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检查与暗潮 ...
-
宽阔的王宫大厅除一把王位外别无他物。
不符合嵌合蚁们审美的东西早就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唯留下一张接近床榻大小的华贵王座，软座之上是深红如血的柔软坐毯。
极深的血色上蜷缩着一个人，白皙的指尖搭着柔软面料，腿间夹抱枕一样交缠着一条不属于他的粗尾，艾尼尔眼睫紧闭，把脸埋在阴影里，身体十分放松。
浑身包裹着柔软的毛毯，睡得非常舒服。
“……”
蚁王沉默地翻了一页书，侧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的尾巴，毫无戒备昏睡过去的兄长。
他紫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周身包裹的念在缓慢改变流动方向，不用艾尼尔自己去嘬嘬，蚁王的念就会自动涌入他的口腔中，顺着喉咙往下平缓流淌，持续填饱他的肚子。
枭亚普夫、孟徒徒尤匹和尼飞比特三只护卫伫立在厅下，忠诚地看着王位之上的蚁王，等待着王的命令。
不过他们的视线或多或少也落在了蚁王身边裹得严实的艾尼尔身上，他们这次算是与艾尼尔接触最近的一回了，虽然看不见样貌，但单能从气势中分析，‘陛下’一如既往地孱弱。
枭亚普夫掩饰着心中的杀意，在蚁王的视线下，一直保持一个冷静军师的形象，他主动问道：“王，请问陛下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他面上不显，实际大脑一直在疯狂运转，在想如何在蚁王二十四小时贴身的情况下，将‘陛下’不留痕迹地击杀。
但是这太难了，根本没有谁能做到。
蚁王无机质的紫眸与枭亚普夫蜜色的双眼对视，“嗯，昨天兄长还清醒了一段时间。”
他面无表情继续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
蚁王体内无穷尽的饥饿感一直在冲刷他的理智，强烈渴望猎食稀有种的欲望、还有各种不能带着兄长一起的血腥场面等等。
但是兄长目前的状态仍然很危险，不能离开视线和念力，所以，蚁王才把视线分给了厅下自己这三位直属护卫，他们足够强大，也足够忠诚。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每天都在这里，所以需要由你们来照顾我的兄长，”蚁王周身的念力涌动，分出了细细一缕，然后没入了艾尼尔的唇舌里，他看向厅下的三人，道：“只需要像我这般喂食念力即可。”
机会！
枭亚普夫眼睛都亮了，根本没有注意王所说的关于喂食方面的话，现在他的脑海全然被蜂拥而来快乐与跃跃欲试所笼罩。
也就是说他有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其他两人也是如此，其他两人没有强大到像王一样不给他任何下手的机会，那么，他最少有三天时间可以实施暗杀计划！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普夫。”蚁王垂眸盯着隐隐激动的枭亚普夫，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是，”枭亚普夫迅速收敛情绪，刚刚太过兴奋了，他优雅鞠躬，说道：“一切交给我们就好，请您放心。”
蚁王能看出枭亚普夫对兄长的毫不在意，同时却很重视他下达的任务，并没有对‘王’有任何不尊重与反叛。
但是他忘了，艾尼尔也是他们的王。
下一秒，枭亚普夫就被蚁王击飞，硬生生嵌在了墙里，碎石散落一地，普夫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裂了小一半，他竭力将即将从嘴里涌出的鲜血咽了回去，“属下、失礼了。”
其他两人额头流下冷汗，态度愈发恭敬。
“明天早上，尤匹来卧室。”
具体是这样安排的，蚁王自己照顾两天，尤匹、彼特各照顾两天，最后是普夫，只需要一天即可。
蚁王挥退三人，在厅室的门缓缓合上后，视线又落回艾尼尔身上。
从诞生起，兄长就因为伤势导致如此嗜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不是身体表层的创伤，而是更深一层的涉及到所谓‘灵魂’的细碎裂口，裂口没有严重到治愈不了的程度，但是因为裂口众多，所以并不能储存生命力，需要稳定调养。
艾尼尔现在身体中的生命力无时无刻不在溃散分离，就跟筛子一样，即使蚁王一直催动念力往里灌溉，但仍然会快速流出，储存能力已经非常之薄弱了，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能储存，而且又一次性吃不了太多，只能像这样一直持续性补充。
蚁王在见到兄长的第一天就知道晓，只要离开自己，离开生命力的灌溉，脆弱的兄长就会迅速衰败死亡。
他伸手撩开艾尼尔额前柔软的浅发，粗粝的手指在柔软的脸颊上抚摸，指腹停在水润湿软的唇瓣上，轻轻用力，手指便伸了进去。
蚁王仔细摸索艾尼尔的两排小牙齿，有两粒相对来说算得上尖牙的小牙，但是又短又圆钝，根本不能撕扯猎物，反而还会被猎物的皮给崩到。
他的手指又去搅动艾尼尔湿软的舌，指腹摩捻着舌面，光滑一片，没有倒刺，又热又软，也毫无用处。
至于艾尼尔的手爪，蚁王根本不用检查，那双手天天抱着他的尾巴，触感早就知道了，绵软，无力，指甲也很脆弱。
对坚实强大的嵌合蚁来说，艾尼尔如同柔荑，需要轻拿轻放，在王这个位置上，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他能够诞生都属于一个奇迹，难不成正是因此，所以才如此脆弱吗？
蚁王收回手，一时间猜不准自己这位兄长到底怎么才能捕猎，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不论是自身还是念能力都极其脆弱。
哦对，兄长根本没有念。
蚁王：“……”
