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迷香第二部（GL）》宫明

25、25 微睁的美目

　　江南之行已经过去两个月。残香瘦得快不成样子了。但完颜眷熙就是不肯醒来。
　　一天夜里，残香推开门，裹着衣服走了出去。萧索的园子里开着大朵大朵的花，很香，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的浓香，但她不知道花的名字。
　　缓缓的蹲下来，在花的身旁，残香淡然的看着含苞未放的花蕊内藏着的害羞，暂时放下了沉重的心绪。
　　月光明亮，残香孤独的影子投在地上，凄婉苍凉。残香显得那么渺小，瘦弱，纤柔。
　　“谁可以救我……”残香幽幽的道，她已经要被折磨死了，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希望眷熙能够醒来；每天夕阳残照的时候，希望破灭。
　　“其实眷熙也同你们一样灿烂……”残香盯着盛开的几朵花儿道，“我特别喜欢看眷熙笑，虽然她不喜欢笑，不经常笑，但她的笑容……我都仔细的收好了……”残香尖尖的下巴抵在弯曲的膝盖上，样子可怜。
　　“她总是教我要勇敢坚强……”眼泪悄悄的无声落下。“可是我没学会，在关键的关头，我还是晕倒了……如果不是这样……”残香轻轻的向着没有生命的花诉说着：“眷熙还会好好的，她还会对我笑的，牵着我的手，兴许会说爱我……”残香凄楚的笑着，“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她醒过来，哪怕我们再也见不到面，只要她能醒来，我甚至愿意离开她，只要她能醒来……我愿意去求布威，让他娶眷熙，只要她能醒……”残香碎碎的念着，语无伦次，思维混沌。
　　“我是个被施了毒咒的女人吧，自从遇到我，眷熙就没好过……”残香伸出纤手抚摸着花辨，她们像是残香的朋友。
　　残香的内心好苦，但再苦也得咽下去，没有人可以说，没有人会听。
　　“我知道……”残香憔悴的脸颊上一片愁云，“我知道眷熙还爱着布威……你们知道么？”她问着根本不会说话的花，自言自语道：“我见过夜半时分，眷熙抚摸着左手的伤疤隐隐的哭。那时候，我的心好痛，我以为这生再也得不到眷熙的爱，我以为我付出再多也是徒劳，可是，那天……”残香带泪水的脸突然很幸福，“她说爱我──”眼泪突然劈里啪啦掉下来，猛砸在花朵上，她的眼泪将一片灿烂淋湿了。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残香擦了擦眼泪，轻声的哽咽道：“眷熙问过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是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残香苦涩的声音令人心酸，“如果她现在再问我，那一定是，求她醒过来。假如可以，我会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她幸福，兴许还能看见她灿烂的笑……”残香忍不住呜呜的哭，“眷熙……眷熙……我爱你……你可不可以快点醒来……我很痛。”残香死捂着心口，颓然坐在地上，泪光闪耀了整个黑夜。
　　哭了很久，残香渐渐的收回泪水，靠着花池冰冷的壁，断肠般的道：“醒来吧眷熙，我再不会赊求什么了，单纯的，不再贪心，霸占着你的爱。我会努力的成全你，哪怕用我自己。”突然──
　　屋内长燃的烛火灭了，黑暗代替了昏黄。
　　“眷熙！”残香大叫，站起身奔进了房间。“眷熙！眷熙！”残香的脸顿时吓得惨白，灯灭代表什么……
　　暗夜里，什么都瞧不见，残香摸索着床沿，小心的不碰到完颜眷熙身上的烫伤，急切的轻呼：“眷熙，你没事的对不对，别吓我！”
　　残香摸到了完颜眷熙的手，之后，将那双纤手紧紧的握在自已手中，残香放在唇边吻了又吻，“你没事的……”
　　转过头，已经适应黑暗的残香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灯盏，银白的灯杯闪着月光。
　　灯怎么会倒的？
　　今夜无风。
　　灯怎么会倒的？
　　残香傻傻的站在床边，手里还握着完颜眷熙的手。“你醒了对不对？眷熙！”残香惊喜的几乎要晕厥，大眼圆睁，心跳到嗓子眼，紧张的冷汗濡湿了手心。
　　完颜眷熙完全没有反映，双手冰冷，没有复苏的迹象。
　　残香突然有些害怕了，放下完颜眷熙的手，像一只跳跃的羚羊，正在被恶狼追赶般，呼啸着向几个大汉们的房间奔去。
　　“快──眷熙她──”残香跑到门口大声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般的大。
　　屋内有人沈迷的应声，此刻已过亥时，正是人们进入熟睡的时间，残香的惊呼扰了十几个大汉的好梦。
　　当一行人再次狂奔进完颜眷熙的屋内时，奇迹发生了──
　　灯火再次阑珊般亮起，残香出乎意料的看见了完颜眷熙微睁的美目。
　　“眷熙！”残香几乎疯狂了，她的声音尖厉而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在她每日每夜的祈祷下，完颜眷熙终于醒了。
　　“眷熙，我是残香……”残香不顾一切的冲到床前，紧握着完颜眷熙的手，道：“看看我，我是残香。”
　　“香──”完颜眷熙的唇微微扇动，却听不见声音。
　　“醒了，郡主醒了！郡主醒了！”身后的大汉们狂欢着，欣喜着，跳跃着，激动着。
　　“你终于醒了……”残香泪流满面，之前再苦再难，都烟消云散了。
　　完颜眷熙的嘴唇极干，她努力的伸出手，贴上了残香的脸，哑声道：“你瘦了好多……”

　　十日后
　　完颜眷熙和残香终于得以离开中原，踏上了西去的漫尘黄土。
　　有人欢喜，有人忧。
　　马背上，完颜眷熙神气轻爽的搂着残香，散漫的牵着缰绳，青山绿水的秀丽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残香乖巧的窝在完颜眷熙的怀里，嗅着空气中温润的水气，也嗅着完颜眷熙身上独特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残香陶醉，也让她心安。
　　“一切那么不可思议，我们都很健康了。”残香无限感慨的道。
　　经过十日的休养，完颜眷熙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除了一些令人生厌的伤疤还死皮赖脸的不肯褪去外，别无大碍。
　　而残香的脚伤则是彻彻底底好了，行动自如，和正常人无异，仿佛她的脚从来没伤过。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是两个人没有想到的。完颜眷熙以为残香的脚不会这么容易好，而残香也做了眷熙永不醒来的准备。
　　此刻，两人倍加珍惜得来的幸福时光。
　　“如果……”完颜眷熙贴着残香的耳垂暧昧致极的道：“我身上那些丑陋的疤不褪，你还会爱我么？”
　　残香笑着道：“你说呢？”
　　“我猜……”完颜眷熙故意道：“不会。”
　　“为什么？我是那种人？”残香喜欢紧紧靠着眷熙，特别在马背上，这种没有缝隙的结合，曾唤起残香最初爱的情愫。
　　“人心隔肚皮，我丑了，你兴许就不要我了……”完颜眷熙俏皮的道，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这样好了，”残香握紧完颜眷熙牵着马缰的手，道：“我们再去一次腾冲火山热海。”
　　“干吗？”完颜眷熙立即问道。
　　“让我重进火山岩洞去，在火热的墙上擦蹭几圈，也弄一身伤疤，不就万事大吉了……”没等残香说完，完颜眷熙的唇便罩了下来，她的头很适宜的遮住晨光，让残香沐浴在阴凉的吻里。“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有事……”抽了空，完颜眷熙信誓旦旦的道。
　　“眷熙……”残香又一次在完颜眷熙的怀中化做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