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拾傲

3、Chapter3 山雨欲来

　　分子极波光粒凝结器，又称GK-05是军部目前的顶级研究项目——物种进化总项目（GK-00）之中的一部分。
　　据磨上校介绍，GK-00顾名思义是为使M星人类这一种族更好适应环境，抵御外来侵略物种进行的一系列战争或冲突的研究项目。
　　GK-00包含极多方面的进化，如人类遗传基因的人工改良，人类生命与健康的保护，E星旧生物复种，根据M星性质所研发对各个种族的攻击性武器等等。首当其冲的就是进化人GK-01项目。在20年前，人类据说本已成功制造出第一部进化系统和第一个进化人——Y1。但传闻Y1被设计师所不认同，所以借助A星将Y1拿走，从此Y1不知所踪。A星为警告WHMO的研制超前技术的不轨意图而将进化系统一同破坏。军部也后来科技部在GK-01项目上始终一无所获，军部也暂时把主核心力放在GK-02——机械灵智化改良上。
　　我之所以想去研究GK-05，也是因为暂时的聚焦点并不在这个研究项目上，方便我自主方面的研发不受注意。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份存疑，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只能研制GK-05。
　　分子极波光粒凝结器，分子极波凝结技术是目前的科技部所能掌握的普遍技术之一。但GK-05之所以是一项创新性研究也是因为它不仅可以将分子具体化，还能分子精神化——通过不同种族脑电波频率录入从而分析出精神攻击光粒的作用。而军部所需要的，是真正的精神分子光粒。

　　“吟游少尉，”莱塔顿单手支着头调侃道“每每看到你的名字和军衔，我都有些感慨。”
　　“莱塔顿少校，您又打趣我了。为军部效力，是我的荣幸。”
　　“少尉先生，这个军衔会在你完成任务后提升至上尉的。所以，好好干吧。”
　　“我只能说尽力。”
　　“尽力？”莱塔顿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你要知道，军部没有失败的少尉，只有无能而死的小兵。”
　　“我知道了。”
　　“这次任务，就是记录精神分子光粒的运动轨迹和提取方法——你请求了秘密执行。肖上尉会和你一起，至于磨上校，他也会和你们前往。突发事件你们要听从上校指导。如果上校无法指挥，那么向云止中校寻求援助，明白？”
　　“明白。”
　　“另外，我身边人多眼杂，不要向我寻求援助。现在…正是敏感的时期，你知道，云止他需要一个机会。”