嵌合蚁崇尚暴力，更别说蚁王这样站在族群顶端的存在，他本身就是初恶与暴力的诞生物，更加信奉武力决定一切，像艾尼尔这种脆弱的生物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在他身边天天晃悠了，能活着出现在蚁王的面前，都是一种侮辱。
蚁王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什么会选择把他带在身边。
当时一睁眼就看到身上有自己气息的艾尼尔躺在地上，身上磅礴的生命力迅速消逝，只要放着不管，不到20分钟，这脆弱的生物就会因为生命力耗尽而投入死亡的怀抱。
本应如此，王只有一个。
蚁王粗糙的手掌握住艾尼尔细白的脖颈，掌心贴合，柔软滑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他看着艾尼尔毫无反应的脸蛋，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心里冒出了一阵不知道从哪儿生的气。
怎么能一点都不防备呢？
这么确认自己不会伤害他吗？弱小、还这么…这么有所依仗的自如模样。
蚁王他扣紧艾尼尔脆弱的喉咙，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结束这慌缪的一切，然后他的族群会重新步入正轨。
只要把这个意外之物杀掉。
蚁王收紧手掌。
睡梦中的艾尼尔动了动，感觉喉咙暖呼呼的，十分舒服，下巴无意识且信任地蹭了蹭蚁王的手，困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恍惚间看到蚁王，然后他就很自然地闭上双眼，仍然保持着把脸埋在尾巴上的姿势，呼吸绵长，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受到生命威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蚁王把尾巴往外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反而叫艾尼尔抱得更紧了，在他沉默之余，身上涌动着的念力微妙流转，自动分出一股，顺着艾尼尔微张的唇缝钻了进去。
“……”
看着艾尼尔在睡梦中小小吞咽的动作，蚁王突然想起刚刚自己思索的一件事，关于兄长这口小牙到底如何捕猎。
蚁王不确定地想：‘原来，是靠我喂养吗？’
‘……’
‘…好奇怪，再看看。’
从最初到今天，受伤的艾尼尔一直是由蚁王天天带着的，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不过艾尼尔经常陷入昏睡状态。
一人一蚁就在接见厅与王宫主卧之间两点一线，如果只有蚁王的话，估计连王宫主卧都不会怎么去，直接泡在堆满书籍的接见厅，但艾尼尔还是很需要舒适的睡眠的，所以晚上他就得带着艾尼尔回到柔软大床上休息。
他有些习惯了身边跟着一个弱弱的兄长，一个依附他、需要他照顾、需要他哺喂的兄长。
平时艾尼尔就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捧着他的尾巴中段，时不时吃上一口。
不过毕竟尾巴是蚁王的常用武器，虽然用过之后会把血什么的东西全都擦洗得一干二净，但还是被艾尼看到了他用尾巴打枭亚普夫的场面。
然后艾尼尔就再也不肯吃尾巴中段以下了，每天嘬嘬的地方换成了手指指节和手臂，或者躺在他的腰腹，等着念力在蚁王的控制中流到他的嘴巴里。
蚁王评价：又懒又挑食。
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兄长应该已经躺在床上安稳入睡。
蚁王随手拿起两本书，力量强劲的尾巴从艾尼尔的腿弯下穿过，又从腰臀绕回，最终斜斜支撑固定他的后背，轻松将他从王座上托起。
艾尼尔被动静弄醒了，睁眼时他人悬在空中，坐着的靠着的全都是蚁王粗且长的尾巴，跟带靠背的悬空秋千一样，他没穿鞋，懒洋洋地动了动脚尖。
“弟弟…我的鞋呢？”
蚁王缓步走下楼梯，“你是午睡的时候被我带来这里的，根本没有穿鞋。”
艾尼尔打了个哈气，恍然道：“唔，好像是这样…”
他主动靠在尾巴上，悬空的小腿随着蚁王的步伐轻轻晃动，柔软的躯体坐在自己的尾巴上，软得像云，蚁王推开接见厅的大门，往楼上艾尼尔的卧房走去。
艾尼尔好奇，“你都不困的吗？”
蚁王神色淡淡，“不困。”
艾尼尔点头，想想也是，他遇到的非人类在一般情况都不怎么睡觉的，只有他是人类的作息，现在灵魂受伤，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需要温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需要时时刻刻摄入足够他活动的‘念力’，也就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能量体，真希望快点好起来啊。
艾尼尔捏捏蚁王的尾巴，他现在坐得有些靠下了，手里玩弄揉捏的部位直逼蚁王的敏锐的尾巴根，但他一无所知，指尖还在柔韧的皮质上抠抠索索，“我又困了。”
蚁王瞥了眼艾尼尔的手指，随即收回视线，脚下步伐不停，“必然如此，你伤势还没有好全。”
艾尼尔意识逐渐昏沉起来，他就这样倚靠在安全的‘躺椅’上，又安静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蚁王跟他说话。
“明天会有下属来照顾你，叫尤匹，直接用就行，”蚁王看他现在一副困倦懵懂的样子，解释道：“吃他的念力。”
“睡吧。”蚁王不再说话了，推开主卧的门，两人的身影随着门的闭合而消失。
阴暗角落里，枭亚普夫扒着墙，死死盯着那坐在蚁王尾巴上一闪而过的背影，心里翻涌着杀意。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检查与暗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