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温柔试试》废柴骑士

2、无声告别

　　从刚才的语气到前进的动作，谢星河整个人有股漫不经心地味道，其实要是放在平时这些元素和氛围与谢星河亮眼的颜值组合起来会是一个挺赏心悦目的画面，毕竟年轻的少年少女都是比较的视觉动物。

　　但是章哥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水逆了！

　　在看不到的校服T恤下，章哥后背出了一层细汗，但是一心想称学校老大的章哥思想觉悟要比身体觉悟高了起码八个档，在谢星河离他只剩一步之遥时，章哥气聚丹田，握紧了拳头，但是下一秒一道美妙的声音让他原地破防。

　　“谢星河，你果然在这里啊！”

　　谢星河登时停下脚步，近距离观赏了章哥一个快速闪身后像章鱼一样扒住电箱，稳稳当当地隐藏了起来，刚才狠厉的一双眼睛变得躲闪又可怜，仿佛见到了蛇王的老鼠。

　　谢星河顿时有些茫然地扭头，不远处他们班语文课代表杨紫璇拿着一瓶酸梅汤和一个礼品袋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谢星河收敛了戾气，稍微侧身以大半个身体正对杨紫璇，或许是这个动作鼓励了羞涩的女孩，杨紫璇迈开步子朝谢星河走来，过程中捏着把礼品袋放到身前，握着瓶子的手不停地抠着礼品袋边缘。

　　随着杨紫璇的靠近与谢星河的距离急剧减少，女孩终于在谢星河一米距离处停下脚步，但随之同时愣住，杨紫璇视线越过谢星河看到了章哥的小弟。

　　惊讶，不满等表情在女孩脸上迅速变换最终演变成了一丝无奈的微笑，似乎在诉说着某种计划未能如愿的不甘。

　　“郭宇，你也在啊，“被校花点名问候的小弟郭宇登时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年级里顶顶有名的美女学霸竟然记得他这号小人物，但显然他不是个傻愣子，回话前迅速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听到杨紫璇又问了一句：”怎么没和漳河在一起啊，你们平时不是形影不离吗？”

　　郭宇再次看向自家章大哥，只见他龇牙咧嘴疯狂摇头，扒在电箱的手指已经变得毫无血色。

　　郭宇收回视线，僵硬又局促地回应，眼睛根本不敢直视杨紫璇：“章哥一会儿来，我在这里等他。”

　　“这样啊。”杨紫璇的语气很失望，挣扎了一秒，然后抬手把礼品袋递向了谢星河：“谢星河，祝你生日快乐。”

　　谢星河垂眸看着黑色的哑光礼品袋，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杨紫璇看着少年垂下来的眼眸在斑驳树影下闪着细腻的光泽，浓密的睫毛在眼帘下形成细碎的阴影，看的人晃了身，杨紫璇不禁心脏砰砰跳起来，就在这心动快要变成失落的瞬间。

　　突然，谢星河抬手接过了礼品袋。

　　杨紫璇顿时松了一口气，随之窃喜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拒绝呢。”

　　“今天，有些不一样。”谢星河单手握住宽厚的礼品袋，又看着杨紫璇一点下巴真诚道：“谢谢你。”

　　杨紫璇露出一个明媚又满足的笑容：“希望你会喜欢。”

　　谢星河没说话，杨紫璇双手握着瓶子举止有些扭捏：“那我先回教室了。”

　　“一起吧。”谢星河不留恋战场，不带情绪地说了一句。

　　杨紫璇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很快笑着回应：“好啊。”

　　谢星河迈开步子和杨紫璇并肩，俩人转身刚走了两步。

　　“等一下。”是郭宇的声音。

　　俩人脚步一顿，杨紫璇先扭头，只见郭宇抱着手里的饮料和零食，上前蹲身捡起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一张银行卡，赫然是谢星河妈妈给的那张银行卡，郭宇直起身把卡递过来，说：“谢星河，你的银行卡掉了。”

　　谢星河这时才回头，盯着那张卡沉默。

　　杨紫璇抬头瞄了一眼谢星河，只可惜看到少年紧绷的侧脸，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知道郭宇和漳河这帮人向来和谢星河不对付，稍微想一想也能猜到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想了想便扬起笑脸伸出手，“谢谢啊，给我吧。”

　　“啊，好的。”郭宇走过来把银行卡给了杨紫璇。

　　在郭宇看不到的地方漳河疯狂摇头，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念着什么，仔细一看的话能看出他在说：别给，别给！

　　看到自家小弟根本，差点当场吐血身亡，还没来得及懊恼，紧接着听到杨紫璇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连女神都偏袒谢星河，章哥几近心梗复发。

　　直到两道脚步声渐渐远去，漳河咬牙万分痛心地骂了一句：“傻逼！干嘛把银行卡还回去啊！”

　　*

　　一路上零交流，谢星河和杨紫璇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四楼楼梯通道。

　　因为方便，俩人直接走后门进了教室。

　　教室里和往常的午休时间别无二致，部分同学在埋头写作业，零星几人校服罩住脑袋补午觉，还有部分同学聚集到教室后面交谈打闹，形成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谢星河静默地经过这一片打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杨紫璇目光追随着谢星河，走过来加入了女生那一片笑闹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扬起一边嘴角一脸八卦地看杨紫璇，杨紫璇羞赧，佯装瞪了她一眼，女生也没有故意折磨人的意思，见杨紫璇不愿意聊又自顾加入了交谈，另一边杨紫璇眼角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谢星河的动静。