　　“…恕我多嘴，您打算一直不告诉他您的事情吗？”我看着莱塔顿有些疲倦而无奈的神色，不多嘴的底线被打破。
　　“天下所有的谎言背后的真相都会被揭露。他总会知道的。现在种族关系越来越紧张，正是敏感时期，…我的事，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但他们估计也只是怀疑，没有在我的办公室发现监听器。”莱塔顿似是感慨地说道，“这些事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和你这个唯一知道的人说说也无妨。”
　　她示意我做在机械椅子上，还平淡少见地递给我一杯水。然后缓缓望向落地窗。S1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好像在温暖着一个曾经黑暗中望月之人孤寂而单薄的灵魂，照亮了所有的罪孽，谎言与真相。
　　“我小时候并不生活在M星，而是在S星，也就是蛇族的聚集地。我们的生活本是安逸的，但M星的人类高层试图签下S星发源地的矿产开发权，蛇族的统治者并不同意这样的请求。于是两方便激起了战火。我的父母在这样不安稳的时候相爱，结果正是如战争中大多莎士比亚式悲剧的爱情一样没有等到彼此光明正大的爱的那一天，我父亲死在了战争中。据母亲说，父亲是被自己种族的人亲手杀死的，这令她痛苦不堪。我刚开始上学时，母亲就去世了。她从来不留恋我，她只是挂念父亲。而我，出生时是拟人态的蛇族，注定在S星举步维艰。因为曾经的战争，让蛇族遭受重创，它们便也连带着看不惯我。我唯一的出路只有投靠人类。”
　　“我偷渡去了M星，被人贩发现了我人蛇混血的身份。他便胁迫我，做他拐卖混血杂种的诱饵。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很快，我结束了这一切。”
　　“你把那些混血人放走了？”
　　“不，我把人贩杀了，也把一切知道我身份的人毒哑了。他的血那天流了一地，很快引来了守卫。就这样，我遇见了云会长，云止的父亲，那个M星全球商联会的领导者。他看中了我的狠绝，希望我能进入军部做他的鹰眼，以云止当作诚意。云止是无辜的，他不过是个压制我的威胁，而我又只想活下来。”
　　“云会长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不知道，也许吧。他也是人类，虽然他救过我的命，但不得不说，他也确实是个金玉其外的人。”
　　“敏感的时期…是什么意思？”
　　莱塔顿定定地看着我道：“据WHMO内部传言，M星很快就要向S，I星等不同种族生命体发起掠夺。他们的目的，据说是为了实施一项代替GK-01的计划——GK-011‘拟人态种族同化’。人类将在整个星系建立新的由人类统领的新文明，把所有种族同化成人类形态，统一管理星系。而他们缺少一个契机。”
　　“从不同星域带回大量实验体用于活体实验，手段的确残忍啊。”
　　“吟游，历史的前行，文明的进步，总是要有牺牲的。”
　　“说到底，不过还是人类试图从E星的统治者变为整个宇宙的统领者。可无论什么生物，都必须折服，敬畏于自然啊。”
　　“自然固然要敬畏，可曾经人类在太阳燃尽时仍然找到了一丝生机。可见，人类发挥巨大潜能的可能性是极大的。”莱塔顿蹙着眉毛又道“少尉，后天临行不必向我辞行了。如果我出什么事，请你请示上校多维护云止，这是我作为他的爱人对你最诚恳的请求，我就当你还了人情。”
　　“莱塔顿，我以为你是个冷漠又狠毒的女性。”我笑了笑，又道“我才发现看错了眼，你也有这样真情的一面。”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望向天边已缓缓落下的夕阳，残阳血红的光有些诡谲地爬上她疲惫的脸。
　　我在推开门的那时，听到她淡淡的说：“我的确冷漠狠绝，这点你没有看错。”
　　可她的确有些少得可怜的真情。
　　那血红色的阴影笼罩在大地上，仿佛在筹谋一场毁天灭地的阴谋诡计。我看着卡在地平线上的S1恒星——姑且称作“太阳”正在黯淡下沉，而有一束炙热的光芒曾被掩埋在长夜之中，转瞬即逝。
　　我又想起曾流传于E星的那句诗：“当太阳横过西方的海面时，对着东方留下它最后的敬礼。”（来自《飞鸟集》泰戈尔）

　　后天一早，我和磨上校，肖迩便登上一架A级中型飞行器。肖迩是个技术高超的格斗士，他一路上在这座空间充足的飞行器上教了我很多防身术。出乎意料，我学习能力一直很强——虽然与肖迩对打时还是被揣得遍体鳞伤，但是听他说，从他手下出来的兵开始还不如我，我心下便平衡不少。
　　磨上校前半程似乎一直在交接数据，这很异常。——我和肖迩是实地考察员，但这些天并无所获，他不应该有事可做。

