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欲动人》山花对酒

5、很好

　　向小葵是跟人合租的，三室一厅，每人一间卧房。客厅、厨卫共用。
　　住处离南滨中学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她起床时，其中一个已经上班去了，另一个正在卫生间洗头发。

　　“早啊。”她站在卫生间门外，笑着打招呼。

　　洗头发的女孩叫米瑶，把头从水盆里抬起，回了声：“早。”

　　向小葵问：“我去煮粥，你要一起吃吗？”

　　米瑶用毛巾裹住湿头发，站直身回道：“我一会儿要出去，你不用管我。”她又说，“壶里烧了水的。”

　　向小葵倒了杯热水喝，靠着沙发问：“怎么这么早起来洗头发，要出去玩吗？”

　　米瑶擦着头发，笑了下：“同事给介绍了个对象，一会儿要见面。”

　　向小葵看了眼时间，七点半都不到。
　　她笑了声：“这么早啊？”

　　米瑶说：“洗完还得吹，然后化妆换衣服，收拾完出门都八点多了，我们约了一起去爬长城，所以要早点。”

　　向小葵点点头：“那是要早点收拾。”

　　她喝完半杯水，去厨房煮粥，刚走到厨房，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程诗情打过来的。
　　“程老师，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她靠着厨房流理台接电话。

　　程诗情还在床上，压根没起床，她声音懒懒地说：“小葵，你今天有事吗？”

　　向小葵没直接回她，反问道：“怎么了？”

　　程诗情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在给一个外国学生补习中文。每周两节课，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周六上午九点半到十一点半。 ”

　　向小葵应了声：“嗯，知道，你说过。”

　　程诗情又说：“我教的那位外国学生是个成年人，他今天打电话问我，还有没有合适的中文老师，他的一个朋友Carl也想找个中文老师，最好是教语文的，因为他朋友是给家里孩子找语文老师，希望孩子不光会说中文，最好还能学到一些中国文化知识。”
　　说到这，程诗情笑了笑。
　　“你说这不巧了嘛，你就是正儿八百的语文老师。”

　　向小葵犹豫道：“可我不是英语专业，我的英语仅限于做题，去教一个外国小孩，怕是……”

　　不等她说完，程诗情打断她：“向老师，别担心，我相信你肯定能行。相信自己！”

　　向小葵不好拒绝：“那我试试。”
　　她也想多挣点钱。

　　程诗情：“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他要是联系你了，你就去试试。多个挣钱的渠道，何乐而不为？”

　　挂了电话，向小葵洗锅熬粥，炒菜、煮蛋。
　　她坐下吃饭，一边吃，一边用电子阅读软件看《活着》，这本书她初中就看过了，平时没事便翻出来看一看。

　　正看到家珍怀着孕去青楼赌厅找福贵，手机便响了。
　　向小葵放下筷子，退出阅读页面，接通电话。
　　“喂，你好。”

　　电话是Carl打过来的，用的中文和她交流，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

　　向小葵笑着回：“我今天一天都有时间，Carl先生您什么时候方便？”

　　跟Carl约定了见面时间，下午两点，在城南的一座四合院。

　　吃过早饭，向小葵洗锅洗碗，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把昨天换洗的衣服洗了，把房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时间还早，不到十一点，她登录进晚安，接着录制佛家小故事，一口气录制了五条，有的三分多钟一条，有的七分钟一条。
　　录制完，她正要退出，看到一个昵称叫“Berg”的人给她留言：晚上还有吗？
　　向小葵回他：不确定，要是不忙，可能会有。

　　又一个人问她：梦梦，今天周六你也要上课吗？
　　愿你今夜好梦：周六不上课，但下午有事要出门。

　　私下给人补课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傻傻的直说，哪怕是在虚拟网络上。

　　十一点半，她换上衣服，出门去吃午饭。

　　-

　　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外，矗立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国槐，树干并非笔直的，而是略微倾斜，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腰，其中一根枝丫扭出两道弯后仍旧朝上，向阳而生。
　　飒飒秋光落入枝叶间，照得槐树叶明亮幽绿。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士站在槐树下打电话，他一手撑住胯骨，一手拿着手机，说的是英文。
　　“Berg，我找到中文老师了，一个朋友推荐的，是他的中文老师的同事。”

　　电话那端，男人用流利的英语回他：“恭喜，还需要我再帮你找吗？”

　　外国男士说：“暂时不需要，和那位老师约了下午两点见面。要是不合适，还需要你帮我重新找一个。”

　　男人答应：“可以。”

　　外国男士又说：“请你喝下午茶，有空过来吗？”

　　“有。”男人又说，“Carl，以后叫我中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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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小葵穿了身白色流苏镂空吊带裙，流苏部分在腰腹下，走起路来飘飘荡荡，灵动又飘逸，膝盖处和裙边是五六厘米的镂空设计，轻熟甜美，她在吊带裙外又穿了件轻盈薄透的浅粉色防晒衣。

　　从地铁站出来，她点开Carl发来的定位，显示九百多米，步行要十分钟。时间还很充足，才一点半，她根据导航提示，不慌不忙地往过走。
　　正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向老师。”

