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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登门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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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与添的反问让谢兴冉无言以对。
他隐隐感觉到钟与添的说法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扒马和坦白呢?相互揭掉空气马甲之后,会改变什么、影响什么吗?
“既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也不能为你改变什么,那还有什么坦白说明的必要?”钟与添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迈步上了刚到的列车。
谢兴冉追上,看着钟与添高大的背影有想反驳什么的冲动,却说不出来具体的论点。
不对,不是。就算揭掉马甲后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该藏着掖着不说;脱马甲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突然的提问打断了谢兴冉的思考。谢兴冉一下字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明白钟与添问的是“那件事”。
糟心老爹被套路、势力被蚕食的事。
“不清楚,”谢兴冉摊手,“我还没到可以过问我爸工作的年纪。直接去问绝对会像我刚重生过来时那样,聊没几句就跟他吵起来。
“不过,就他那副得意洋洋、天天叨叨着‘这是荣升’的自傲模样看来,前世该怎么样的,今生大概率也还会是。”
“‘荣升’?”
钟与添有着极高的商业天赋,对于商场上各种勾心斗角的手段也门儿清,一听这形容就明白了大概。
“传闻明益集团的反动派为了蚕食老头子的势力,前前后后埋线了至少三年——原来是从这时候开始算的啊。
“他们用明升暗贬的方式,将老头子先调离了权力中心?”
谢兴冉嗯声,然后是笑:“你之前用的称呼还是‘你爸’呢,怎么坦白之后就直接喊他老头子了?”
老头子是前世时钟与添对谢正华的称呼,和谢兴冉讲话时经常这么叫。
就算不是在背地里、是当着谢正华的面,钟与添也从不喊谢正华“爸”或“老丈人”,而是阴阳怪气地称呼一句“谢老先生”。谢正华总不甘示弱,会同样阴阳怪气地回上一句“钟大总裁”。
这对丈人儿婿间的暗搓搓较劲,可比黄金档的真人秀综艺好看一百倍。
“我说错了?”钟与添冷哼,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死老头子一个啊,傲慢自大不说,还偏执独断、顽固不化;要不是投机当上了明益集团的高层、赶在前期培养起了自己的派系势力,就他那点能力和格局,能成大事才——”
忽然意识到锐评对象的亲生儿子就在身边,钟与添赶紧住口。
“抱歉,说得有些过了。”
“有吗?”谢兴冉眨巴眼睛,并不在意,“挺客观的啊,我爸就是这副德行,觉得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他是唯一的真理。但凡他性格好那么一些,都不至于落到后来那般田地。”
钟与添点头:“确实。
“所以不能指望在他那下功夫有效果,想阻止几年后你们家势力被蚕食的惨剧发生,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努力。”
谢兴冉:“啊?”
本以为钟与添会顺着话杆子多骂糟心老爹几句的,却不想他忽然把话题重点转移到了事件本身上。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们家的日子不好过吧?”钟与添没察觉到不对,接着往下问,“丈母娘和妹妹,是不是被波及其中、受到了很多伤害?”
说来也是奇怪,对于脾气不好、难以相处的谢正华,钟与添从不喊一声老丈人,但对于温柔体贴的妈妈方羡梅、以及正值青春的妹妹谢思颖,钟与添会表现得非常绅士有礼,甚至乎——用“殷勤”来形容也不为过。
“是啊。”
刚重生回来那会还会生气,但现在,谢兴冉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回忆跟复盘了。
“墙倒众人推嘛,他们到底是我爸和我的直系亲属,当然难逃落井下石。
“妈妈是被原有的社交圈子排挤,又被我爸的脾气弄得有些精神衰竭;思颖则是被同学针对、找茬,险些遭遇程度更重的校园暴力。”
钟与添长叹一声:“这样啊。”
谢兴冉挺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的,但不巧列车正好进站,钟与添也就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擅自终结话题下了车:“走吧。”
谢兴冉无语地轻啧,怒瞪那混账不良的背影一眼后,赶忙跟上。
钟与添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就隔了三个地铁站,比谢兴冉都离得更近一些。
尽管地理位置上看钟与添住在市区,但实际说起来,钟与添住的是城中村中年代久远、排列拥挤的握手楼。
握手楼,是城中村的房东们为了尽可能地抢占房屋面积,不顾消防要求和国家规定,以极端的间距建起来的一种自建房。这类房子采光不好、消防安全隐患多,隐私性也极差,左右楼的租客近到可以隔着防盗网握手。
但诱人的优点也很多,例如地理位置相对便利、以及租金便宜。
“还要往里走?”