　　说实话，肖迩阳光少年的形象着实使我们的调查顺利了不少。精神分子光粒分布在少数生物的脑部神经集合部分，所以他们大多神经质而敏感多疑。肖迩的形象让他们很容易放松下来。这些生物大多分布在荒漠，雨林这样没有生息的地方。而在M星，大多的实验者都出自精神病院或贫民窟的角落。但我身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认为他们察觉危难的能力要比普通人大得多。这也许就是精神学家所提出的“天才与疯子仅有一线之隔”。
　　我们架着飞行器到达I星的一片城乡接壤区的树林后，我们便找到了一只符合条件的变色龙，肖迩缓缓地摸着几乎透明化的变色龙，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小变色龙就变出它本来的□□色。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I星通用语。让它放松些。”
　　“肖少校，”我想起他前段时间刚升了少校，便也调笑道“不愧是您啊，技多不压身。”
　　“滚蛋，”肖迩笑骂道“我年轻的时候不听令，带着我的兵在星系来回扫荡，就学了很多语言。”
　　“少校您风华正茂呢，哪有什么‘年轻的时候’啊。”
　　“哎，诗人，等这茬事过去了，你来我军队磨练两年啊，你这天赋不错，就是硬件差点。”
　　“等您官复原职再说吧。”
　　肖迩眯起眼睛，一边打量我一边摸着变色龙：“诗人，你观察能力也不错啊。我的确是被上级剥离军官职位，但给我留了个军衔。”
　　“因为什么？”
　　“哈哈哪有什么因为啊…”肖迩嗤笑道“不过因为我不够听话嘛。他们找了个理由…嘶，似乎是违抗军令。不然你以为你这破任务谁愿意来。”
　　“磨。”
　　“噢？那你小心点儿他吧。”

　　磨上校正下了车向我们走来。

　　看到磨上校下车，它身子一抖，又渐渐和肖迩的衣服融为一体。磨上将素来毒辣的眼睛竟然浮现出一丝委屈，他看着那片衣服，叹息道：“我还是这么不受I星生物的喜欢啊。”
　　“上校，看来您的威严不止令人类胆怯啊。”肖迩煞有介事地说道。他确实一直怀疑磨的意图。
　　磨并不是很在意，他眼里又盛上与他极其违和的和煦，道“从前我外出游历，都是那位设计师先生与不同种族打招呼的。”
　　我望着他眼中那样的明朗，大脑的空白虚无感愈发强烈。——那像是一大段深入骨髓的记忆连根拔除的痕迹。
　　“设计师？”我问道，“您那位知己？”
　　“是啊，他是个亲和力极强的人。”
　　“嘘，”肖迩将提取管放到封闭箱里交给我，侧脸静静地听了一会，绷起脸道：“上校，有一小队人正在往这边来。”
　　“大概多少人？”
　　“几十人吧，我不能确定。”
　　我插口道：“我们是秘密派出的任务，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磨严肃道：“我们先避一下，再进行下一步。少校，上尉，马上转移飞行器上重要物品。”
　　“明白。”

　　我和肖迩刚收拾好实验数据和储物戒，就听磨急促却不失威严的嗓音响起：“马上下来，他们在准备安装微型飞行器爆裂器。”
　　肖迩一锤桌子，骂了一声道：“不是说秘密任务吗，真他妈受气。”
　　“快点肖迩！”我趁着那些人注意力在安装上，从后门悄悄溜进林子里，“磨上校，我们没办法绕到你那边，你尽快转移到树林里，应该算是安全区。”
　　“好，我尽快过去，你们在树林1km后等我。”

　　我带上远视镜，向那些身穿黑色防护服的人望去，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纳吉。”
　　“什么？那个长得跟熊猫崽子似的上尉？”
　　我顿了顿，点了点头。身为一个诗人，这样的比喻的确有些粗鲁，但也实在形象。
　　“是他？！”肖迩脸上竟少见地浮现出深深的气愤与不解，“纳吉曾经是我的部下，即便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兵…可是据我了解，他不是个心思缜密歹毒的人。”
　　我心下感慨，这宇宙沧田变换，但人类的善变却始终如一。“看来肖少校也有走眼的时候啊。”我把远视镜递给他。
　　与其相信肖迩这个遇见自己的兵就毫无理智的人，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纳吉那平日里圆润温厚的眼睛已变成了细窄而猥琐的样子，射出了一道道欲望的光。他对那些小兵的样子也不是我们初次见面时的友善和谐，而是颐指气使，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释放。
　　不久后，他们似乎将东西都安装好了。
　　“…他掏出联络仪了，小心，他表情变了。”
　　“变了？”
　　“是那副我们最熟悉的样子。”
　　话音刚落，我的联络仪便震动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一个名字——纳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