　　谢星河绷着脸拿起挂在椅子背上的书包就扭头就走，连桌上摊开的书本都没有收拾。

　　“谢星河，你请假了啊？”杨紫璇看到他要走一着急便扬声问了一句。

　　谢星河没停顿，出门前留下简短一句：“退学了。”

　　其实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他的行为言语就是会引起注意，话音落地的瞬间身后顿时升起热烈的议论，有惊讶，有猜疑，但谢星河毫无波澜，在自己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把那些关心的声音推得很远，走到楼梯门口却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走廊的的那一侧，走廊尽头的墙上挂着高二语文组字样的名牌。

　　谢星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人们不告而别是因为相信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还是算了吧，下午第一二节就是语文课，不要破坏老师上课的好心情吧。

　　这一眼，就当是告别过了。

　　谢星河轻轻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把书包甩到肩上闪身进了楼梯通道。

　　午休接近尾声，穿着校服的学生如退潮般涌回校园。

　　谢星河低头一路逆行走出了校门，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等待的路家司机张庭伟

　　谢星河顿住脚步，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要是当初老爸随意提出给他改名时他毫不犹豫答应了，改成了路家的姓，接受父母赐予的新名字，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随即，谢星河涌出一丝苦笑，只是一个名字能改变什么呢？

　　靠着车门抽烟的张庭伟扭头看了过来。

　　谢星河早已恢复平静神色，直直走了过去。

　　“张叔，”谢星河叫了一声。

　　张叔笑了笑，眼神苦涩又无奈道：“我第一次送你没想到是这个情形啊。”

　　“是啊，”谢星河露出一个苦笑，“要是早知道应该多蹭几次车的。”

　　张叔是路易的私人司机，日常负责接他上下学，周末假日负责带路易和他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路易念的初中就在谢星河学校后面，仅是隔了两条街，要是张叔顺道送俩人上下学也很方便，但是路易不太喜欢谢星河觊觎属于他的任何东西，尽管谢星河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加上后面老爸也没有再提过让张叔送谢星河的想法，所以谢星河更加不敢有逾越妄念了。

　　“你啊就是界限感太强了，”张叔拍了下谢星河的肩膀，“别怪我多嘴，但是家人在一起，哪怕是在恩爱的家庭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刺，若不把刺露出来怎么会给彼此安全感呢？”

　　谢星河思考了一下这两句话，很快发现他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他灵魂的大脑已经罢工了。

　　张叔扭身绕过车打开了驾驶位的门，谢星河半晌才打开了后座钻进去。

　　“明天才到地方呢，你要困了就睡觉，到了休息站我叫你。”

　　“好。”谢星河扭头盯着校门看，张叔启动车子缓缓驶出了，校门被撂在身后。

　　谢星河瞥见身侧的礼品袋，犹豫了一秒才抬手拿起来掏出盒子打开，礼物是个宇航员坐在陨石样貌的灰色蓝牙音响。

　　谢星河仅是看了一眼，甚至都没从盒子里拿出来看就关上盒子放了回去，思考了两秒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联系人没找到杨紫璇，于是打开高二五班的班群找到了杨紫璇转了400块，又编辑了一条消息。

　　—你把钱收下吧，不然我把礼物快递退还给你。

　　发送完后，谢星河迅速退出来卸载了微信然后关机，抬头时恰好看到了后视镜上自己阴沉又可怜的脸，谢星河觉得烦躁，拽出书包里的校服罩住脸，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个动作之后感官仿佛被抽离出身体，看不清眀，也听不见声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谢星河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模糊成团的光色变化。

　　一团一团的蓝色。

　　连绵的黑色。

　　断断续续的橙黄色。

　　谢星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又睡了几个小时，被叫醒时外面已经天黑了，车子停在了休息区，张庭伟从超市给他买了汉堡和可乐，谢星河没下车盯着窗外挂着的满月囫囵把晚餐吃了。

　　休息完张叔坚持继续赶路，争取上午就赶到樱潭那边方便把谢星河的事情安排妥当。

　　谢星河看着对方爬满皱纹的脸，实在不愿意五十多岁的人连夜开车，估计对方是被独断的女主人强硬嘱咐过，甚至都没安排飞机，或者做火车也行啊。

　　谢星河不明白路家人一贯的做事方式。

　　张叔还是坚持，不知是真的心疼眼前的中年男人，还是因为被抛弃出现了逆反心理。

　　谢星河就是不想按照老妈的计划来行事，因此提出了后半夜他来开车的要求，这很明显是在故意为难人，因为谢星河根本不会开车。

　　面对无理几近蛮横的谢星河，张叔哑口无言没有商讨的余地，闭口不再提连夜赶路的事情。

　　于是，俩人就在休息站附近的旅馆住下了。

　　谢星河强硬地结了账，并答应张叔早上不会赖床，保证七点准时出发。

　　因为认床，再加上简陋的旅馆房间里浮动着陈年异味儿，谢星河几乎是睁着眼睛挨到天亮。

　　俩人早上七点出发，不过上路没多久，谢星河就在车后座上开始昏昏欲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断断续续的绿色映入眼帘时，谢星河大脑像是受到了某种信号般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车子挨着一片灌木丛缓缓前进着，谢星河近距离看着那种只有在小时候见过的油亮的绿色。

　　很意外地，谢星河的感知又突然回位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樱潭的树总是要比别的地方长得壮硕树叶又有光泽呢？

　　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至今没有答案，但是他不会再好奇了。

　　车子缓缓前进驶入了一个单行道，谢星河看到了提示牌：前方有学校，请减速慢行。

　　谢星河的心跳逐渐加快，没过几分钟樱潭中学四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遥远的曾经，他每天都会特意经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