狭窄又阴暗的夹道,让谢兴冉走得非常犹豫。
“这也太暗了,怎么连一盏灯都没有?”
钟与添回头看了谢兴冉一眼,放慢脚步等了等:“开灯不得用电,用电不得花钱?
“住在这种地方里的人,会仔细计算每一度电、每一笔钱;开灯给你照明可以,钱由谁出?”
谢兴冉答不上来这问题。
他一直住在物业管理体系完备的中高端小区里,认为路边就该有灯、灯是理所当然该亮的,从没想过电费从哪来的问题。
谢兴冉跟着钟与添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几乎要走到夹道的最末端了,才见钟与添在其中一栋楼前停下,掏出钥匙去开那扇生锈了的绿色大铁门。
“就这,”钟与添拉开门示意谢兴冉进,“上到三楼。”
谢兴冉听话地从门中钻了进去。
旧铁门似乎是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没法自己关紧,需要另做一些什么动作才能关稳。楼道和外面的夹道一样昏暗拥挤,楼梯间里的小灯时不时地会闪一下,大概率是接触不良。
楼道差不多就是一人能通过的宽度,两个身高体健的男高中生同时走在上面时,难免地会显得非常逼仄。
“楼梯好陡啊,”楼梯台阶的高度也不太标准,高低不一、宽度不足,“老人家走这种楼梯会摔跤的吧?奶奶平时要出入上下的时候,该怎么办?”
“她不怎么出入上下,”钟与添走在谢兴冉后面,“顶多是早上的时候,跟着邻居阿姨去菜市场买菜,其他时候她都不出门,就待在家里钩花。
“怎么,城中村的一切让你难以理解和适应?”
看谢兴冉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钟与添便这么以为。
“没有,”谢兴冉咽了口唾沫,“我是……有点紧张。”
钟与添没懂:“紧张什么?”
“紧张什么??”谢兴冉哽住,又一次认识到了人迟钝起来能有多可怕!“这是我初次登门拜访你家诶——算是第一次见家长!紧张不是很正常吗?”
谢兴冉是认真的,他就是将这次拜访当成第一次见家长来对待。
重生前的钟与添已经没有“家长”了,婚礼上主桌的位置也是由一位叫“张伯”的远房表亲来坐。因为前世时不曾见过,所以重生后的他会格外好奇和期待。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那么辛苦将钟与添拉扯长大的奶奶,又该是怎样的呢?
钟与添轻笑:“这个意思啊。但我奶奶耳朵不太好,眼睛也一般般好使,才见一面她可能根本记不住你噢?
“到了。”
钟与添拉住谢兴冉的衣摆,谢兴冉也及时刹住脚步,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三楼。
楼里的构造很简单,一层楼里只有左右两户人家。钟与添在的是右手边那户302,仔细一瞧居然只关了外面的防盗门、没关里面那层木门。
谢兴冉猜,这是为了通风透气,以及防止奶奶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时,外面的人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胖子,”钟与添窸窸窣窣地用钥匙开门时,胖狸花如意已经听到声来门口迎接了,钟与添隔着门缝和如意说话,“带了个人回来给你认识。”
“是你的猫咪吗?”谢兴冉歪了歪脑袋,从旁边找空隙和如意对视,“你好啊,你是叫如意对不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钟与添叫如意胖子是有点道理的,因为如意它——它它它,真的比谢兴冉想象中的要胖上好多!
待防盗门打开之后,如意就踩着猫步来蹭谢兴冉的脚;打着转贴贴了一圈后,再噗通一下躺下,压得谢兴冉明显地感觉到脚背一重。
“你也太实心了吧?根本就是个小煤气罐。”谢兴冉蹲下身去,友好地撸了两把如意的背,“这么友好啊,第一次见面就给摸肚皮?”
“会看眼色会拍马屁罢了,”钟与添换好鞋后,没好气地上脚踢了踢,顺带往谢兴冉跟前放了双新的拖鞋,“它鬼心眼特别多,别被蒙蔽了。
“穿这双吧,这是新的,之后就给你留着了。”
“之后?”要素察觉,谢兴冉边换鞋边追问,“意思是之后我可以经常来咯?”
钟与添没有否认,找着奶奶往里走:“奶奶!奶奶我带了个人回来,他今晚要在我们家吃饭——煮饭了吗?记得多放一份米!”
一时间没有回应,谢兴冉还以为是奶奶不在。
隔了四五秒之后,某个房间里才延迟地传来回应:“噢,回来了啊。带了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