难不成要在我这里用饭？”。自从来到山城，刘宗疯了之后，张文良对公主府复仇一事已不抱希望。他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想要匡扶明主，济世救民，只是有道无形的锁链，将他困于此地。

　　本以为李淮听到自己的逐客令，定会拂袖而去，没成想对方竟打蛇随棍上。

　　只见李淮狡黠一笑，道，“那辛苦张先生了。”

　　她说罢，回头吩咐小蝶，“回去与父亲母亲说，张先生留我在此用午食。”

　　一时间，张文良对李淮的厚脸皮有了一定的认识。而小蝶却是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姑娘，要知道连公主府里的其他人，可不敢这么和张先生说话。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姑娘这么大胆？她边想着，边行了礼，疾步退了，往家去禀报城主夫妻。

　　此时，厨房里开始飘出阵阵鱼香，勾得阿淮的肚子也叫了两声。她面上一红，眼睛却巴巴地看着文良。以往家中做鱼，都不太好吃，她每次只得硬着头皮食用半碗。今日回家必又是鱼，她心中微苦。想到文良爱鱼，小厮的厨艺肯定杠杆的。闻着飘来的鱼香，便知道这用鱼做得午食有多好吃了。

　　文良也是公主府中老人，见阿淮顶着一张颇有公主神韵的脸这样看着自己，也舍不下老脸把阿淮赶回去。只听他勉强道，“那便留下来用饭吧。”

　　听到张文良搭话，阿淮心中欣喜，终于不用回家吃鱼了。没过一会儿，小厮端着一大盆鱼肉汤走了过来，接着又拿几个小碗给两位主子分食。阿淮也不客气，拿起调羹就勺了些鱼汤尝了尝，叹道，“美味啊。”

　　听到李淮感叹，张文良怪异地看了两眼，心想这城主家应该没有缺衣少食吧，怎么一碗鱼汤就感叹成这样？此刻阿淮若是听到文良心声，定要反驳，‘那是你没吃过杨妈妈的鱼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文良喝了点冒着热气鱼汤，道，“这鱼如果用那炉子烤着，再撒点盐，更鲜美。”。又叹惜，“可食盐难得，便也不常做那烤鱼了。”。原来这道烤鱼有个前期准备，是要将那鱼置于温盐水中一小会，再烤，并且烤制过程中，也要往上面撒点盐。于是，这道菜便比鱼汤要废盐一些。文良虽曾是公主府谋士，可如今在这山城，经济却也不宽裕，靠着城主发的一点月奉，日常生活可以满足，铺张浪费却是不足的。

　　阿淮听罢，想到父亲已在进行晒盐之事，以后定是不缺盐的，便道，“往后便可做了”。

　　张文良听闻此言，只当是阿淮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原来他近期不曾去上厝办公，也不出去闲逛，而刘父也将晒盐之事瞒得死死的，因此，他竟还未得到消息。

　　两人刚用完午食，就见小蝶提着个小篮从那竹林小道走出。到了院内，她道，“张先生，这是妈妈刚烙的饼，夫人吩咐带一篮过来。”

　　小厮见张文良点了点头，便将篮子取了。

　　接着，张文良又一次下了逐客令。阿淮看天已是正午，也不啰嗦，认真地向张先生拱了拱手道，“今日叨扰先生了。”

　　张文良见阿淮小小的，一个萌娃，嘴边还挂着些鱼肉，行礼动作却做得有模有样，一直严肃的脸突然有了些笑意，“去吧。”

　　道完别，阿淮便起身往家去。此刻她若是回头，就会看到张文良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