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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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老板会在最短时间内丢掉我，但是我低估了他要从我身上榨出最后一块钱的决心和手段，所以面对着架在床边的镜头和脱掉外衣穿着睡袍的女明星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惊慌失措。
但是被丢弃的我能向谁求救？
谁又肯救我！
经纪人在一旁环着双臂冷笑，那个冠着导演名称的男人更是不怀好意地指挥着我脱衣。
“你以为你是谁，叫你脱就脱——”
“敢推我的戏，以后都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不脱，你以为你是女人啊！是婊子是圣女都给我脱！”
我看见隐藏在暗处的无数双贪婪的想把我撕裂的眼睛——
只要这身衣服下来，“她”就无处躲藏，想必这也可以成为我的一个卖点吧！
人妖，还是欺骗了所有人的眼光，还是和女人们谈过恋爱的人妖——
老板可以拿我展出然后去挣到多少钱啊！或许我会成为取代离开他的光的另一株摇钱树——
只要有钱，他不会在乎这棵树有多畸形。
而只要我的死契在他的手里，他也不怕我不袒露自己。
我不怕袒露自己。
这副连我自己都憎恨的身躯我也希望有一天将其湮灭，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人破坏光的幸福——
光是美丽的，圣洁的，即使和我有那么一段不开心的日子，可是她至少是堂堂正正的。
我不能让人弄脏她的过去。
我冷静地拿过浴衣，走到洗手间。
他们甚至连摄影间的门都把守好了——
我已无路可逃。
我冷笑一声，老板根本不了解我的决心能到哪里——
如果要给光带去麻烦，我宁愿死。
我打开水龙头，让蒸汽和水声喧嚣弥漫在这个冷冷的空间。剩下的时间不多，可是都是我自己的——
我开始搜寻一切可以为我所用的东西，没有刀片没有牙刷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
原本以为只要轻轻一划，所有不能承受的沉重都可以随之流走，但是这个世界是待我残酷还是温柔呢？
我连结束这个身体的机会都没有。
人想要完全控制自己的生命还真是难，我的眼光投向镜子——
那里面的我在苦笑，但是很快我就不再需要这种无谓的情绪了。
我把浴衣浸湿，然后贴在镜子上，只一击——
无声无息的，我的珍宝来到了我的手心。
在手腕上只一划，水里变开出了艳丽的花——
刺痛在温热的水中慢慢变得麻痹，其实，这种死法也很好，没有痛苦，安静——
这是结束我和“她”之间的牵绊的时刻，我觉得应该欢欣地静谧地等待着，但是在这个时刻我的手机响了。
不想接——
但是手机在三声以后持续地响着——
如果一直不接的话外面的人会起疑吧！我不想，我不想在这个时刻都要被人打扰。
左手到侧身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想一劳永逸地关掉它——
但是那个号码让我迟疑。
光？
为什么这样幸福的时刻你还要想起我——
你可知道，我再也不会给你带去痛苦了。
我按下接听键，至少在这个时刻，我可以听着光的声音，安详地离开。
光说，
“泉……怎么样？”
“挺好的。”
对我来说，我的痛苦就要全部结束了——
我也会得到平静的。
“你、幸不幸福？”
光，请你别哭。
虽然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纷扰，那么多不愉快，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我很好。”
光的声音在手机里有些模糊——
不知道是我在哽咽还是她在哽咽——
总觉得有某种真实就要破土而出。
是“她”么？
“泉……”
光轻轻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她的声音很轻——
轻地太像天边撕破云层的惊雷——
“你……是个女人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老总告诉你了么？”
我艰难地咽下呼吸，如果再过一刻，可能我会不能再承受这种苦涩——
我如此的忍耐是为了、是为了什么？
我放弃一生中的光是为了什么？
“我爱你……”
光的声音如此冷静，就像海上吹来的风，冷淡地叫我窒息。
“我不可能爱上我自己都不了解的人。”
原来她连“她”也一并爱着，或者她爱得根本是“她”——
那我还能说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和我坦白……等你抱我……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来赌——”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来不揭穿这个真相——
“爱一个人那么痛苦……得不到真实那么痛苦……我再没有办法爱上别人了……”
光还是那么平静，或许开始她的饮泣只是我的错觉。
“我现在很幸福……是我自己选的这条路……没有真实……也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此把我的回忆呼吸出身体之外。
“泉，你就做个男人，一直活下去吧！我没有能够让你敞开心扉，但是如果看到别人成功了……我会很痛苦……”
“请你为了我，永远做个……美丽的男人！”
因为这句话——
我没有办法死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死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