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迷香第二部（GL）》宫*

11、11 咬牙，摇头。

　　夜一如既往的静──
　　由于司马供生的住处在效外，怕残香受旅途奔波之苦的完颜眷熙只能答应在司马府留宿。幸亏司马府客房多，否则那七八个跟随着的大汉恐怕要住马棚了。
　　自从听了司马供生的话后，完颜眷熙的心一直很沉重，仿佛心中装了座大山般，闷得让她透不过气。她并没有明确回答司马先生治或者不治，因为她不确定残香受不受得了，真如司马供生所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腿和命之间做取舍的话，没有疑问，完颜眷熙想要残香好好的活着。
　　一想到残香将会变得残缺，完颜眷熙的内心就似卷起恶浪般，狠狠的痛，伴着这痛，还有一丝丝矛盾的想法不断往上冒：如果残香真的残了，那她是不是就有足够的理由留下她？照顾她一辈子？
　　咬牙，摇头。完颜眷熙不想让这些想法再占据她的脑海，现在最关键的是，她应该怎么把这些情况告诉残香，让她自己做决定，是治，还是放弃。
　　完颜眷熙端过木盆，轻放在地上，自然而然的移过残香另一只完好的脚，放进木盆中。
　　残香坐在床上，俯视着完颜眷熙，眉眼，鼻子，薄唇成一条直线，“真好看……”残香轻声道。
　　“什么？”完颜眷熙心事重重，没有听清楚残香的话。
　　“没什么。”残香小声咕哝着。
　　洗好后，完颜眷熙将水倒掉，很快的上了床。
　　很久，眷熙也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怎样说。而她又怕残香睡着了，所以时不时的转身去看残香。
　　“眷熙。”残香突然开口。
　　冷不防的一声，完颜眷熙吓了一跳。她赶忙应道：“怎么了？”
　　“今天……你说……”残香的声音很小，完颜眷熙凑近了去听。残香移了移身子，和完颜眷熙贴得更近。“你说……你姓赵……”
　　完颜眷熙轻笑，“恩，赵眷熙。这名字很好听吧？”
　　“中国有句古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却……”残香道。
　　“那是说男人的话，我是小女子，怕什么。再说我是你‘姐姐’，不和你一个姓怎么说得通呢？只是今天没骗过司马先生，他定是没信我的话才是。”完颜眷熙坐起身，靠在床边。
　　“你不是小女子。”残香也坐起身。“你是大女子。”
　　完颜眷熙听后，轻轻的笑出声。
　　“今儿，司马先生找你出去，说了什么？”残香问道，“我看你回来后，脸色不大对……是不是……说了我的病？”残香探问。
　　“是。”完颜眷熙直接道。现在是说出实情的时候了。完颜眷熙伸手搂过残香，将她拥在怀里，想给残香温暖，也是给自己勇气……
　　残香双手攀住完颜眷熙的肩，像猫样的躲在眷熙的怀里。“你说吧……”残香柔声道。
　　“恩……你的病要从半月前说起……”
　　点点星光穿越窗户纸，隐隐约约投进来。床上的两个人相拥的靠在床边，在一面墙上投下了阴影。
　　完颜眷熙毫不隐讳的道出，军医是如何无奈的宣判残香脚的死刑，又是如何给了完颜眷熙新的希望。不远千里来中原求医，曾是多么迷茫和不知所措，在出乎意料的顺利之后，司马供生再次给了她们一个多么绝望的选择……
　　残香静静的听着，双手的掌心不断泛出冷冷的汗珠，由于残香正抓着完颜眷熙的袖子，这些细密的汗珠将袖子上的布料浸湿了。
　　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个仔细，完颜眷熙道：“司马先生说……治脚会很痛……所以我让你自己做决定。”完颜眷熙突然坐正身子，正色道：“残香，其实治与不治真的没什么关系，真的……”
　　残香轻声道：“我……”
　　完颜眷熙突然将残香抱紧。“我真希望受伤的人是我，这样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让司马先生治了，因为我不怕痛。”
　　残香本不想哭，听了眷熙的话，眼泪又在眼圈中打转，一眨眼便掉了下来。“我治──”残香柔弱的声音夹杂了坚毅的味道。
　　“会很痛……很痛……你不怕么？治了，就不能再放弃，不能回头！”完颜眷熙激动的抬起残香巴掌大的小脸，看进漆黑的眸里，道：“你残了，可以。但我不要你死，你决不可以离开……我……”完颜眷熙不管不顾的道。
　　“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残香看着眷熙道。
　　完颜眷熙的眼突然沈了下去，但一想到残香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了，也许残了，更或者永远的离开她……她的心就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就想抱她更紧，就想吻她，想占有她……
　　“我在乎你……真的……在乎你……”
　　说完，完颜眷熙的薄唇罩住了残香的樱口，不留一点空隙，柔软的舌相互交缠，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夜很深很深了──
　　残香分不得这是几更天，透过纸窗，她看见原来漆黑的窗外逐渐透过一些亮。
　　身旁的完颜眷熙睡得很熟，睫毛长长的合起，像一扇小小的栅栏，遮住不被世俗所吞灭的双眼。
　　残香脱下披在身上的衣服，只着肚兜，缓缓降下身子，在眷熙身边躺下，她的动作极轻，怕打扰了眷熙的好眠。
　　残香浓烈至极的爱恋全部写在脸上，一双美眸盯住眷熙的脸，看过眉心，看过双唇，反反复复。
　　“我爱你──”残香轻轻的说，之后羞红了脸颊。她知道，这句话不会有人听见，但，这句话会不会穿过空气，穿过时空，进入眷熙的梦呢？残香痴迷的露出笑容。
　　此刻的残香，已经不去想应不应该去爱眷熙，也不去想自己的付出会不会得来结果，她们之间会有怎么样一个未来。残香就像是掉进了一片巨大的沼泽地，越挣扎陷得越深。如果她强迫自己不去爱眷熙，就会立即死掉。死亡和爱哪一个更可怕呢？与其死，还不如大胆的爱一次。残香伸出小手，拔开完颜眷熙额头上的发丝，之后移了移身体，和眷熙靠得更近。
　　曾经拥有，已经足矣。残香已经不去奢望了。
　　这般想，心里豁然开朗起来，残香的嘴角扯出淡淡的笑。
　　可是，残香上辈子似乎得罪了哪一路神仙，这个神不让她有一时好过。亡国的痛突然像一支利箭，猛的插进残香的脑子。
　　残香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翻转过身体，不再去看完颜眷熙。
　　完颜──
　　残香咬住唇，内心复杂而又矛盾。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饷贪欢。独自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残香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她赶紧擦了擦，免得掉下泪来。
　　“身是客……”残香无限感叹的道。再回开封，她已经是一位客人，这里不再是她的家，这个家已经是大金的了，是完颜家族的了，完颜眷熙才是真正的主人。