　　她蓦地停下脚，寻着声音往路上看，正好红灯，路边停着一辆双R的黑色商务车，具体车型她认不出。

　　车窗摇下来，傅枕河坐在车里。
　　“向老师去哪儿？”他问。

　　向小葵没说地址，只笑着说：“去见一个朋友。”说完她朝傅枕河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车窗缓缓摇上，傅枕河靠着座椅阖上了眼，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绿灯亮起，黑色库里南扬长而去。

　　向小葵沿着胡同，走到Carl发给她的地址处，看着庄重古朴的四合院，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外站了站。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大槐树上，投下一片树荫，树荫下有蚂蚁爬行。
　　秋风吹过，树叶摇晃，树梢小鸟叽喳跳跃，却不显得吵，反而使小胡同更加清幽宁静，在繁华喧嚣的京北，像是隔绝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站着看了会儿，她给Carl打电话：“Carl先生您好，我到你们家门外了，请问您在家吗？”

　　她电话刚挂，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士从四合院里走出来，朝她伸手。
　　“向老师好，我是Carl，欢迎你。”

　　向小葵笑着和他握手：“Carl先生好，您真英俊。”

　　Carl哈哈一笑：“Ms. Xiang，你也很漂亮。”

　　两人都笑了起来，说着话，向小葵随他走进院里。

　　小院青砖铺地，花香馥郁，不同于其他陈旧的四合院，这是一座整修过的院子，环境清雅，古朴诗意。
　　院里有一个秋千架，上面坐着一个自然卷的小男孩，正在荡秋千，看相貌大概六七岁。

　　Carl用英语叫他：“Colin，过来见过中文老师。”
　　小男孩跳下秋千，羞涩地走到向小葵面前，艰难地用中文喊了声：“老师。”

　　向小葵笑着用英语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可以成为你的中文老师吗？”
　　Colin脸上扬起大大的笑，点了点头。

　　向小葵走到草丛边，随意掐了根狗尾巴草叶子，编出一个蚂蚱，递给他：“送给你。”
　　Colin欢喜地接到手上，笑嘻嘻地拉住了向小葵的手。

　　这时屋里响起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Carl，茶放外面还是里面？”
　　Carl说：“傅，放外面。”

　　听到熟悉的声音，向小葵转脸朝正堂看去，傅枕河端着茶盘从屋里出来。
　　两人目光相撞，向小葵愣了下，紧跟着脸上一热。
　　她心里暗叫不好，外出给人补课，被学生家长撞见了。
　　南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在校老师不能外出给人补课，但要是被家长投诉，那估计就不准了。

　　傅枕河淡定地端着茶盘放到银杏树下的石桌上，他放好茶盘，又去屋里拿了四个茶杯。

　　Carl问向小葵：“向老师，是想在屋里教，还是院里？”
　　向小葵问Colin：“Colin想在哪儿学？”
　　Colin指了指秋千架：“坐在那里。”
　　向小葵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荡秋千。”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秋千架上，向小葵抓住一边绳索，Colin抓住另一边， Carl在他们身后推了一把，秋千高高地向前荡去，又低低地荡回来。

　　秋千荡到高点时，Colin兴奋的大叫，又叫又笑。
　　秋千荡下来时，向小葵脚踩地，控制住秋千。

　　“Colin有没有听过荡秋千的歌？”她问。
　　Colin摇头：“没有。”

　　向小葵说：“我教你唱，我们一边荡一边唱好不好？”
　　她说的中文，Colin没听懂，茫然地看着她。

　　向小葵唱了首荡秋千的儿歌，唱得轻柔缓慢。
　　她一字一句地教Colin，一开始Colin只能跟着说出一两个字。
　　然而她很有耐心，像在教幼儿说话，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教。

　　五分钟后，Colin能含糊地跟着她唱。
　　十分钟后，Colin已经能完整地唱出来。

　　教完荡秋千的儿歌，向小葵伸手指了指天上的白云：“Colin，云。”

　　Colin跟着说：“云。”

　　“哗啦啦……”向小葵又模仿下雨的声音，说，“雨。”
　　Colin继续跟着说：“雨。”

　　“云对雨，雪对风。”
　　她逐字逐句教了Colin一年级的对韵歌，Colin很感兴趣，认认真真跟着她学。

　　在向小葵教Colin时，Carl和傅枕河，两人在银杏树下喝茶，目光一致地看着秋千架。

　　向小葵坐在秋千上，侧转着脸看着Colin，眼神温柔如水，瓷白的脸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粉，像三月初开的桃花。
　　她声音也温柔，细细软软的，落在人耳中，像绵绵春风撩动心扉。

　　傅枕河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托住杯底，深邃的眼凝视着她，将一杯茶饮尽。

　　Carl看了他眼，用英语小声问：“认识？”
　　傅枕河垂下眼，声音清冷淡漠：“家里孩子的老师。”

　　三十分钟试教结束后，向小葵从秋千架上下来，用英语问Colin：“想要我做你的中文老师吗？”

　　Colin重重地点头：“向老师，我很喜欢你。”

　　向小葵忍不住揉了下他软软的头发，走去Carl跟前：“Carl先生，您看我行吗？”

　　“向老师请坐。”Carl递给她一杯茶，问傅枕河，“河，你觉得呢？”

　　傅枕河眼皮轻撩，眼神幽沉底看着向小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